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宿命
随后亓舒雅又按照老师写的书册上的方法, 给小刀消了毒，小心谨慎的处理创口上的腐肉。
细心地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力争做到完美。
她全面处理完一个断肢, 上药包扎好才会处理下一个。
并没有贪多，一次性打开三个断肢上的绷带。
这一点让陆清十分满意, 更是多有加分。
博君然行医多年，治疗外伤也是把好手, 又有陆清的独门迷药, 治疗起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当他医治完容庆平后，一抬头就瞧见身旁埋头认真处理创口的亓舒雅。
又瞧了瞧站在她身后，双手负背的陆清，心下了然。
原来这位药童打扮的小姑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药童, 而是陆神医的爱徒。
看她谨慎的小模样，八成是第一次上手接触病患，不免多看了几眼。
正看得起劲儿, 就听脚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博医师, 您也给我看看，我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
容孝昌见儿子处理完创口后，就没再哼哼唧唧的喊疼, 反倒趴在担架上睡着了。
也忍不住开口拜托博君然, 只是想让他赔礼道歉, 估计是不可能了。
博君然也没在意，毕竟这二人是陆神医交代他的病患，他有责任和义务为他们治疗。
他点点头道：“好，我先给你清理创口。”
陆清听到他们对话, 朝这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而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徒弟诊治。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按照既定的路线进行。
然而。
突发事件还是发生了！
就在亓舒雅给容老太太处理断臂上的创口时，陷入昏迷的她心跳骤停。
一双忙碌的小手猛地一顿，满脸错愕的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师。
陆清的手搭在她肩膀上道：“别怕，好好想一想我给你的小册子上，是不是提到过相关病情，以及应对方法。”
感受着肩膀上掌心传来的丝丝暖意，亓舒雅慌乱的情绪，很快就被稳定下来。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老师给她的那本小册子，根据现场容老太太的反应细细对比。
大约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对她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她放下手里的小刀，没有直接动手，反倒是对陆清说，“老师，此时患者的情况，应该用到小册子第十七页，第八行所述的办法。”
她没有直接说出具体内容，因为她一直都记得老师把小册子交给她时，嘱咐过她的话。
陆清对她的做法更加满意了，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去做吧，你的想法是对的。”
“不过，要弄清楚行针的顺序，以及力道与时间。”
她唯一没有说的是，就算你行针行错了，为师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小孩子嘛，尤其是天赋异禀的孩子，还是要适当的给予一些压力，才能压榨出她的潜力。
她可不想自己的得意门生，毕生成就仅限于自身的天赋。
只是这一切，亓舒雅并不知情，对于老师的鼓励，更是信心满满。
虽然有压力，也都化成了动力的源泉。
容孝昌的伤势要比儿子轻得多，处理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博君然忙完手头上的事，正好撞见亓舒雅行针的全过程，看得他险些惊掉下巴。
他抑制不住激动地情绪，喃喃自语道：“难，难道是，黄帝内经灵柩篇上的针法？”
“这可是失传数千年的传奇针法，没想到我博君然有生之年，竟能有幸一见。”
“不行，我一定要拜陆神医为师，向她学习这失传已久的古老针法。”
在别人眼里，他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全身颤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窃窃私语。
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双瞳，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亓舒雅行针的手。
强忍着想要立马冲过去的心情，只能焦急的默默等待。
殊不知，他精神病似的絮絮叨叨，被陆清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
心里也在狐疑博君然的师承，毕竟在她博览的凤亓国医书，医典中，并未提及久远失传的针术。
能知道黄帝内经灵柩篇，已然不容小觑。
她面上不显，静静的看着亓舒雅最后的收为行动。
眼看着气息断绝的容老太太，重新有了呼吸，她又亲自把了次脉，确定无误后，方才拍了拍亓舒雅的肩膀赞许的道：“这次做的不错，虽然过程中稍微出现了一点点小意外，也被你完美应对，说吧想要老师怎么奖励你？”
亓舒雅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没等她说出心中的期待，与老师间的美好气氛就被几个没眼色的人打断。
容芷和博君然几乎同时开口，“陆神医，请收我为徒。”（多谢陆神医，救治家祖与父兄。）
二人对视一眼，容芷抿抿唇没再说话。
陆清神情淡漠的看了容芷一眼，又对博君然道：“博医师想必早有师承，不宜拜我为师。”
闻言，博君然不免有些失望，不死心退而求其次的道：“您不收我为徒也行，只要让我跟在您身边学习，我什么苦都能吃。”说着，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满脸渴求，眼巴巴的看着她。
陆清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你先做完义诊再说。”
怕她一走了之，博君然再次询问道：“不知陆神医家住何处，我又该去哪里寻您？”
“到时候你随便询问一名城中百姓，就能知道我医馆的所在。”说完，也不等他再次开口，径直离去。
亓舒雅冷着一张脸，心底的厌恶几乎达到顶点。
好好的一次奖励，被他们破坏，换谁会有好脸色。
莫名其妙的遭受到小郡士的眼刀子攻击，博君然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难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让郡士殿下对自己多有不满？
只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心心念念的只想快点去找陆神医。
随着陆清等人的离开，容府的人也抬着三名病患火速离开。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心急如焚的博君然火力全开，诊治的速度以几何倍数飞快提升。
直到太阳西斜，结束义诊，他才感觉到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
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吩咐道：“你去把剩下的人打发掉，告诉他们为期三日的义诊结束了。”
药童看了眼满脸疲惫的博君然，小跑着去通知了。
过了好一会儿，人散的差不多，他才走进凉棚道：“博医师，您可还记得来临渊城的目的？”
闻言，博君然心下一咯噔，内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被一盆凉水瞬间浇灭。
他心中暗恨，危险的眯起眼，一脸阴鸷声音冷然的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药童似是怕激怒他一般，忙换上一副嬉笑的表情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怕您忙忘了，稍微提醒一下，您别多心，别多心。”
博君然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起身一抖前摆，大步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药童鄙夷的啐道：“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药王谷的外门弟子，有什么好嚣张的。”
……
漫无目的地走在临渊城傍晚繁华的街道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
博君然烦躁的心绪，总算是稍感平静。
摸着怀揣的五万两银票，暗恨自己猪油蒙了心。
可急需大量银两的他，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毕竟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还指望着这笔银子救命。
他紧握双拳，脑海中却是一番天人交战。
仿佛有一白，一黑，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白人：“博君然，你不能忘记自己成为医师的初衷。”
小黑人：“是妹妹的性命重要，还是那可笑的初衷重要？”
小白人：“你放p，他可以寻求陆神医的帮忙。”
小黑人：“你才放p，陆神医势单力孤，拿什么跟师门作对，他跟人家又是萍水相逢，人家凭什么帮他。博君然你就别异想天开了，认清事实把那一家人毁掉才是正途。”
小白人：“博君然你不能听他的，你一旦踏出这一步，可就没法回头了。届时，你的双手将占满无辜之人的鲜血。”
小黑人：“鲜血怕什么，只要能救妹妹，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博君然满脸痛苦的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闭嘴，闭嘴，统统都给我闭嘴！”
突入起来的变故，引来不少行人的驻足观望。
有人认出他，上前询问道：“博医师，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撞死癫狂的博君然，猛地抬头，一巴掌拍掉那人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挣扎着踉踉跄跄的起身，推搡开人群，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
他闷头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
他再也跑不动，停下脚步，站在路中间，弯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
“没想到，你还真找来了。”
一道熟悉，且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女声，自右方传来。
博君然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之前说话之人，赫然就是他心心念念了一天的陆神医。
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位做小妇人打扮，面容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他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是来了。
难道这就是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