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场如梦一般的回忆
那日梨花漫天，皑皑白云遮住了阳光。他初次出宫，误入梨园。
瑟瑟的湖边，一位氤氲少女与家人嬉笑打闹。
湖边的美景因她的存在而羞愧让位。
她们穿着一眼便知是魏国的，可他依旧忍不住想上前攀谈。
心中小鹿乱撞，惶惶不安。害怕她会拒绝，又希望她能拒绝。
“听说这湖中有龙，姑娘在此不怕吗？”
她抬起头，冲着他大笑，根本不信他的谎话。
“龙若有灵性也不会打扰我们在这里戏水。”
“你何来这种自信？”
女子完全不理他，带着身边的人离开，路过他时，还带着傲娇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他也不知道为何，非要眼巴巴的跟上去。
女子们回头望她一眼，便轻声笑着。
“何不留下姓名改日再见？”
“不用，一别就是永恒，何必徒增忧思呢？”
女子比他理性，这话也到头了。他还是不死心，想知道她们在何处落脚，便紧紧的跟上。
女子身边人不悦，停下来与他争执。
“你这人，好没趣，何必一路上跟着我们。”
“我，只是凑巧在这里而已。”
他心虚的回答，感受到手中冒出的冷汗。
女子们听了，互相望了一眼，捂着嘴笑着。
他疑惑，她们为何要这样笑他，难道走个路就要被嘲笑吗？
不多时，她们回到了客栈。
远远站着一位翩翩公子，见她们回来立刻迎上去。
女子见到他十分开心，从头上摘下梨花枝叶，插在了那公子的头上。
另一个女子从袖子中拿出了在河边捡到的石头，塞进公子手中。
他很嫉妒，眼神慢慢的变得阴鸷起来。
那公子似乎感受到杀气，抬头望向四周。
一眼便对上了他。
公子低头同她们说什么，还指了指他的方向。
他想离开，为时已晚。三人的目光全都对向了他。
最初向他问话的女子，再一次向他走来。
“这下没什么好说的吧，你就是跟着我们，说吧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来这里找人的。”
他开始胡搅蛮缠，只为了在她面前，挽回一些颜面。
“好，请便。”
女子让开一条通往去客栈的路，示意他先走。
“沁儿，别耍了，快回来吧，干嘛要管别人的事儿。”
女子撅着嘴巴不服气，大声回答。
“哥哥，你可不知道，这个登徒子，刚才跟着我和乔儿一路，我看他是对乔儿有所企图。”
女子如此一说，男人便警觉起来，鹰一样的眼神审视了他好一会。
直觉告诉他，这名男子不简单，没那么容易糊弄。
“乔儿”
他在心中跟着默念，已经知晓了她的名字，嘴角流出不经意的笑。
这笑容，正证实了名叫 沁儿的女子的说辞，他的确对她们有所企图。
男人向他走来，行个礼。
“请问，可是我两位妹妹招惹公子了？”
“不，没有。”
对方彬彬有礼，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公子为何跟着我妹妹？”
“我只是…”
“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他被当场拆穿，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挠着头，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们不是本地人，迟早是要离开的，请公子还是不要挂念为好。”
男人替他的妹妹拒绝。
“可你还没有问，你妹妹的意思。”
“我的妹妹，我做主，请公子断了念想，另寻他路吧。”
他十分不服气，走进客栈大口包下了天字一号房。
“对不起，客官，天字一号房已经给这位客官定了。”
他还是不服气。
“那天字二号，或者三号呢？”
“地字一号房还有，您需要吗？”
“我要。”
一锭元宝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掌柜的立刻吩咐小二带他落宿。
她们住了几日，他跟着住了几日。
虽说有说有笑，可彼此都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即便大家心知肚明，所报的名字是假的，也不影响愉快相处下的时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时候说再见了。
他走了，带着不舍。
回皇宫的路途中，满脑子都是她随性的笑容。放浪形骸，无拘无束。
深处阴暗中争斗的人，最缺如阳光般的笑。
他以为这是永别，想着回宫后选一件礼物予她。左挑右选，选了一根千年紫檀而做的发钗。
发钗握在手心，隐隐约约传来沁人心脾的幽香，甚是好闻。
连夜派了人送到她手里。
早朝上，魏国的使者来交涉。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乔儿的哥哥。
大殿上两个人，彼此认出了自己。
暗暗的做下承诺，不拆穿彼此的谎言。
难怪他那么豪爽，魏家人在魏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他的心思哪里还在谈判上，早就飞到了魏乔儿身上。盘算着如何能将她带进宫。
