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去刑房吧,自己选一个吧
马车下来的人,冷冽的眼神彷如霍格沃兹密室里蛇怪发黄的眼睛,眼神接触间立刻丧命。魏乔儿为了活命,低着头等待着蛇怪的进攻。可惜她已经被石化,失去了防守的能力。
火辣的疼痛,从她左边的脸颊传开,也将她的定身之术解除。她捂着脸,用同样的方式回瞪打她的人。
是她理亏,她没有力反驳。
男人回到了马车上,车夫没有放下车帘,好像在等待什么。
“请。”
李起提醒道。
魏乔儿这才傻傻的上了车,临行前,看到了站在掌柜后面的清风,双手握拳,瞪着刚才男人站着的位置。
“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回去了。”
魏乔儿是在提醒他,别做傻事。清风也不傻,向她做了一个道家送客的手势。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发。
车上的人也是摇摇晃晃的坐着,安静令他不安。细算下来,他们很久没有独处过了。
在宫中就算见面,也是远远的看一眼。宫宴也好,小聚也罢,人太多了,轮不到她关心他,一切就结束了。
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转着手指,等待他的训斥。
刚还说,会替陈俢华接受惩罚,现下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少受些皮肉之苦。
马车再次停下,陈家父子在大门前接驾,萧鸾没有下车,李起帮他掀开了帘子,他客气的同他们问好。
在父子的催促下,陈恩珂也上了马车。
两个人尴尬,放大到三人份。
她们二人做着同样的动作,等待着皇上的训斥。
萧鸾也算沉得住气,这一路愣是一句话没说。
见到活阎王,还能平安入宫,魏乔儿也算是赚到了。
她想偷溜回宫,被萧鸾一把抓住。
“陈俢华,今日出宫见家人也累了,你且回宫好好休息吧。”
“皇上,我…魏贵妃是想帮妾身的忙,所以才…同她没有关系,要罚就罚我吧。”
“贵妃热心,陪姐妹回娘家也是正常,何错之有呢?”
陈恩珂听出了皇上话中的意思,不安的看了一眼贵妃,迫不得已的向自己宫中走去。
魏乔儿还想走,想挣脱萧鸾的控制。
她越挣扎,受到的反作用力就越大。
魏乔儿一甩手,大声质问。
“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杀要剐随你便,只一点,士可杀不可辱。”
她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情绪很激动,时刻准备英勇就义。
“你就说,该不该罚?”
“该啊,所有的错,我一律承担,和陈俢华没有一点关系。是进冷宫还是杖毙。算了杖毙不好,我怕疼,能不能让太医找个不疼的死法。”
“你有资格讨价还价吗?”
“我可是贵妃,同你认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尊重一下快死的人的意愿不行吗?”
萧鸾拉着魏乔儿进了冷宫。
冷宫还是那般模样,长期没有人住,已经荒废了。枯萎的野草有一人高,并没有因为雨雪而折弯了腰。
房间的门,被萧鸾一脚踹开。
魏乔儿被丢了进去。趴在地上的她立刻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不示弱的面对着眼前人。
输人不输气势,不能被他打败。
他倒是很随意,丝毫不为她的行为所动。找了处舒适的地方,悠哉的坐着。
越是冷静,心越发慌。
她猜不透萧鸾心中所想,离他远远的站着,小心观察。认为他在思考什么狠辣的惩罚方式。
原本那些鼓起的气势,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消失。
“要不认怂?”
魏乔儿体内的黑色小人说。
“不行,认怂就是害怕,萧鸾不是好人,万一输了气势,任由他欺负怎么办?”
比黑色小人小一大截的红色小人,举着一把叉子,气势汹汹的反驳。
“他也没有那么不讲理,好好认个错,说不定有转机呢?难道你还想住在冷宫吗?”
“住冷宫怎么不行,又不是没住过?”
“两次情况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红色小人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消失,还举着叉子不肯退让。
任凭魏乔儿脑中的战场如何激烈,萧鸾依旧一言不发的坐着。
红色小人完全消失。
她无法继续与之对抗,尝试向冷面人的方向发起进攻。
冷面人调整坐姿,脸转向窗外。
“我去,他居然跟你玩心理战,让你感到更加害怕,让你心里更没底。不看你,是不是鄙视你?”
