第14章
修改凶手人设，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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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是安宁？怎么可能呢？
安己下意识觉得这是阴谋，可是现在这个社会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安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毁名节的事？
但如果不是阴谋……
安己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医院看看。
帝国皇家医院，安宁穿着浅粉色病服躺在床上，右手接了个吊瓶正在输液，左手被许静安紧紧握住，另外两个被安灿剃头的omega坐在一旁，正在说笑话逗他开心。但安宁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什么表情都没有。
安彦明作为一个alpha不敢靠近，只得远远站在门口，见他过来时，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爸。”安己喊了一声，“我过来看看他。”
安彦明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去吧……”
安己进来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然而当他看到病床上的安宁后，脑海中顿时“轰”的一声响。
这不是演戏，不是阴谋，安宁是真的遭遇了那种不平。
上一世安己见过太多类似的神情……
在omega解放组织还未成立时，他见过因独自去abo混合酒吧而失身，悔不当初的omega。
“我……我好不容易才成年了，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而已，同学们明明也去了，他们都相安无事，可是我……为什么我却遇到了了那种事情……”
闭上眼睛，安宁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位omega悲痛欲绝的表情。
“明明大家都是人，alpha和beta在酒吧就能放松，可我们omega就要遭受这种危险？难道因为我是omega，所以我一辈子都不能去酒吧吗？”
安己当时还太小了，他没能理解那个姑娘对酒吧的执着，也不能理解酒吧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所谓酒吧，那不过是只有alpha才能涉足的领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场所而已。
为什么皇帝都是alpha？
为什么帝国议会席位中没有omega？
为什么不许omega参军？
omega被排挤在了太多职业和场所之外，但那些不平等都太高远，或者太辛苦了，没人注意到那显著的歧视。
而酒吧恰好没有门槛，随处可见，带着些许两性的粉红诱惑。于是omega们被麻痹了，或成群结对，或单枪匹马，满怀雀跃的走入那个小房间。
他们以为这是一个甜蜜的家园，却不料这是布满了毒蜘蛛的陷阱。
alpha们是进攻的，而omega却只能承受，于是当危险发生时，他们没有思考反抗之力。
那件事情发生后，安己和伙伴们多方奔走，终于揪出了一位贵族alpha。
但官司毫无疑问败诉了。
因为受害者不过是一个“omega养育组织”培育出来的平民omega而已。
“虽然她很可怜，但是不得不说，她的防备意识也太低了，竟然敢自己去那种地方。”
“我看她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成为贵族太太吧？还迷奸，笑死人了，我看她可是愿意得很。”
“我们alpha因为omega发情期被迫献身，我们也是受害者！”
……
那件事情最后竟然不了了之，不管安己再怎么努力，结局也不容更改。
omega学校开除了她，因为她失去贞洁，同时也就失去了作为omega的所有价值。贵族alpha不可能再迎娶她，等待着的是流落中下层或者是给暴发户beta做妻子的命运。
同学们开始躲避她，因为她是独自去酒吧的放荡omega，正经人怎么可能和她继续交往？
各大媒体一遍遍拿她做例子，呼吁omega不要独自外出，不要独自去那些危险的地方，甚至把事故责任全都推在了她身上。
最后那位姑娘不堪重负，从首都塔一跃而下。
接到告别电话后安己马不停蹄赶了过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迎接他的只有一地破碎的尸体。
他在人们指指点点的目光中捡起尸体，擦洗，拼接，火化。
数日后，安己按照对方遗言在海边洒落骨灰，当最后一丝灰尘从他手心飘落，也就是这时，安己决定不再继续忍受不公。
他不能再让这种事情重现，即使受害者是他提防的死对头。
“可以谈谈吗？”安己站在床尾，放轻了声音。
安宁依旧死死的盯着天花板，瞳孔中没有一点焦距。
许静安闻声抬起头，诧异的扬了扬眉。
另外两位omega也是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安己：“我想知道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能帮——”那两位omega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许静安抬手制止住了。
许静安嘱咐道：“他情绪刚稳定下来，你别问太刺激的问题。”
安己点点头，往前走到安宁床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呆滞的安宁看清他脸后，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刺耳程度堪比一百个指甲划过黑板。
“啊啊啊啊啊——！！”
“安宁！”安己上前按住他身体，“我是安己……”
“别过来，你别过来！”安宁一边尖叫一边后退。
许静安要上前安抚，两个omega要把安己拉出去，安彦明想上前帮忙又忌惮自己的alpha身份而迟疑不决……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别刺激病人吗？”护士立刻冲了进来，“帮我按住他，再给他打一份镇定剂！”
一阵手忙脚乱后，安宁终于安静下来，陷入了昏睡之中。
走廊外，许静安站在安己面前，端庄明艳的脸上染上几分愧疚和忧愁：“抱歉，安宁现在的状态可能不适合见你。”
“没事，我懂，”安己点头，“我晚点再来找他吧。”
许静安：“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安己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就是觉得，现在还是别刺激安宁为好，”察觉到安己眼中的防备，许静安连忙改口道，“毕竟他遇到了这种事情，还差点自杀了。要是你有问题非要问他，我可以帮你问问。”
安己沉默片刻，继而道：“警察来过了吗？”
“来过了”许静安点头，“不过他们来时安宁状态很差不能接受询问，只是拿了一份体检数据。”
安己：“阴1道擦拭物有信息残留吗？”
这么直白生猛的问题让许静安都有些诧异，她呆了一会儿才摇头：“没有，安宁不愿意被体检那里。”
“不愿意？”安己语调都变了，“他不想抓到害他的人吗？”
“安己，你也要理解他。”许静安叹息道，“他还是一个处男，第一次就遇到这种事情，有抵触也很正常。”
