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妹妹
“你住在许氏山庄？”
男孩的话语让众人不觉惊讶万分。他笃定地点点头，眼神一点儿也不像在撒谎：“我叫许擎，爹爹是许氏山庄庄主，而大哥则是山庄里最厉害的人，许栋。唉？你们是爹爹的朋友吗？我是瞒着爹爹偷偷溜出来的，求求你们一定不能告诉他！”
“可你要是再不回家，家人会担心你的。”陈芷对躺在床上养伤许擎的说道。
“没错，”女孩一脸不快，“你赶紧回去吧。哼，客栈房间不够用，还得让你在我的房间里养伤，你要我今晚睡哪儿啊？”
“天亮了我们就送你回去，不过可不能保证不被你爹发现，”陈芷说，“月夜，今晚你就跟我睡一起吧。”
“不行不行，明天我不回去！”许擎居然任性地叫嚷了起来，“明天新婚车队就要到了，我要在半路拦下他们！”
“新婚车队？”陈芷对这个词语却是异常敏感，“山庄里又有人要成亲了？”
“是的，”许擎回答的时候，忿忿然流露于表，“可我讨厌那个新娘子，大哥每次提起她，总会露出一副特别烦恼特别难过的表情，我不要那种让大哥伤心的人进入我们许家，她肯定是个坏女人！但是爹爹却一直赞成这个亲事，就算对方毁约好多次，爹爹也还是答应让她进入许家，大哥也是这样。所以我要亲自拦住他们！”
许擎所说，让陈芷不由愣住了。
“那个新娘子的名字，你知道吗？”
“陈兰兰！”许擎大嚷道，“好像是什么陈氏药业的大小姐，哼，可她根本不配进入许氏山庄！”
果然是这样吗……陈芷神色难过，如果许擎的消息是真的，那么陈兰兰在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欺骗了她：陈大彦没有死，而李叶和李环其实是受陈家雇佣，所以陈兰兰才会认识他们，他们也才会叫她“小姐”……或许她，真的是如钟竹所说，是自己离开的吧。
“陈兰兰？！这不是姐姐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吗？唉？姐姐？”月夜转过身，刚想跟陈芷说话，却不知什么时候，陈芷已经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扇虚掩的木门，微微作响。
月光还是那么皎洁明亮。淡灰色的薄云掠过苍穹，衬在洁白的月牙周围，无声无息地夺走了本属于月亮的孤独。客栈树旁的不远处是一个浅浅的山谷，坐在谷边望去，隐隐能看到藏在云雾之中的北盘山。陈芷就坐在那儿，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和沉思之中。
“知道她没事，也许我就应该按钟竹所说的，开始自己的生活了吧。而且她既然愿意嫁给许家，就说明她闹了这么久脾气，终于也还是想通了，我要是再去干预反而不好呢……”
陈芷正想着，却无意间瞥见山谷下边，闪动着两个黑影，鬼鬼祟祟，似是在计划着什么。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轻声走下山谷，而靠近一点儿后，才发现那两个黑影居然是白天在客栈用餐的蓝衣剑客。
“……真是可惜了，那个许建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但庄主却非要我们和他刀剑相向，”一直在说话的是那个没眉毛，“哎，到时候要是一个不小心，我可真会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你怎么看，我的好兄弟？”
另一个人没有说话，夜又太深，陈芷并没有看清他的反应。
“他们要袭击许建？是他的仇人吗？”她不住暗想道。
“呵，你是在想今早那个女人？”传来的还是没眉毛的声音，“看清现实吧，你心中所想，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只听男子冷冷地答了一句。
没眉毛很明显地愣了一会儿，接而又说道：“知道就好。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回去吧。”
“你先走吧，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随便你，”没眉毛说着，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那么明天再见。”
没眉毛走后，陈芷本也想跟着离开，却只听得那个冰块男子突然说道。
“偷偷在一旁听别人说话，然后就想走了吗？”
竟然被发现了。陈芷暗叫不妙。在不知道这个人来历的情况下，身上又没有带武器，这时候选择逃跑才是正确的。可她才走几步，那个男子便蓦然出现在了她的跟前，面色冷峻地盯着她，在月光下像极了前来夺命的鬼差。
“我有这么可怕吗？一见到我就慌张地要跑。”
“哼，你有资格我说吗？”既然已经跑不掉了，陈芷便让自己镇定下来，准备以口舌之利来反击这个冰块脸，“某些人在房外偷听别人说话的时候，看到有人开门，不也一样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你知道是我？”男子眉毛微微抬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诧异。
