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贼
“咦？陈大彦还活着？”陈芷惊愕，“那那个牌位……”
钟竹点点头，说道：“许栋下请帖时，曾派人给陈氏药业送去一份，但回报来却说陈府托辞家中无丁，陈大彦重病在床，不能前来。许栋一直认为是因为陈大彦找不到女儿，才假借病状拒绝来许氏山庄，为此他还耿耿于怀了好几天。而且我还问了，在许氏山庄，并无李叶李环这两号人物。啧啧啧，所谓人心隔肚皮啊……”
“我要找到她，当面问明白。”陈芷的话差点儿没让钟竹跌下树。“喂，你开玩笑的吧？人家可是把你骗得团团转，难道你还想找到她然后继续受骗吗？”钟竹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和她相处了半个多月，”陈芷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么做，或许有着她自己的苦衷……”
“哼，不是这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在她对你说的话里，都有几分真，几分假？”钟竹反问道。
陈芷没有回答。矛盾与纠结写满了她的脸庞，对她而言，在北盘山的日子，是她唯一的一段回忆，也是“陈芷”最重要的回忆。与其说不愿意，不如说她不敢去相信，她不知道若钟竹所说一切都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而且她害怕，如果再为自己的事情遇到像在五脉山时候的危险，有人因此而受伤，甚至再有人死去，她不看到这样的结果。
“谢谢你，钟竹，”陈芷的声音突然变轻了许多，“这些天来要不是你，或许我什么都做不了……五脉山，还有那么多关于陈家的情报……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应该还在北盘城着急地寻找怎么去许氏山庄的办法吧……”
“知道就好，”对于陈芷的感谢，钟竹却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啧，我输给了你，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履行我自己的承诺罢了。所以你……”
“约定取消了，”陈芷摇了摇头，打断了钟竹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听命于我，我会把从你那儿得来的银子还一半给你；至于另一半，就当你暂时借给我的吧。有朝一日，我定会如数还给你。”陈芷说着，轻轻跃回地面，正要回客栈，只听还在树上的钟竹喊道。
“喂，你该不会想一个人去找那满口谎言的女人吧？”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
望着陈芷走进客栈的背影，钟竹短叹一口气，又靠着树干躺下，嘴里却不住嘀咕道：“真是傻女人。唉，我肯定就是和她在一起呆得久了，那时候才会做出那种蠢事……”
陈芷刚入客栈，一阵喧闹便扑面而来。尽管一层已经没有了在用餐的客人，但那个手脚利落的小二仍然在桌与桌之间不停来回奔跑，一手拿着微微湿润的抹布，一手端着被扫得干干净净的盘子，真是擦桌子和收盘子两不误，忙得不亦乐乎。柜台旁边，张掌柜一拍柜桌，手指正想打个盹儿的小账房，气得吹胡子瞪眼，责骂声顿时响彻这个藏在山里的小小客栈。
“陈芷姐姐！”陈芷还未从喧闹中缓过神来，月夜便突然小跑着扑到了她的怀里，略带哭腔地喊道，“那时候、那时候我以为你……”
“别哭了，现在我不是没事吗？”陈芷轻抚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站在女孩身后的，是那个白衣男子。陈芷这才看清他的面貌：他留有一头罕见的白发，面目英挺爽朗，并不似张七所说“凶神恶煞”；身上的纯白色异族衣甲更为他的身份添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谢谢你，”陈芷对白发男子说道，“还有月夜。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逃出‘七鬼砂阵’。是你们救了所有人。”
“我们做的，只不过是按照书中所述，凭灵力解除这个阵法罢了，”白发男子客气地说道，“但若是‘七鬼’还在的话，那么在解除前可能我们早就全被撕碎了。所以要说拯救所有人的恩人，莫过于那个姓钟的男子。在‘七鬼’将成之际，他顶着刀刃一般的狂风，到处寻找还未化形的‘第七只鬼’，并将其带到远处用爆蛊引爆。小魅心的再聚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何况是未成形的，这便为我们提供了相当充裕的时间，我们才得以解阵。完全不惧被爆蛊波及的危险，如此智勇，在下真是深感钦佩。”