“他一点都不配合，这让我们怎么找凶手？”安己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暴躁，“那你去帮我问问，他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许静安：“等明天他好点了我再问？”
好点儿再问？
安己张了张嘴，他想说看没看到脸，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想说你另一个儿子正在局子里蹲大牢，等你这个儿子好点了，你另一个儿子说不定已经被化学阉割了。
但看着许静安担忧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沉默着转身离开。
算了，他自己想办法。
或许本来就不该依靠他们。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他面前打开，安己右脚刚踏进去，突然被拉住了胳膊。
“等等！”金发omega紧紧抓着他手臂，满脸警惕道，“老实交代，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安己：“找凶手。”
“你还有脸找凶手？”金发omega尖叫起来，“要不是你，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全都是你害的！”
电梯因为无法关上一会儿开一会儿合，安己退出右脚，不悦地皱起眉：“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要要不是你剃了他头发，宁宁会跑到花园里吗？”
安己沉默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宁确实是因他而变成地中海，一脸悲愤的跑出去也是因为他。
他的沉默仿佛是一种默认，金发男被浓浓的正义感包裹，立刻叫了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还有同伙！虽然你在宴会厅，但是你的同伙在室外割了我们头发！还有强奸安宁，一定也是你的同伙alpha！”
“比利，别说了，”贺星云拉了拉他衣袖，小幅度摇了摇头，“警察都没得出结论，别冤枉了对方。”
“我哪里冤枉他了？”比利瞪大了眼，“安己一来他就被剃头发，安己一来他就被王八蛋玷污，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更何况，宁宁一见到安己就尖叫，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安己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却没有说一句反驳的话。
贺星云迟疑不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单看某一件事可能是巧合，但如果所有事情都一起发生，那其中必然有某种潜在的联系。
“之前宁宁就说过了，安己妒忌他在安家享受宠爱，我以为只是找找麻烦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要用这种手段让宁宁身败名裂！”比利一口咬定道，“你这人也太恶毒了吧？又不是宁宁让你走丢的，他所得的一切全都是靠他努力得来的好吗？”
偏见一旦形成，就固执得可怕。
不管他如何反驳，摆出多少证据，那些人依旧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比利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喊道，“你不配来看宁宁！”
安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直接推得踉跄了一下，然而预想中的跌倒并没有出现，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接住了他，伴随着清新的杉木香气。
安己诧异抬头，李戎？
“帝国刑法规定，犯诽谤罪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李戎把安己护在身后，俊朗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或许你更愿意去监狱里说接下来的话？”
“李戎殿下！”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比利立刻站直了身体，不服气的辩解着，“可我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
李戎：“事实警察都还不清楚，你就知道事实了？”
“可是宁宁他说……”
李戎不容分说打断了他的话：“但凡你们还有一点关心你们所谓的朋友，现在该做的就不是冲一个无辜的omega发火，而是去找那个真正伤害了他的alpha。”
比利低下头，蓝色的大眼里噙着眼泪：“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不说他就是了嘛……”
安己全程没有说话，直到走出医院大门，他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谢谢……”
李戎摇头：“不，是我要谢谢你。”
“什么？”
“我母亲做过一个调查，发现大多数被性侵的omega都选择默默忍受，报警寻找凶手的只占了10％，上法庭打官司的只占了不到1％。照顾受害者的心理健康固然重要，但我认为，抓捕罪犯同样不能忽视。”
李戎的声音伴着夜风传来，他音色低沉吐字清晰，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类型。
“连在皇宫都敢做这种事情，施暴者丧心病狂的种程度可想而知，要是放任不管，不知道还有多少受害者。”
安己怔了怔，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李戎说得没错，安宁这件事之所以响应这么迅速，除了时间地点特殊外，也多亏了他的贵族身份。
安己见过更多无权无势的omega，他们受到伤害后，可能就永远无法得到正义了……
“我哪里说错了吗？”见安己看着他久久不语，李戎有些紧张的停了下来。
“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安己摇头，“这本来是很多omega都意识不到的，没想到你一个alpha竟然会这么想。”
“我也是受我母亲影响，她一直在研究相关问题。”李戎面无表情道，不过自信听就会发现，他声音其实有些紧绷，还有被自己喜欢的人夸奖后的高兴。
安己：“你有一个好母亲。”
要是愿意，她也能变成你母亲。
李戎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只得有些遗憾的改口：“要是你有空也可以去找她玩，她人很好的，不用有什么压力。”
安己点头：“我会的。”
上一世omega解放运动他一直走底层革命路线，从来没注意到皇宫还有一位支持平权的皇后。但仔细一想，皇后出生共和国，促进两国建交的是她，带起omega解放风气的也是她。
要是能取得皇后的支持……或许这一次，omega解放运动可以走自上而下的改革道路。
皎洁的月光洒向地面，他们双手紧握，并肩走在医院门口的草坪上，在身后拉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等等，双手紧握……？？
直到这时，安己才注意到李戎还牵着他的手，下意识道：“你信息素紊乱症又犯了？”
“没有，”李戎忍住狂跳的心脏，强装镇定道，“我只是想和你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