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先生之风
吴刚从梦中悠悠转醒, 郁棠正坐在他身边。
她正在削苹果，神情温顺柔和，像是油画里安静的公主，夕阳的光落在她手中的刀刃上, 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明明是温馨无比的画面, 吴刚却总觉着郁棠会在下一秒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察觉到吴刚醒了, 郁棠转头，温柔地注视着他。
“害江老的人找到了。”
吴刚睁大了眼, 他说:“江老的死不是意外么？”
“不是，”郁棠摇了摇头, 她说，“在江老的药瓶里检查出了毒/药成分。”
“是谁？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吴刚话音刚落，郁棠恰好削完手中的苹果, 她把苹果切成小块, 问吴刚:“吃苹果吗？”
见吴刚犹疑，郁棠拿起其中一块苹果, 塞进嘴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吴刚坐起来，他把枕头塞在身后, 好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
“本来我是要陪辅导员一起来的, 可是辅导员临时有事，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来的时候见你在睡觉, 就想着给你削个苹果, 等你醒了就可以吃了。”
吴刚讪讪一笑，从郁棠的手里拿起一块苹果，他慢慢地吃着苹果:“谢谢。”
“对了，还没告诉你, 是田晓光在江老的药瓶里投了毒。”
“天啊……”吴刚蹭的一下坐直身体，他双手抓着被子，“晓光他怎么……”
“你和田晓光既是同专业的同学，又是室友，应该很清楚田晓光的为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吴刚摇了摇头，他说，“我以为晓光说想要江老师的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
田晓光想要江老的命？郁棠垂眸不语，吴刚和田晓光还真是朋友啊。
吴刚说:“这种话，晓光他说过不止一次，我真的以为他……”
“不过我很疑惑……为什么你会中毒呢？而且中的毒，和田晓光用来害江老的毒，一模一样……”郁棠疑惑地看着吴刚。
“也许是晓光下/毒前后……不小心……”吴刚的脸上浮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也许是我也在哪里得罪了晓光吧……”
郁棠点点头，她说:“你吃蒸蒸糕吗？”
“从来没吃过，”吴刚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食。”
“别人给的东西，你怎么敢随便吃呢？”郁棠的脸上露出灿烂而残忍的微笑。
“可是你不也吃了吗？”
抬起手，郁棠笑盈盈地看着指甲里的粉末，她说:“吴刚，在这苹果里，我加了一点东西。”
“你放了什么？”吴刚抓紧了被子。
“别害怕，我只不过是放了你放在江老药瓶里的东西……”
吴刚脸色煞白，他说:“你不是说是田晓光干的吗？”
“你让田晓光变成你的工具，可人是最大的变量，你忘了田晓光是个只会作弊的绣花枕头吗？”
吴刚掀起被子就要下床，郁棠按住他的手。
“我骗你的，那是散粉。”
吴刚的脸上浮出愠怒的神情，他说:“你为什么恶作剧？”
郁棠摇摇头，她说:“我要开始推理了，听好。”
“其实那场考试作弊的人，不仅仅是田晓光一个人，还有你，因为田晓光作弊的事，再加上江老打算检查视频，这势必影响你的保研，影响你的出国交流，你便对江老起了杀心。”
“因此，你用各种手段暗示田晓光去对江老下手，让田晓光给江老一个教训。田晓光还以为自己放的是会让人拉肚子的药，殊不知，他放的是毒/药。”
“说回正题，那天趁江老在小树林的时候，你让田晓光趁机去投/毒，你的算盘打得很精，江老身体不好，没有家人，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因，加上走廊的监控摄像头可以证明没有人进出过江老的房间，退一万步讲，哪怕事情曝光，也有田晓光给你背锅。”
“结果没想到田晓光不但在路上弄撒了半份毒/药，后来更是突发奇想，在江老的蒸蒸糕里投/毒，没有按照之前你给他的暗示。不过也许是天网恢恢，田晓光没有告诉你他在蒸蒸糕里投了毒，你只知道田晓光弄撒了毒/药。”
