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美人恩
因着突然出现的谢清知, 郁棠最终还是没能从季沉沉嘴里挖出谢清知的隐秘。
郁棠甚是惋惜，能让季沉沉大惊失色的秘密，一定很有趣。
来古镇前，郁棠从未想过, 她的古镇日游, 会变成酒吧日日游。
他们刚去古镇的雪世界玩了整整一个下午, 结果回了酒店, 她一个不留神, 季沉沉便拉着谢清知去喝酒了。
她原本还好奇季沉沉他们怎么会选青城古镇, 敢情是因着这里酒吧多？
季沉沉前不久才说站在她这边，转头就悄悄拉着谢清知去喝酒, 他们两人间的友谊还真是脆弱。
果然是墙头草季沉沉, 郁棠默默扎着季沉沉的小人。
她正在房间里看小说，季沉沉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姐姐, 你等会……要不要来喝酒？我请客。”
季沉沉那头很是喧闹，郁棠艰难地分辨着季沉沉所说的字句。
从手机上, 她看见谢清知坐在季沉沉身旁，自顾自地喝着酒。
“怎么？现在可以合法喝酒了，所以觉得, 不多喝几次很亏, 是吗？”郁棠冷冷地看了季沉沉一眼, 这个小傻瓜还不知道孤身去酒吧是很危险的事。
“姐姐，我都长大了。”
“那你要不要再吃点头孢？”
季沉沉瘪着嘴，他委屈巴巴地说：“姐姐你怎么欺负人？我知道喝酒不能吃头孢。”
万万没想到，季沉沉竟然还敢说去喝酒的话，这小混蛋知道喝酒不能吃头孢，昨天却不知道不能独自去喝酒么？
“少喝点酒, 注意安全。”
她正打算挂电话，手机画面上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关于这人的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郁棠愣了愣，季沉沉和谢清知的点这么背吗？
怎么偏偏遇见李红卫这个混蛋？
这下，她倒是非去酒吧不可了。
“在我到酒吧之前，你们不要喝离开视线的东西，明白吗？”
郁棠再叮嘱，她是憎恶谢清知，可谢清知比起那个混蛋来，只是小恶见大恶。
酒吧里十分喧闹，郁棠转悠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谢清知。
他靠在吧台上，正在打电话，季沉沉并不在他的身边。
郁棠很少见他有这样神情冷淡的时刻，他的酒杯就放在吧台上，别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拧着眉头，等谢清知挂断电话，郁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恰好挡住那些肆意张望的视线。
谢清知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杯子里的酒发呆。
还不等郁棠说话，谢清知说:“我有喜欢的女生，不随便和陌生女人说话。”
“谢清知，你转头看看我呢。”
谢清知惊诧地抬头，郁棠看见他的眼底落满欣喜。
“原来我是陌生女人？”郁棠哭笑不得，难不成她素颜和化妆时有天壤之别吗？
“棠表姐当然不是陌生人，”谢清知摸了摸自己的脸，下一秒，他笑着说，“棠表姐，我还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
郁棠莞尔，前世他们可一起喝过许多次酒。
“对了……”他说，“姐姐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郁棠面带笑容，李红卫这个人渣在酒吧，这个人渣好美色，偏偏谢清知生得一副万里挑一的容貌，再加上她的好舅舅的嘱托，她敢不来么？
她自然不是来喝酒，而是她想给谢清知上一课，让他永远不敢再像昨晚一样独自喝成烂泥。
“姐姐你喝什么？”
“一杯果酒，两杯……”郁棠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橙汁。”
谢清知点点头，他说：“姐姐你是女孩子，不能喝醉……”
郁棠打断他，她说：“橙汁是给你点的。”
说这话时，谢清知的脸庞微醺，白玉般的脸庞上蒙着一层绯红，他嘟囔着说：“姐姐，我长大了。”
郁棠掏出手机，放在吧台上，她说:“那你给舅舅打电话，说不定他会同意你喝酒。”
“那姐姐，我就喝一小口行不行？叔叔知道我喝酒会生气的。”
她的好舅舅谢向荣才不会和谢清知置气，他只会怪郁棠没有尽到表姐的责任。
郁棠戳着谢清知的脸蛋，她笑着说：“我能喝遍全场无敌手，你能么？”
“姐姐的酒量怎么这么好？”
郁棠垂眸，如果谢清知有陷入泥沼求告无门的那刻，他大概也会和她一样，选择借酒浇愁。
只是，她喝过那么多酒，终于明白，借酒浇愁，不过是愁上加愁。
“等着喝你的橙汁吧，等你哪日能破我的战绩，再来讨论喝酒的事。”
她认识的谢清知可不是个酒鬼，郁棠满是不解，看样子谢清知喝了不少，他如今样样得意，有什么愁需要借酒浇呢？
谢清知垂着头，郁棠忍不住问他：“怎么又想喝酒？”
“我昨晚说的话，表姐还记得么？”
“不记得了，别人喝醉时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
