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苦中之乐
石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来了一伙人给他们拴好手链、脚铐，带出各自的隔间，排成一个纵队，带出深山。
按照男女老幼分配他们做各种工作。
年纪大的便在河边洗衣，年纪轻的则在山中收集野菜。
男人在砍树、修建山洞。
山龙族的人，不论男女统一拿着长矛在一旁看守。
指指点点，小声嘀咕什么。
她弯着腰，佯装寻找野菜模样靠近，听到他们在谈论前不久两军的战事，山上还有大军过境的痕迹。
听得入神，没顾及背后的篮子，一转身撞到了说话的人。
两名山龙族的女子生气，喊人带走了她。
她被关进小黑屋。真正密不透风的小黑屋。到晚上才被放出，带到另一个隔间。
这里还有一个女孩，惊恐的看着她被推进来。
那女孩吓得不轻，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正巧隔间的蜡烛燃尽，女孩大喊着有鬼。
“我不是鬼，我是人，你看我是暖的，对吧。”
女孩胡乱挥舞手臂，根本不听她解释。
她也是筋疲力尽，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眼休息。
今日关小黑屋，错过吃饭的时间。
地面又硬又凉，睡到半夜，骨头僵硬，半个身子动弹不得。
女孩也沉沉的睡着。
石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声音。
进来几个人，拿着火把看了女孩几眼，便向她躺着的地方走去。
魏乔儿赶紧闭眼装睡。
火把的光照到她的脸上，强忍着眼睛不做任何反应。
粗糙的手，翻动着她的头后又将她放下。
“这几个女子都可以。”
一名男子不带任何感情说道。
“那就记下吧。”
同行的人回答。
接着石门关上。
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向她慢慢的爬去。蹲在地上对她说。
“你听见了吗？他们就是鬼。”
她无法确定说话神神叨叨的女孩，值不值得信任。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日又是劳作的一天，她尽力找到碧青。
碧青伤心的告诉她，胡嬷嬷的伤痛严重了，需要治疗。昨晚求了他们许久，也未见回应。
今日又被推到河边洗衣服。一洗便是一整天，真怕嬷嬷支撑不住。
魏乔儿冒着再次被抓进黑屋的风险，摸索着往河边走。
只见胡嬷嬷佝偻着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小腿淹没在水中，不停的敲打手中的衣服。
身旁是堆积如山的衣物。
魏乔儿冲到嬷嬷身边，夺走她手中的衣服，丢到看守她的脸上。
愤怒的吼道。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那些人似乎习惯的别人的愤怒和反抗，不屑的看着她，招手喊来同伴，要押他们去小黑屋。
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人逐渐靠近，魏乔儿不能再忍，她卸下身上的篓子砸向最近的人。捡起地上的枯树枝做武器，与对方对峙。
山龙族的人可不怕这些，继续逼她就范，
长矛向前一刺，戳中她的肩膀。
红色的鲜血渗透她的衣衫。
突然一块石头从天而落，砸中了那个刺伤她的人的头。
哀嚎声响起，她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
胡嬷嬷被人踩在脚下，她忍着痛冲过去与对方对打。
砸破头的人被人扶起，凶狠的说着什么。
碧青夺过一人的长矛，护着她向前冲。
她们是有些身手的，身边几个轻了敌，还真拿她们不住。
碧青没有和踩着嬷嬷的人多言，直接刺向那人的眼睛。
那人躲闪不及，跌进水中。
魏乔儿扶起嬷嬷，望着眼前围困她们的人。
她们无路可走，四下都是敌人。
胡嬷嬷受伤，冲下山根本不可能。
“束手就擒吧，也少些委屈。”
对方一女子说道。
“呸，你们这些人，就是人口贩子，凭什么抓我们。”
“没有凭什么，是你们运气好而已。”
敌人开始绕圈子，她们根本无力逃跑。束手就擒也不可能。
三人对视一眼，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对方搏斗。
长矛在空中挥舞，对方无法近身。
他们也不想近身，就这么看着对手体力耗光的那一刻。
魏乔儿终于停下动作，气喘吁吁的弯腰喘气。
碧青也好不了多少。胡嬷嬷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很快便站不住。
她们还是落入敌人的手中，下场便是三个人同时被关小黑屋。