“要是那个男孩靠在门上，不可能显出这么高大的影子，”陈芷说道，“而且我们遇狼的地点既偏僻，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离客栈也有相当的距离，但你却几乎在狼群袭向我们的同时出手相助，这也太巧了点儿吧。若是你不是捕狼猎人，那八成就是在跟踪什么人。还有……”
“因为你很像。”陈芷还未说完，男子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像？！像什么？”陈芷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你该不会想说，我和你失散多年的妹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吧？”她觉得估计是这个男子和妹妹失散太久，好不容易见到个相像的，才会凭着对妹妹的思念如此跟踪自己。
“是。”他点点头，表情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真的猜中了，这差点儿没让陈芷晕过去。她轻轻叹了口气，却转念一想，脑海里却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等等，这个人会不会认识曾经的自己？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如果是这样，或许今晚就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那……你和妹妹什么时候失散的？”既然他还记得妹妹的模样，说明走失时她应该就和我一般年纪大小。陈芷心想。
“大约一个月前。”男子提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微闭双眼，似是想刻意藏住埋在眼里的难过。
自己确实是在一个月前遇到陈兰兰的。陈芷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可能这么巧的，这个人，真的是他哥哥吗……但仔细想了想后，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和她真的很像吗？可以告诉我，你妹妹叫什么吗？”陈芷怕触着男子伤心的地方，问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稚儿，”男子的话依旧少得可怜，“几乎一模一样。”
稚儿……陈芷试图回想，却还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你现在，有关于她的线索吗？有去你们失散的地方找过吗？”
“你似乎很关心这件事情，”他语气仍然那么冰冷，“但是阿峰说得对，你不可能是。”
“咦？”
“因为我和他都亲眼看见，稚儿被那个男人贯穿心脏，浑身被蛊虫吃得一点儿也不剩，”男子的表情稍稍有了点儿变化，“被那个带着鹰的异族男人。”
陈芷愕然，他口中的妹妹稚儿，竟然死了。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我并不是有意跟踪你的，”男子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稚儿的死让我和阿峰都十分难过。稚儿是阿峰的恋人，他的痛苦并不亚于我。曾经我以为，自己剑术超群，只要手中有剑，就能保护所想保护的人。直到遇到那个人，我才深深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两人合力，都不能伤其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稚儿被那人轻取性命。现在我真是后悔，在她失踪的那几日，我若不听信那个掌柜的话……”
“她之前失踪过？”
“嗯，我们三人本是外出执行任务，某一天露宿山头的时候，清晨醒来却发现稚儿突然不见了。我们四处找了好几天，都没有她的身影。直到有个掌柜跟我们说，他在城里街市看到了稚儿，说她到处在打听着什么。我知道她贪玩，而且也听她提起几日后便是阿峰生日，想趁这几天悄悄去准备惊喜，说是甚至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便想当然的认为她是为这件事情而故意失踪，就劝说阿峰一起在城里等候。而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她是找到了那个我们慕容家的仇人，她也知道我一直反对去找他报仇，因此才故意找借口离开我们，想独自去报仇。结果却……有些事情，若不亲自去看看，就看不到那些藏在背后的真相……”
有些事情，若不亲自去看看，就看不到那些藏在背后的真相……男子的话让陈芷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她也会是这样吗。
“有些话现在不说，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男子的话还是那么莫名其妙。他突然向陈芷伸出了手，神色却又恢复了原来的那种冰冷，看起来格外别扭。
“陈芷是吧。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信，绝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