退朝后特意请了她的哥哥来宫中议事。
魏将军心知肚明，他是打定主意要妹妹进宫。只能多番推辞。
他态度坚决，丝毫不退让，甚至追到了宫门处。
“回皇上，此事我要回去询问妹妹的意见，她的意愿最重要。”
“朕等着。”
他那里有等待的时间，抽空便出了宫寻她。
“乔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我的，对吗？”
“妹妹，宫门一入，想出来可就太难了。”
“只要她想出宫，我随时允许。”
“你入宫，只是个妃子，他是有皇后的。”
“皇后之位已定，但我能保证，让她仅次于皇后一人。”
“再厉害也是妾，是妾啊，妹妹，千万别被他的话迷惑了。”
“我从没有迷惑她，我是真得爱慕她。”
“爱慕，帝王之家有爱慕吗？你当她是什么，爱她就要夺取她的自由，随你入宫。”
两个男人在驿站差点打起来。谁也不肯认输。
“妹妹，三思啊。”
“你说出宫是征求她的意见，怎么句句都是劝她不要进宫。”
“我劝的不对吗？入宫有什么好的？你能保证让她一点委屈都不受。”
“我…不能。”
“我是她哥哥，我就必须保护她。”
“可她总要长大，你必须让她自己选。”
再这般争执下去，两个人可能真得动手，这要是打起来，可就是两国之战。
“别说了，让我想想。”
魏乔儿大声疾呼，喊停了即将动手的两个人。
“我需要静一静。三日后给您回复。”
“真得？”
“真得。”
没等三日，他们就跑了。
据说乔儿是被哥哥迷晕，捆上车。
他派兵去追，在离魏国边境30公里处找到。
“告诉你们皇帝，想要娶我妹妹，拿7个城池来换。”
马车上的人发出呜呜的哭声，她不想哥哥生气，也舍不得就此和萧鸾告别。
将所有悲痛化成泪水。
时间能治愈一切，也能治愈情殇。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告诉他要用7个城池换魏家女儿，算是给他们的彩礼。
他除了气愤还能做什么。
7个城池，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交出去。
疆国边界是底线。
魏将军这么说，就是让他放弃。
他又如何能将她放弃。
“皇上，魏国这番言论，摆明了是挑衅，咱们切可不能上当。”
“皇上，切不能为了一个女人，送上城池啊。”
朝臣们说的对，唯一的办法只能放弃她。
一年、两年。他对她的思念愈发深刻，。
或许她已经嫁人，或许她另配郎君。
如此多的或许都没有将她挤出他的脑海。
“打。”
面对魏国的挑衅，他不能再忍。
一个字将他心中多年的积怨说出。
他要见她，就必须打。
御驾亲征，他的旗子在风中飘摇。
他同魏将军，在战场相见。
身后的前锋，与她有些相似。
他要魏国求饶，为当初拒绝自己后悔。
战鼓响起，兵马相见，刀剑无眼。
三场回合下来，不胜不败。
他早知道对方会死守，一旦输了，失去的还有不仅有城池。
没想到对方夜里派了敢死队偷袭，让他不得不退。
苦战之下，终于夺回了阵地。
双方死伤无数。
“哥哥，我愿意和亲，你告诉陛下，我愿意和亲，何必要同他们血战到底吗？”
“我是魏国的将军，也是你的哥哥，哪一个我都不能失去。”
“你并没有失去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血浓于水。”
“你太小，还不懂，无论是哪里的皇宫，你都入不得。”
“可在这样打下去，我们会输的？”
“我们不会输。”
魏将军带着决绝再次冲向战场。
一鼓作气，让对方退了20公里。
他明白魏将军的心思，想成全他护国护家的想法。
“不行，不能退。”
他警告自己是皇帝的身份，不能感情请用事。
既然御驾亲征，这场仗一定要赢。
谋士替他布局，将领替他领兵，战士上前杀敌。
为了国家，为了荣誉，为了妻儿老小，这场仗一定要快点结束。
魏国被打败。
他骑着马与魏将军正面抵抗。
好男儿不怕流血牺牲，即便满身伤痕，也不能输气势。
无数绳索套向魏将军，将他拖下马。
“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魏乔儿突然出现，用手紧紧抓住套住哥哥颈脖的绳索。
“不行。”
他决绝的说。
“求你了。”
“不行。”
她将其中的绳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坚决的说。
“那我和哥哥一起死。”
“我…我不能放了他。”
“为什么不能，你赢了，我们输了，一命换一命很合理。”
“你不懂，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下了马，将她脖子上的绳索取下。抓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放上马背。
马被他一巴掌拍起，飞奔而走。
“你若杀了我哥，我定会恨你一辈子。”
他听见声音在风中传播，如刀剑一般刺穿他的心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魏将军被抓，不为自己求饶，毅然决然的跟着他赴死。
军营的大帐内，魏将军被绑在十字架上。