在路上她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昂首阔步向前走。
“萧鸾，我在这里。”
她挥手喊道。
这一声招呼又招来一顿打。
她忍着痛又喊一声，本来是想喊皇上的，担心他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便喊了名字。
远处的人，听见声音看向她，仅一眼便认出喊他的人。
“放了他们。”
“公子，她们是犯错的人，正要接去受惩罚。”
说话的女子声音柔和许多，看着萧鸾的眼神还带着桃花。
“让她们跟我走，我来处理。”
魏乔儿喜极而泣，她在一个从没感到希望的身上找到希望。
山龙族的人解开她的绳子后，她第一反应便死死的抱住他。
“太好了，你没死，太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倒在他的怀中。
胡嬷嬷也坚持不住倒下，顺带碧青也倒下。
三名女子同时倒在他的面前，令萧鸾自我怀疑起来。
不容多想，便赶紧喊人带他们回房。
萧鸾的住所比她们的好上千倍。
高床软枕一点不比皇宫里差。
她醒后，见满桌子饭菜口水当场流下。
自觉地拿起碗筷吃起来。根本不理睬坐在一旁看书的人。
“好吃、真好吃，想不到你在这里日子过得那么好，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了。对了，嬷嬷呢？找人替她看病了吗？”
男子放下书，叹了口气。
“食不言寝不语，你还是吃完再说吧，咱们还有很多要做呢。”
一口暖暖的汤下肚，魏乔儿终于满意的打个饱嗝。
“说吧。”
“你们如何来的这里？”
男子夜迫不及待的问。
“西天取经，顺路来这里，刚过流沙河便被妖精抓了呗。”
“你惯会浑说，方才还说找我，现在又说被妖精抓，我奉劝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救不了你。”
“怎么不是‘朕’了？”
细节决定成败，她抓到了萧鸾的变化。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又被你蒙对了。”
魏乔儿冷哼一声，恨他说话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便想彻底打击他一番。
“不仅如此，你在齐国也不是皇帝，江夏王登基了。”
沉痛的消息没有击垮男子，男子反倒平静非常。
男子闭上眼，面带微笑，无名指反复轻柔前额。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怎么你不生气，他抢走的可是你的皇位，哪怕你回去，也不会还给你的。”
反倒是魏乔儿先沉不住气，先表露动机。
“不生气，迟早的事情，所以要紧的是我如何夺回皇位，对吗？”
“对。”
她在心中嘀咕，能当上皇帝的人内心果然无比强大，不容小觑。面对战场失败，皇位被夺这些重创，依旧能迅速调整好自己找到办法和出路。
看样子，他在山龙族的山洞里混得很好。别人喊他公子，那娇媚的样子快把她恶心吐。
“对了，清风呢？他的师兄告诉我，失踪前你们一起。”
“对，他…”
“师兄，我听说你带了三名女子回来，她们会不会是…”
清风推门而入，言辞激动、神色慌张，冲着萧鸾一顿乱吼。
他的时间在见到魏乔儿时按下暂停键。
除了呼吸，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魏乔儿不在乎起身时撞到了餐桌，被汤撒了一身的狼狈。更不在乎奔跑时撞翻椅子时的疼痛，踉跄冲向了那个他要寻找的人。
他活着，他真得活着。不是活在希望里，而是活在现实中，与她同一片蓝天之下。
清风抱起冲向自己的人，兴奋的笑容不假修饰。
他余光感受到怒气，立刻放下她。
“娘娘万福。”
惊喜后的笑还堆在脸上，被他这么一喊，真是尴尬非常。
“你喊我什么？他，已经不是皇帝了，我早就被他废了位份，你喊我什么？”
她加重声调审问。
“魏小姐。”
这算是个进步，她初见清风时，便是娘娘。或许此时还不习惯。
“你们是如何来这里的。”
大家平安便好，何必还在乎其他。
“我们晕倒在山中，被他们抓回来的。长老知道我的身份，不敢对我造次，便让我在山中小住。”
萧鸾解释。
“那这个长老定是和江夏王或者魏国一伙的，要是不敢造次，就应该放你走，赶紧回国安抚民心。将你软禁在此，等时机到了，自然杀之后快。”
魏乔儿说话不留情面，清风咳破喉咙，也没察觉。
“你们呢？”
清风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我们听李起说，你们失踪了，若三个月未找到便按牺牲处理，你们的衣冠冢已经下葬。我总感觉你们没死，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刚过河道，就被抓。”
清风和萧鸾都很开心。
她来，是为了寻他们。