黑色小人说。
她也不敢反抗,不看就不看,大不了脸皮再厚一些,再走近一些。
魏乔儿走到他的身旁,故意不让他看。
“皇上真是了不起,怎么就轻而易举的发现,妾身的小心思了呢?”
“学乖了,硬不行来软的?”
“我是真心佩服你,我们都准备回家了,你才来,要是早一点,说不定能帮我打一架。”
“怎么,做坏事的时候瞒着朕,闯祸的时候想起朕了吗?”
“我哪有闯祸,我是做好事。”
“你真以为后宫妃嫔的过去,往来宫内外的文书内容,朕一点不知吗?你前脚走进悦和楼,后脚就被人盯上,人家装作食客大模大样的走进楼里,带走了陈俢华,你还在吃吃喝喝。”
“你不怪陈俢华过去有喜欢的人吗?”
是她疏忽,她承认。赶紧转移话题,别再被人抓着错说下去。
“她年纪尚小,红鸾心动很正常,只可惜书读的太死,容易钻牛角尖。朕以为你们会开解她,没想到纵了她的念想。”
“我,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故意的。甚至还推波助澜。”
魏乔儿十分羞愧,从前感叹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在他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为何要这样做?”
“我就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并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好奇,八卦而已。”
“那男子,生的好看,文采也好,很会哄女子开心。可惜了他的学问。你一句八卦,差点推陈俢华进火坑。”
“真得吗?真的吗?他长有多好看,我都快死了,都没看到他的样貌,真是不值。”
“你对他那么上心干嘛?”
“好奇。”
“别忘了,你可是戴罪之身。”
魏乔儿尝试又向他走近一些。见他没反应,直接坐在他的身边。
清了清嗓子,按清风教授的吐故纳新的法子,做了几回。待到情绪收敛,不再感到愤怒时,夹着嗓子,做着委屈的样子说。
“喂,不凌迟,不砍头,不腰斩,不五马分尸,不毒药,不用白绫,不坐老虎凳,不打板子,不夹手指,不用鞭子,不做苦力,行不行啊?”
她一口气将自己能想到的刑罚都说出来,都已经卖萌撒娇了,他还能不心软吗?
“可以,那就滴水穿石?”
“这是什么?”
“就是头顶的头发剃掉一块,露出一小块皮肤,头顶有一个刻漏,会不停的向你的头顶滴水,一滴一滴,直到你的头盖骨被击穿。”
“这个不行,地中海发型我接受不了。”
“去刑房,你自己选一个吧?”
“来个痛快的吧,少受些罪,行吗?”
“你会怎么罚陈俢华?”
滴水穿石的刑罚,让她后背凉一冷。陈俢华可不能受这份罪。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想其他人,你若一死,你宫中的人可就要为你陪葬了,难道就不为自己想一想可生的法子吗?”
“生?我还有生的机会?我如何才能活下去。”
“你那么聪明,手段计谋说来就来,动脑子想一想啊?”
魏乔儿开动她的脑筋,调用她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开始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功过相抵、将功折罪、戴罪立功。她一样也做不到。
“不然我再捐些钱?开张每点金额的支票?多少钱,可以换回我的命?”
“庸俗不堪,你这生意做久了,倒知道什么东西都有价值了。”
“钱买不了我的命吗?”
“我大可以把你杀了,将你的产业归朕所有,你自己觉得哪样划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萧鸾还有这手,难怪任由她把集团做大,原来是等猪养肥了再杀,果然是好手段。
她一定不能死,不能让萧鸾阴险邪恶的目的达成。她的宏图报复可不止挣钱一样。到时候给这个皇帝看看,她的厉害之处。
钱不行,那就武力解决?少跟他废话。反正这冷宫就他们二人,干脆将他挟持,拔下簪子指着抵着他的脖子,逼着他签下《不处罚条约》。
魏乔儿悠悠的转到他的身后,刚摸了下头发,就被他反手一扣。手腕贴在后背,胳膊差点脱臼。痛得她差点哭了。
她忽略了,这人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怎么能被小女子制服。
还好刚才那一幕都是她脑中臆想出来的,赶紧揉一揉胳膊,安抚下受到惊吓的心灵。
“那…美人计呢?”
