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白忙活一场
红绸系着的木盒子很是喜气。胡嬷嬷是讲究人，知道盛嫁妆的盒子须得紫檀、红木才上得了牌面。
小工将对好的礼放进小库房，堆得满满当当。
碧青眼里的喜色逐渐消失，惊恐的望向魏乔儿。她眼里的光不见，再次苏醒时，已是深夜。
胡嬷嬷尽心的守着她。
大夫来过，开了点散淤的药，说醒后给病人服用。
见人醒了，她赶紧拿出温着的药，送到碧青面前。
“丫头，好些了吗？快把药喝了。”
碧青喝下药，四下望望。
“小姐呢？”
“小姐想办法去了，她说不能让花漾无辜被绑，得找人去救。”
“他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胡嬷嬷语重心长，告诉碧青花漾的流水桃花，也想劝她早日看开，别拿自己终身幸福做赌注。
“你个小丫头，没背景如何同那些官家女子争。还不如趁早收心，找个门当户对的呢。”
“绑他的，是谁？”
碧青脑子转不过来弯自动屏蔽胡嬷嬷的好言相劝。
嬷嬷叹口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等小姐回来吧。”
碧青两眼睁着，望向窗外。胡嬷嬷见她这般固执也不再说什么。
爬上床，钻进被窝里休息。
碧青见嬷嬷熟睡，悄悄的下床出门。
她知道小姐去哪里，知道找到小姐必能提前知晓消息。
花漾不是拒绝提亲，而是被绑架。这样的念头让她一门心思认为他有心娶她。
想着想着又觉得，是因为花漾没有拒绝她，而遭到别人的报复才会被绑走。
琢磨着，不知不觉女子一人孤身来到店铺门口。
深夜宵禁，巡逻的见她一女子独自在店铺旁转悠，不免多问几句。
一问三不知的下场就是奖励免费牢狱套房一夜。
一夜而已，胡嬷嬷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没回来，急的她赶紧打发人去寻。
衙役送来了公文，要带100两赎金。这才知道碧青违反宵禁，偷跑出去。
一个找到了，另一个不见踪影。
小姐点子多，她不担心，带着钱赶紧赎人先。
碧青一脸憔悴，形容枯槁，整个人如失魂一般。看得胡嬷嬷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如何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会在感情上栽个跟头。
“嬷嬷，小姐回来了吗？有消息了吗？”
胡嬷嬷忍不下去，当即给了她一个大逼斗。
“你有脸问，你看看自己这番模样，还是伺候小姐的人吗？为个男子连自己的使命都忘了，咱们可是在将军面前发誓要护好小姐的。”
“小姐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吗？”
“至今未归。”
这耳光没白打，碧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姐被他们弄丢。
她蹲在地上哭起来，埋怨自己一时糊涂犯错，昨夜若没有出走，和胡嬷嬷有商有量，不会让嬷嬷一人承担太多。
“我们赶紧去寻。”
“去哪里寻，昨日你晕过去后，小姐喊来大夫就走了，我想问也没机会。”
“小姐命大，不会有事。可她会去哪里？”
打探消息，必然要找有门路的、有官道的。
“李起！”
胡嬷嬷说。
“可我们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王掌柜一定知道。”
王掌柜亲自带着二人去李大人家中叩门。
李管家看来人，便带进屋内等候。
“昨日是有姑娘来过，家主匆匆出去了还未回。请各位安心等候。”
李管家上了茶水点心，他们哪有心思吃。
花漾被绑，店铺一团乱麻，小店的生意也做不下去。
王掌柜也是忧心忡忡地等着。
魏乔儿第一时间去寻李起，他一定能想办法调查是谁绑走吴华阳。
说起王家，大家很陌生。但提起王才人、王雅韵便大概了解。
王才人在宫中不算高调，魏乔儿对她没什么影响。她家中还有一位妹妹，妹妹到了婚配年龄，看上花漾，非她不嫁。
王家是武将，家中都是女儿。担心女儿性子直，外嫁受委屈。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就应了小女儿的要求。
花漾长得确实好看，王老爷五大三粗不能比，家中小女儿完美遗传了她爹的优点，很壮实。
这门亲事，连夜准备，偷偷举办。李起调查知晓是王家人干的时候， 礼已经成了。