谢清知神情落寞地端着酒杯，杯子里的酒泛着波澜，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酒醉后那糟糕的气味，可是，他喜欢酒醉后，被郁棠照顾着的安心。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喝酒，或许是他还想再尝尝在郁棠的照顾中睡去的安心。
他昨晚来喝酒是因着他竭力掩藏的秘密，原来早就被发现，难怪棠表姐会那样看他和温婉。
那些因她而生的情愫和悸动，那些由她而起的贪婪，那些琐碎无法磨去的欢欣，都在这一刻变得真实无比，但郁棠看他和温婉的那一眼，让他的心里满是疑惑又不是滋味。
就像是喜欢的人在向你宣扬爱情的好处，但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撮合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仿佛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棠表姐又为什么来酒吧？是为我么？”
郁棠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谢清知的问题。
她按住谢清知的酒杯，缓声说:“这杯酒离开过你的视线，不该再喝了。”
“可是我一直坐在这里。”
揉着太阳穴，郁棠郁闷地看着谢清知，前世叱咤娱乐圈的谢清知，怎么现在还这样稚嫩？但他到底还是年轻，没有见识过酒吧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轻声问:“第一次来酒吧？”
“第一次。”
“既然来酒吧，那你知道酒吧的规矩吗？”郁棠又气又好笑地揉着谢清知的头发，她说，“不要喝离开视线的东西，你刚刚接电话时，背过身去，如果我对你别有所图，这段时间，已经够我做很多事了。”
“棠表姐，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沉默了片刻，谢清知突然小心翼翼地问她。
“当然。”
她点的果酒和橙汁很快端了上来，郁棠把其中一杯橙汁递给谢清知，至于另外一杯，这是她给季沉沉点的。
虽然嘴上无比抗拒，但谢清知还是乖巧地喝着他的橙汁。
“对了，季沉沉去洗手间了？”
“我嫌他碍事，他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喝酒。”
顺着谢清知的目光看去，郁棠只看见一张空桌子，上面放着两瓶果酒。
“他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一个穿着黑色小皮衣的男生走过来，在谢清知身旁坐下，脸上满是痞气。
“兄弟，你的酒里有料，不要再喝了。”
没想到这酒吧里除了李红卫那个人渣外，还有这样的人，痞气满满的躯壳里，藏着这样的善意。
郁棠莞尔，她说：“谢谢提醒，我请你喝酒。”
“我有女朋友，不和其他女孩子喝酒。”
说完，皮衣男生转身离开。
不过，这男生的脸怎么看着这样眼熟？一般来说，她觉得眼熟的都是变态凶手。
给季沉沉发消息，确认过他真的在洗手间后，郁棠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恰巧这时有个男人走到季沉沉的桌子旁，他往酒杯里放了些许粉末，放完东西，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回座位，座位上还坐着好几个手臂上纹着老虎的男人，坐在正中间的，正是李红卫，他留着小寸头，形容猥琐。
谢清知睁圆了眼睛，仿佛是头一回见到人间险恶，他说:“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或许他们以为季沉沉独自一人，所以才敢对他下手吧，给你酒里加东西的人，说不定也是他。”
“姐姐，他们在酒杯里放了什么？”谢清知看得心惊胆战，悄悄问郁棠。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郁棠敲了敲谢清知的脑袋，说，“你知道酒吧有多危险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喝得烂醉？你下次再这样，小心我用家法，抽你的手心。”
“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说这话时，郁棠看了谢清知一眼。
谢清知垂着头，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吧台，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清，他说:“我知道了，姐姐。”
看清他手里的动作，郁棠有些疑惑，谢清知的钢琴弹得很好，在心情好的时候，谢清知会做出弹钢琴的动作。
比如此刻，谢清知弹的是一首较欢快的曲子，可这种时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如果不是她人美心善，谢清知和季沉沉今晚就要掉进李红卫的陷阱里任人宰割了。
等到毫无所知的季沉沉从洗手间回到座位，郁棠拉着谢清知走过去。
“你的酒里被人下了东西。”
季沉沉手里的动作一僵，他略带惊诧地看着郁棠。