所有人都希望他们死，唯独她一人，希望他们活着。还亲身上路。
“对了，胡嬷嬷和碧青呢？胡嬷嬷的腰伤的严重，得赶紧找大夫。”
“放心吧，她们就在不远房间休息。既然是为着我而来，这份恩情自是不能忘的。”
“这还真是个大团圆结局啊。”
一名女子拍着手缓缓而来。
说话的正是长老夫人，白梨。
“夫人。”
清风起身给那女子行礼，萧鸾面不改色的坐着，话明显是听见了，就是不想搭理她。
白梨越过清风，撇了眼魏乔儿，佯装要坐在萧鸾的腿上。
萧鸾扶着她站起走到清风身旁，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过几日就是大礼，长老让我问问，人选得如何？”
白梨一身妖艳的红色绸褂，与其他女子穿的很不一样。
绣法不像山中所造，倒像是齐国流行花纹。女子说话间，打量着魏乔儿。又看了眼萧鸾和清风的反应，心中似有盘算。
“安排人办了，请夫人放心。”
清风再一次回答。
白梨起身绕道萧鸾身旁，挽起他的胳膊，拨弄他身后的发丝，带着害羞的语气说。
“那到时候，你可得选一个好的，为我们山龙族生下英俊、聪明的后代啦。”
屋外有人喊白梨，她不耐烦的白白眼，不得不出去。
白梨来，搅乱平静。白梨走，带走喧闹。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说下去。
“咳咳，她方才的大礼是何意思？”
萧鸾不发声厌恶的推开方才白梨坐过的凳子，抖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示意清风解释。
“娘、魏小姐，山龙族的传统，每40年，就要大型婚配一次。”
“为何？”
“为了繁衍后代，40年内部消化完后，他们便从外面抓人进山。”
“他们自己族内人不行吗？何必做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那些丢失家人的人，得多难过。”
“可以，可这属于内婚配，需要严加审核血脉，他们决不允许又血缘关系的人成亲。要保持山龙族的活力，必须又新鲜血液。”
“胡闹，还有没有王法了？咱们得救那些人回家，谁也不想离开自己家的人吧。”
强行被抓，被迫成婚，皆是永恒的痛，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这里有何王法？只有他们的族规？”
说话之人像是吃过大亏一般的感慨。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在这山洞中，堂堂一位皇帝也不得不低头。
她想去看嬷嬷和碧青，被告知不能出这房门。
向清风求救也获得同样的对待。
“小姐，不能出，你是被抓来的，若是被人看中，可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清风解释。
“已经晚了，昨晚有人来看过我了。”
“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你想去看嬷嬷对吧，我替你去看。”
说完清风着急跑出门外。
透过窗户，看到碧青在向自己快速的挥手，想来是没有大碍。
“你的计划是什么？”
魏乔儿心安后终可冷静。
能让萧鸾放弃皇位留下来的，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山龙族世代住在这么个山洞中，也绝非偶然。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你可真聪明，天师说过，秦始皇当年派出了许多人寻找长生之法，有一人找到后不愿上交，便带着的人躲到深山中。我问过这里的人，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来此地定居。”
“你如何对长生那么感兴趣，是不是当上皇帝的都想长生不死？”
“你不想吗？”
“我不想，看着心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开自己是很痛苦的。我不能有朋友、有家人。终其一生的孤独，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一个人长生并不能改变什么，若大家都长生，则打破生命法则。必遭反噬！“
活了那么久，起码确定一件事快乐：20年比痛苦80年的日子要强。
“那是你的权力不够大。”
他的话，足够让她反胃。
她已经懒得同他争辩。
“据我所知，想长生不老的都是极其自负的人，不相信爱能创造更大的价值，上一个有你这般想法的，已经死在霍格沃兹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莫非你认识长生不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