魏乔儿在王家门口耍无赖，说要拿着婚书告王家抢亲，李起带着假胡子，假眉毛、敲着锣当作说书先生，高谈阔论。
谁也想不透这两位犹如市井泼妇一般的人，身份特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喊得越响亮。王家人无奈，命人将他们带回王家。
婚书是真的，还有老人家的手印，王家也怕闹到官府，官声不好听，被同僚笑话。便想同他们谈判。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多花些银子的事情。
王家秘密大婚，来的都是亲朋好友。
魏乔儿一眼便看到坐在主坐的李大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大人也才认出了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打定主意看热闹。
“王兄，怎么这两位是？”
李大人装模作样的问。
“哎，别提了，想不到那小子已有婚配人家。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李兄帮我想想，出个主意。”
“这不简单，那妇人做妾如何？”
“小女新婚就纳妾，名声多不好听啊。”
“王兄啊，你就是太在乎这些虚的东西，人活着哪有不被说的，无妨无妨。”
“不好吧，王大人的女儿如何能够做妾。”
她不是有意插嘴。王大人这般谈话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请他们进王家也是缓兵之计。
什么纳妾不纳妾的，一点征求他们意见的意思也没有。她哪能吃这个哑巴亏。
王大人望着她，大声的哼了一声。
李大人低头笑着，冲着他不揭穿她的身份，便知他没有好心眼。
“别担心，你们的礼都成了，还担心什么。要是实在闹得厉害，就说这男子巴结富贵故意隐藏。”
李起告诫她不要冲动。想要救人就得先弄清别人的底细。
王大人和李大人是故交，手握重兵。如今朝廷要打仗，绝不会得罪武将。
李大人眼神示意，看向她手中的红帖子。王大人授意，问道。
“你说有婚书，片面之言，我如何信得？”
“若大人不信，就不会让我二人进你的书房面谈。”
王大人又冷哼一声。
“我是为了女儿的名声，才同你商讨。我大可以将你打死，毁了婚书在找人偷偷将你埋了，也无人知晓。”
“哎，王大人，好好商量，问她妹妹愿不愿意做妾。”
李大人做起中间人。
“对对对，你妹妹愿不愿意为妾，如果同意的话，三年后，方可进我家门。我王家也是讲理的，定不会做苛待妾室之事。”
“若不同意呢？”
魏乔儿反问。
“哼，不同意也有不同意的做法。来人，将她手里的婚书给我拿来。”
王家十几名老妈子围上她，抢夺她手里的帖子。
李起始料未及，这些老妪如何下得了手。
婚书被抢，二人狼狈不堪的走在街上。王家大方赏了她10两银子，作为给妹妹的补偿。
她带着对碧青的愧疚往回走。
“李大人有劳了，这次辛苦了。”
“娘娘哪里的话，在下没帮到什么忙，到是出了丑，实在愧对娘娘。”
王家人还真是说道做到，派了小厮追上，给了她一份契约书。写明时间，纳她的妹妹为妾。
她苦笑如何同碧青交代。
魏乔儿和李起，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此分道。
隔壁李氏见她回来立刻喊住。
“魏家大丫头，你可回来了，你妹妹昨日就不见了，你娘出去找，到现在也没回，你看看，咱们是不是得报官啊。”
李氏热心，连忙喊她家打儿子出来，去喊王屠户回来帮忙。
“不，不用了。我知道他们去哪里，最多明日就回来。”
她向好心人撒谎，内心感到十分不安。欺骗了一位信任她的人。
李氏见她这般回答，点点头便喊儿子回来。
“那就好，你心里有数就好，看你这样子，我也不便多问，要是没吃饭，就来咱家对付两口，你也别起火了。”
她摸了摸头发，打结的发髻，凌乱不堪，应是十分憔悴。
若说自己没事，也没人会相信。
“我先回家洗漱。”
李氏也不挽留，没过多久派了女儿送来了热好的饭菜。
远亲不如近邻，她很感动。
打结的头发不好清理，篦子梳不开，也没有皂角润滑。急的她一怒之下将其剪掉。
长发披肩刚好，起码治好了她的颈椎病。
扎起马尾边吃饭，省去了每日思考梳什么发髻而烦恼。
李氏女儿来收碗，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姐姐，这头发你如何剪的。”