郁棠不由地叹气，明明前世对付她的时候，这两人都凶恶得很，怎么年轻时就这样单纯呢？
虽然季沉沉和谢清知都已年满十九，但和那些人比起来，他们还年轻得很。如果不是她来酒吧，他们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是哪个王八蛋敢给小爷下药？”季沉沉几乎把手里的酒杯砸出去，“我要去找他算账。”
郁棠拧着眉头，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证据差点被季沉沉当场销毁。
她哭笑不得地说: “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不让你来酒吧了吧？”
昨天季沉沉来酒吧喝成那副样子，没有遇到李红卫，真是运气好。
“可是我是男孩子……我能保护自己。” 季沉沉面带惊诧，却还是嘴硬地说。
他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专挑男生下手的人，不过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自信。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的意志力能战胜药物吧？李红卫这种人渣可不管你是男是女……他只管自己高兴。”
“姐姐，你知道那人是谁？”
郁棠低着头，没有说话，眸光在手里的酒杯流转。
她当然认识他，郁老夫人给的那本相亲名册上，就有这人的名字。
在前世的谢地主手里，有一大堆李红卫的黑料，因此这人的底细她也知道，李红卫原本是个成日浸淫在酒吧夜店的酒囊饭袋。
可人性在金钱光环笼罩的前提下，会滋生无限的恶。
比如眼前的李红卫，男女通吃，手段下作，郁棠没想到，李红卫还敢做这种事，前世他多次被以骚扰罪告上法庭，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知道他是谁，所以……我不会放过他。”
郁棠端着酒杯，缓步走向李红卫。
“我看见你在他的酒里加东西了，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郁棠疾声说，“谁给你的胆子给他下/药？”
李红卫摸着手上的金戒指，他说：“这件事需要多少钱才能摆平？”
“如果我说，”郁棠莞尔，“这件事你摆不平了呢？”
“这里都是我们的地盘，你拿不到监控，没有证据，你怎么算账？”
李红卫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郁棠把酒杯放下，这群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么？
“你敬的这杯酒，”李红卫笑着端起酒杯，“我喝了，今天的事就算了了。”
她可没给他敬酒，这李红卫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不怕我在里面加东西吗？”
“能得牡丹花下死，就算做鬼也风流。”
郁棠莞尔，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死了也愿意？”
李红卫点头，他说:“果然美人如花，今天终于明白……”
谢清知和季沉沉本来要动手，郁棠抬手制止了他。
“你明白了什么？”
她很好奇，从这张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花来？
“世界上果然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我就喜欢你这种小辣椒。”
郁棠暗笑，怕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见色起意吧。
只不过，世上不仅有见色起意这种事，还有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说法。
“有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听到郁棠的这句话，谢清知猛地抬头，他呆呆地看着她，他记得那晚在谢宅，在他的注视中，郁棠从容地摘下月季花，就像此刻的郁棠，她从容地替他出头。
在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里，在喧闹的人群里，谢清知清醒地注视着，郁棠将月季花一寸一寸地塞进他的胸腔。
谢清知心中所想，郁棠全然不知。
如今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这人胆子肥到敢把算盘打到谢清知身上，且不说她，她的好舅舅必定不会放过他，像李红卫这样的垃圾，才是最该在尘埃里腐烂的东西。
郁棠把桌上的酒悉数泼过去，哪怕是这种时候，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怒气，只有幽深不见底的笑意，她的声音像是志怪里的女妖，字字句句蛊惑人心。
“美人恩，你消受得起吗？”
在警笛声响起前，郁棠把李红卫揍成了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