女孩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鬼伞，”女孩转过头，对男子说道，“既然现在陈芷姐姐已经好了，那么你就可以回去了！‘别在中原呆太久，师父会担心你的’。”女孩调皮地模仿着男子的口气，向他吐了吐舌头。
“这……不是说好一起回去吗？你要是再赖在中原，师父可真要生气了。”
“不管不管我不管，”女孩任性道，“要生气说明他还没有生气嘛。等到时候他看到我给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他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再说了，我已经和陈芷姐姐约好了，要帮她一起找到陈兰兰！”
鬼伞苦恼地扶扶额头，长叹一声。
“月夜，你还是和他回去吧，”陈芷的话让女孩倍感意外，“我不找陈兰兰了。”
“为什么？！难道你已经找到她了吗？”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陈芷摇摇头，没有言语。
“就算这样，那我也不和他回去，”女孩依然倔强，“我还要找有情人呢。跟着这个闷油瓶怎么可能会碰到有情人嘛……”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鬼伞竟然妥协了，“我会一直呆在北盘城，等你想通了再来客栈找我。只是，陈姑娘，月夜暂时就麻烦你了。”鬼伞张开右手，向陈芷鞠了一个躬，应是乡棠族的谢礼，然后缓缓离去。
“耶，终于走了！陈芷姐姐，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鬼伞走后，女孩长舒一口气。
陈芷拭去还残留在月夜眼角的泪水，微笑道：“先在这儿休息几天吧。”
夜，陈芷虽是大病初愈，但却毫无睡意。屋外不时传来算珠拨动的声音，格外响亮，估计那个小账房正趁着夜深计算今天的收成。她趴在桌子上，借着明亮的烛灯，只是望着那把青竹，沉默了好久好久。陈兰兰的话语和身影，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时候她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要留下这把青竹……
“唉，越想越郁闷，”她坐起身，翻出自己的包裹，“还是先把给钟竹的银子算好吧。”她解开布包，才发现钟竹骗来的银子可真不少，就算奢侈地使用，也足够她花上一年半载的；其中还零零散散地混着一些玉石珠宝，虽不知真假，但应该也值个不少钱。
“这个人倒也有点本事。”想起鬼伞说的话，又想起和他下赌的时候，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唔，不过银子要怎么算呢……”她拿起银子，学着钟竹掂量了一会儿，一下子便陷入了困惑。自她下山以来，用的全是铜板，银子方面的事情，全是钟竹一手操办的。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她本想直接按数量划成两半，但各个银子重量又不一样，根本拿捏不定。
“不如去问楼下的账房吧，麻烦他一会儿应该也不打紧。”说着，她抬起头朝门口望去，却突然发现有一个黑影靠在门上，似是正在暗中窥视她在屋内的一举一动。
“是谁？”陈芷才出声，那个黑影顿时便慌了神，而等她跑到门口打开门，黑影竟已经消失无踪了。二楼没有发现黑影的身影，陈芷便走下楼，只见那个账房还在鼓弄着算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六六上六，五去五进一……”账房苦恼地咬着手指，专心致志地拨动算盘，就连陈芷走到身旁也没有觉察。
“请问……”
“六去四进一！唉？怎么还是不对……”和那个张七一样，陈芷一连叫了好多声，他都没有任何回应。陈芷这下可学聪明了，她手掌一挥，直击账房那方形的脑门，或许是下手太重，账房不觉惨叫一声，却也终于抬起了头。
“姑、姑娘，您找我张五有何贵干？”账房捂着隐隐疼痛的脑袋，本想埋怨陈芷一番，但又怕继续挨打，只能软软地问道。
“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可疑身影从身边经过吗？”
“小的一直在算账，没有太注意……”张五哆哆嗦嗦地答道。
“真是。”陈芷佯装生气，又举起手掌，吓得张五赶忙捂住了脑袋，而等他再抬起头，陈芷已经回到了二楼。
“唉，本来还想找他帮忙的……可我看他连自己的账都算不清，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陈芷来到房间门口，却蓦然愣住了。只见房门大开，屋内杂乱，不仅满是银子珠宝的包裹，就连放在桌子上的青竹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竟被人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