“别没那么慌张，剪得剪得，只是头发而已。”
“可是姐姐，若没了头发，如何嫁人呢？”
小丫头不懂事，觉得成亲才是人生大事。
“哈哈，姐姐打算一辈子不嫁人，这头发可以剪得。”
她看丫头如此可爱，起身去拿收拾匣子，随便挑了些发簪首饰送于她。
丫头何时见过如此贵重的首饰，连连摆手后，将手背在后面，深怕摸脏了这些首饰。
“说送你，就送你。这些原本是我的嫁妆，如今我不嫁人了，留着也无用啊。”
“姐姐为什么不嫁人？”
魏乔儿用布将首饰包起，递到她手中。
“因为姐姐的爱人死了。”
她知道这番说辞对小孩子教育不好，可不这么说，孩子肯定还会问。问到什么不能解释的话，反而多了麻烦。
“想不到姐姐还是一名宋玉东墙的女子。那姐姐和姐夫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姐夫？”
魏乔儿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
称得上姐夫的人，未必是真姐夫。
她笑笑，将洗刷赶干净的碗筷递给她，让丫头赶紧回家，别让家人等的太久。
还没半刻钟，李氏便带着女儿再次敲门。
一见魏乔儿便连忙说对不起。
李氏手里拿着首饰，又听话里训斥女儿。魏乔儿才觉得自己闯祸。
“不不不，这首饰，真得是我送她的。我用不到了，留着给她戴吧。”
“真得？”
李氏不信，带着疑惑问和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你莫不是骗我吧，千万别为这丫头说好话。”
“李家姐姐哎，是真的，我送她的，你看看我如今这般，如何用得。”
李氏这才发现她长发被剪，吓得大呼起来，比她女儿夸张十倍。
“这个如何是好，你是要当尼姑了吗？”
“没有没有，。剪了头发，脖子轻松不少。”
李氏明显没明白‘对脖子好’是啥意思。尴尬的点头赔笑。
“可这……”
“好姐姐，就收下吧，这是给丫头的，又不是给你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那我替丫头说谢谢了。”
离开时，李氏很骄傲，将首饰揣在怀中，甩了甩头，直着腰向自家门走去。
魏乔儿听到她看见隔壁大婶，又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胡嬷嬷和碧青的去向真得令她着急。
自她走后至今也有12个时辰。他们能去哪儿呢？
天色见黑，两名小丫鬟回来。见她在屋内大喜。
“小姐回来了，太好了。”
“夫人和二小姐呢？”
魏乔儿焦急的问。
“说去了谁家，让我们回来，若见到小姐在家中，便让小姐安心等着她们回来。”
李起的管家，紧随其后，带着胡嬷嬷和碧青回来。
三人相见，抱做一团哭起来。
碧青摸到了她的头发，哭得更是伤心。
“都怪我，都怪我，李大人和我说了，我不嫁了，再也不嫁了。”
“傻丫头，别为了我做这番傻事。她的妻，咱们是做不成了，要是你喜欢，妾也可以？”
她从袖口中拿出契约书，碧青看都没看便抢夺来撕毁。
“我岂能当妾。”
碧青言辞激烈、慷慨激昂的话语，深深的印在她的脑中。
贵妃再高贵也是妾，真心爱一个人，岂会让她做妾。
她算是彻底砍断这份分分合合，纠葛不清的感情。
成为他的妃子，实属无奈之举。又不得已委身于他。
如今分隔两地没有半分思念，可见对他的感情，微不足道。
魏乔儿笑了，释怀的笑容看呆了身旁的人。
胡嬷嬷扶起她，受累的身子不利索，差点摔了自己。
魏乔儿又将她反手扶起。
主仆三人，互相搀扶走进房间。
碧青以为，她是为她的气节而开心。
胡嬷嬷以为，她是为她们的平安而欣慰。
真实的念头说不得，说明连他也放下这份感情。
碧青拿来梳子替她梳头，头发短了，发髻还是要上的。
她听见她抽吸鼻子的声音，安慰道。
“这是我自己剪的，和那些人没关系，剪了好，剪断三千烦恼丝，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姐，我听李大人说了，我什么都知道的，你为我顾虑周全，我却…我真是该死。”
“这个李起，嘴上真没有个把门的玩意。”
她嘴上骂着李起，心里还是很感激他，有些话外人说，比自己家人说有用。
“小姐，别这么说李大人，他是真心为我们好的，不然也不会让管家亲自送我们回来。”
他不怀疑李起的人品，是怀疑他做这些事情的背景。是受人指，还是自己而为。
“小姐，花公子在王家，会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