“前提是,这得是个美人才行。”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够美吗?我哪里不算是美人,我好歹也是魏国第一美女,在你眼里怎么就不算美人了,还是说,你喜新厌旧,心里早就没我了。哼,我看你是见多了莺莺燕燕,审美疲劳,不懂欣赏我的美罢了。”
“哦,你说了那么多,可是在埋怨朕,没有恩宠你呢?”
一口老血堵在了魏乔儿的口中,庆幸她没有头脑发热说出不过脑子的话。
活命要紧,认输的话都说了,那就再地一些又如何呢?
魏乔儿装作委屈落泪的样子,蹲在了萧鸾的面前,睁大眼睛,微微撅起嘴巴。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男人忍笑,脸部的肌肉在抽搐。依旧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那,美人计还管用吗?”
女人彻底认输,走到男人的身后,替他按摩肩膀。如夜莺一般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垂。
“你说话嘛,别再让我猜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做坏事之前一定征求你的意见。”
男人很受用,眯着眼睛笑着,故作严肃姿态。
她承认,男人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内含诗画,有山有水。总让她挪不开眼,忍不住轻吻。
“我真的害怕了。”
女人坐到了他的怀中,抱着她的脖子,贴着脸说。想认证,美人计究竟管不管用。
屋子的门被风带上,发出一阵巨响。丝毫没有影响屋内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的斗争。
真怕这屋子装不下二人的心眼,给撑破了。
正月新阳生翠琯,花苞柳线春犹浅。帘幕千重方半卷。池冰泮。东风吹水琉璃软。
渐好凭阑醒碎眼,陇梅暗落芳英断。初日已知长一线。清宵短。梦魂怎奈珠宫远。
冷宫中,在荒芜的野草之下,小草发了嫩芽,新绿可人,悄然拨开一条路,便能见得。
知错之人懂分寸,方的解困。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对方的耐性。向着如小草心间一般的地方游走。
虽是春风起,但春无暖意,乱花入心间,油然风中生。半点春藏小心思,爱杀红巾罅。
“真的知错了?”
“嗯!”
她不肯松开抱着他的手,乖巧的点着头。反正是豁出去了,还要什么面子。
男人猛然站起身,没给她它一点提示。一只慵懒的考拉挂在了尤加利树上。双脚死死的夹紧树干,不让自己掉下来。
“你下来。”
“不,你不说饶了我,我就不下来。”
男人又好气又好笑,抓着撑着她的胳膊向下拽。
魏乔儿怕痒,乐的不停,双手反而抱的更紧。
“你这是弑君,快下来。”
“不,你说,你从来没给我承诺,这次一定要给。”
“说什么?”
“说你不会要我的命,也不会让我受皮肉之苦,更不会把我丢进冷宫。”
男人不再推搡,安静的坐了回来。
“不行。”
他冷冷的说。
“为什么?你知道我没有坏心思的。”
“不罚你,不足以灭后宫之怨。”
“我让谁怨了?”
“后宫有后宫的规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后碍于我的情面,不愿意多拿你的事,如今闯了祸,不罚你,朕也很为难。”
魏乔儿松开了手,退到一边,感情自己刚才白忙活了。
“你说,怎么罚?”
“禁足三个月。不许其他人探视。”
“什么?马上春天就来了,我的春款服装还要设计,我这些生意怎么办?”
“放心吧,她们都很熟悉了,有你没你一个样。”
“禁足一个月?”
“不行?”
“一个半月?”
“就三个月,少一天也不行,李起那我会叮嘱的。”
“真那么绝情、那么冷漠、那么没有商量可言?”
“是的。朕能保住你和陈俢华的性命,已是费了功夫。”
“那陈俢华呢?”
“她是奉命出宫探亲,何罪之有。”
皇上亲送了魏乔儿回宫。
大门缓缓关闭,他的背影也在她的眼前渐渐消失。
“娘娘,没关系的,只是禁足三个月,很快就过去的。”
“我离宫一日,宫中发生了什么?”
“娘娘,有人在宫外看到了你,说您私自出宫,犯了宫规。恰巧刘贵人当着皇上的面寻你不见,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还真是我的错,怪我太嚣张了。得寸进尺。活该受罚。”
她叹一口气,望着从外锁上的大门一眼,转身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