“计划出现纰漏，但是时间紧急，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更何况江老马上就要查监控录像，你可以收买教务处的老师，但是也怕江老会死咬这件事不放，因此你只能选择毛线，你立刻着手弥补，你支开田晓光，沿着管道从房间下到院子里，又沿着院子爬进江老的房间，你在江老备用的药瓶里下毒后，你正要离开，江老回到了房间。”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理由骗了江老，让他以为你没有恶意，江老甚至还请你吃蒸蒸糕，为表善意，你吃了蒸蒸糕，沿原路返回房间……”
“你的恶果很快来临，没有等到江老的消息，你等到了救护车……因此也错失去处理因为纰漏而产生的一切犯罪痕迹的良机……”
吴刚呵呵一笑，他说:“你编造这种故事，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当侦探的欲/望，田晓光就是凶手，其实我知道田晓光被抓了，我相信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田晓光不会被抓。”
“你留在床单上的呕吐物，我已经拿去化验了，里面有蒸蒸糕的成分，请问吴同学，你想怎么解释你吃过江老房间里的蒸蒸糕呢？”
吴刚愤怒地捶着床单。
“田晓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不如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江玉章他该死！”
江玉章是江老的全名。
“你大概没有想到，江老不是死于那瓶药，更不是死于蒸蒸糕……”郁棠顿了顿，说，“害死江老的元凶不是你，而是田晓光……”
“可是你刚刚说是我……”
“江老的死，我有过很多怀疑，密室说、投毒说……直到尸检报告出来……我终于明白，江老的死因不是中毒。”
“是脑出血，几天前，田晓光和江老发生冲突时，推倒了江老。”
如果那个时候江老去看医生，或许还可以挽回，郁棠叹了一口气。
吴刚仰天长笑，他说:“我只后悔没有晚两天再动手……”
吴刚脸上的笑实在刺眼，郁棠抬手给了吴刚一巴掌，她厉声说:“你没有资格说江老，因为……他发现你动过他的药，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他到临死前，或许还抱着你会改正的希冀。”
“不用给江玉章贴这种仁师的金……万一他根本没发现呢？”
“江老的手指上检查出了少量毒/药成分，和药瓶里的成分一模一样，恰巧，我拿到江老遗物时，背包里的毒/药被倒掉了，我问过辅导员，案发后，没有人动过江老的背包。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说明，倒掉毒/药的人是江老，江老曾打开过那瓶被投/毒的药，发现了端倪，然后倒掉了它。”
“我不信……”
“江老没有想到，你会为了保住你的成绩向他下毒，江老他还以为是恶作剧，所以原谅了你，帮你倒掉了证物，可惜最后还是在上面检测出了毒/药成分。”
“够了，别说江玉章的好话，我讨厌江玉章那副仁师的样子，”吴刚说，“我讨厌他，说什么仁厚，结果只会抓作弊。”
“作弊是学术问题，你觉得江老在私事上对你们还不够宽容吗？他连推倒他的田晓光都可以原谅，何况是你？如果不是因为江老意外身亡，或许你投毒的事就会被轻轻揭过……而且作弊的事……”
“闭嘴，”吴刚捂着耳朵，他说，“我看见别人给他送礼了，他倒是会装，一边给我们说不能作弊，一边又收礼，我看得清清楚楚，考试时那个给江老送过礼的学生，那个学生作弊了，江老头装作没看见，转头却抓了田晓光，我的人生不能让这样的人毁掉！”
“你看见江老收下礼物了吗？你确定江老不是真的没看见吗？如果江老真的收礼，他何苦起让教务处查录像的念头？既然江老可以用礼物收买，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杀人？你明明心中有答案，只不过想为你的恶意找一个理由而已。”
吴刚脸上的肌肉跳动着，他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砸向郁棠。吴刚手上还在输液，因为一直乱动，他的手背因此鲜血长流。
”像郁棠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你不知道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他一直念着，“我是对的，我是对的，江玉章他活该……”
郁棠冷笑，果然永远不能指望凶手会良心发现。
“很可惜，你没有大好人生了，在监狱里和田晓光继续当朋友吧，吴刚。”
田晓光肯定不会放过吴刚。
让这两个垃圾互相折磨吧。
郁棠转身离开，把房间留给了门口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