昏暗的帐篷，浓重的血腥味，让其看起来很狼狈。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他想来找他谈谈。就当叙个旧。
“杀不杀我已经无所谓了。”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
“咱们都一样，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便，拿我妹妹来换不可能。”
他无言以对，知道谈下去也没结果，索性离开。
夜里，魏国发动人来偷袭，准备救走他们的将军。
火烧粮仓，调虎离山的计谋虽好，也抵不过他的安排。
前来突袭的100人，抓的抓，死的死。
其中就包括魏乔儿。
火把照亮了跪在地上的俘虏的脸。
一张带着仇恨的目光吸引了他。
“为何你会在这里。”
“呸，这还用问吗？”
“为何你要亲自去救他。”
“他是我哥，我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在你这里受辱吗？”
“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他突然像发疯一般的怒吼，吓得众人退避三舍。
她现在是俘虏了，要带回都城受罚，即便他是皇上，也无法放了她。这一路跋山涉水，一个女子如何能撑住性命，回到都城。
“将她带下去，好生照顾。”
男人忍住发抖的声音，快速离开。
不能让众人看出他想徇私舞弊的心。
魏将军在帐篷里见到自己的妹妹，爆发出悲痛欲绝的声音。
他气愤、懊恼，斥责妹妹头脑发热。他后悔、自责，抱怨自己没用。
或许妹妹不知成为俘虏的下场，又不知这一路会发生什么。
可他知道。
那帐篷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嚎叫。
“小声点。”
帐篷外的守卫，不耐烦的大声斥责。
“把你们皇帝叫来。现在、马上。”
“见我们皇上，明天吧，这么晚了，我可不敢打扰他老人家。”
帐篷的蜡烛灭了。
妹妹看不见哥哥的脸庞。
她不后悔被抓，只后悔没救出哥哥。
男子一夜白头。害怕上路后，皇帝一旦离开，便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便大喊大叫吵醒大家。
被吵醒官兵，非常不满，冲进帐篷狠狠的给了他两巴掌。
堂堂魏国将军，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嘴角流着血，大声的告诉打他的人，去喊他们的皇上。
“哥哥，为何你要打这场仗？你明明可以拒绝的。”
妹妹自始至终都不理解，打这场没有由来的仗。她心疼哥哥，默默地流着泪说。
“陛下，想让你入宫为妃，我不同意。”
这个回答她从没想到。
“他不是有很多妃子了吗？为何还要我入宫？”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这里的皇上。总之我不同意你入宫，就要答应打赢这场仗。如今看来我两样都保不住了。”
“哥哥，既然如此，杀了我吧。我一死，你便再没有顾虑。”
“瞎说什么，你自小是我带大，怎可轻易说死。不行，你还要很好的生活。”
他在帐篷外听得清清楚楚，很佩服一个哥哥能带大妹妹，为妹妹的一生思虑周全。可惜事与愿违。谁不喜欢这般明艳动人的花朵？
“你找我？”
他装作刚来的模样，走进帐篷。
“对，你说过要娶我妹妹，说话作数吗？”
“作数。”
“好，那此刻起，她不再是俘虏，而是你的妻子，放了她，去掉她身上的枷锁，一路与你同行。”
他克制住达成目的的喜悦，答应他的请求。
“哥，你说什么？我不嫁，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别说傻话了，魏国你我是回不去了。请允许我修书一封，寄回家里，给妹妹准备好嫁妆如何？”
他没同意放了她，虽然迟早会放了她，只是现在不行。
帐篷外几十万双眼睛盯着，他没有理由私下放走魏国的俘虏。
笔墨纸砚送进帐篷，魏将军松了手坐在地上写信。
信由魏国的一位俘虏带回去。
信上不仅有为妹妹准备嫁妆内容，还有他输了战事，准备赴死的信息。
他们没到都城，回信便来了。
魏国的皇上，希望换回自己的大将。
可魏将军不愿回去。
“想开点吧，胜负乃兵家常事。”
看守他的士兵听说不少他的丰功伟绩，对他很是钦佩，一路上也照顾有加。
魏乔儿也早已松了枷锁，在萧鸾马后跟着。
大家看出了皇上对这位女子的心思，不敢动歪脑筋。这一路还算顺利。
“我回不去了，就算回去，皇上要我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发动另一场战争。”
“为何他如此善战？”
“从前的疆土都是他打下来的，尝到了甜头，停不下来了。”
“归顺我们，你是个人才，定会得到皇上重用的。”
“我的前路已定，再无可能。”
魏乔儿怎么不知哥哥的想法。
常常偷偷的看着哥哥的背影哭泣。
为何哥哥要为自己承担如此之多的难处。
两个皇宫必须入一个。
其实她早已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