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何这一落雨，我脑海中全是你
胡嬷嬷有些慌神，眼神恐惧到空洞。咽下了苦涩气息，慢慢的放弃挣扎。
主子发现密室的事儿，是她自己蠢笨，天真的认为自己天衣无缝万中无一，可瞒天过海。
冷汗已从发丝间流下，胡嬷嬷紧张到指节发白。
“嬷嬷，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你同我说实话，若是将来发生什么，我也好保住你。”
“主子，夫人啊。”
胡嬷嬷抱住她的双脚跪在地上大哭，那哭声十分动容，好似有苦难言，令她不忍听下去。
她一低头便看到嬷嬷头顶那花白的发丝，那一刻善良战胜了理智。
“你是在背着我，替哥哥报仇吗？”
“江夏王萧锋，可助我们报仇。”
“你疯了，他也是萧家的人，怎可为你…”
“我们只要传点消息出去，魏国就能大获全胜。”
胡嬷嬷扶着她的胳膊，靠近她的耳朵，极力控制自己紧张激动的声调。
魏乔儿听后一身冷汗，她不知道为什么胡嬷嬷如此钟情于报仇，更不清楚她是如何搭上江夏王这条线。
这场战争继续下去，会有无数无辜的人牺牲。
江夏王和魏国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萧鸾下位。
代价嘛，更是简单，不过是她的背叛而已，而背叛则是她的大忌。
别人背叛她，她背叛别人，都不允许。
如此轻易就被人利用，岂不是小瞧于她。
“嬷嬷，这事你再别做了，没有我的命令。你禁止同江夏王联系。否则，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可将军的仇？”
“哥哥，是萧鸾害死的，那个仇我亲自解决。但这场仗不能再打。”
“夫人，你不能以身犯险。”
“我不会，希望你能听我的话。皇上多疑，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信任我，你何故要毁了我的计划。”
站在阴影里的她，居高临下看着胡嬷嬷。
她的声音，如此冷酷无情。她的目光，如此犀利冷冽。
胡嬷嬷见状不敢再多语。
她为自己放过胡嬷嬷感到奇怪，这种背着主子私自行动的人已经可以列入背叛的行列中。
直觉告诉她胡嬷嬷不会那么傻，要和江夏王单独见面。
再者说，嬷嬷整日与她在后宫呆着，连皇上都见不到几面。那么她口中的“消息”，从何而出？
她一定要弄清楚，与她见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梁姐姐，你洗好了？”
梁扶摸着自己刚梳好的发髻，笑嘻嘻地走出来。
这一番打扮之后，她的模样更是可人。
“什么姐姐，叫阿姨。我刚才想了一会，你可是比我小整整两轮。”
魏乔儿楞了一下，心里拨起了算盘。
故意将眼珠上翻，露出白眼球来，像极了瞎子算命。
可不是这样吗？若按出生年月算，她的确得喊她阿姨。
“可在这里，咱俩不是一样大吗？”
魏乔儿耍赖，拉着梁扶的胳膊左右晃着。
“好姐姐，可不能喊，被别人听到会被吓死。”
“我逗你玩呢。这些都是皇上赏你的吗？”
梁扶欣赏着自己和她身上的服饰和朱钗，感叹古人对服饰的造诣和审美。
“想不到，我还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这比我以前穿的裙子华丽多了。”
“是你人长的美，穿什么都好看。”
“你啊，嘴真甜。我看那皇上还挺喜欢你的。”
这话让魏乔儿脸红了一半，连忙跳起身，摆手拒绝。
“才不是呢，他对我坏得很，这宫里的人都把我当奸细一般防着，我之前可是受了老大委屈。”
梁扶会心一笑，自然看穿了她对他感情的掩饰，只是对‘奸细’二字好奇。
“把你当奸细，为何？”
“我是魏国来的呗。这皇上生性多疑的很。”
“哈哈，你这身份比我还尴尬。起码我是家族联姻，你是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不过你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我有事业，不需要他的恩宠。”
这话说得，可真是让她有机会叉着腰骄傲的笑一会。
魏乔儿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良伴，自然不能错过让她加入自己的宏图伟业。她说了自己的计划，从造纸，到医院，再到酒楼。
但梁扶打断了她。
“妹妹。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这个时代的百姓，没什么购买力。你生活在皇宫，自然衣食不缺，你又来自现代，也有丰富的精神世界，可外面的人什么都没有。”
“我的纸卖的就很好。”
她不服气，拿出成功的案例反驳。
“那是你生产的少，供应对象又是那些官宦之家和商贾之人，他们自然不觉得贵，可让田里的农户去购买可就难了，即便是这个时代，咱们也是农业大国。”
“梁姐姐，你可真有见地。李起也说过，除非白送，不然他们不会买。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梁扶的背景学识绝对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她只是让她随便说说。
她既然从土地改革说起。
“把所有的地集中起来，统一管理。看环境选择适合的农作物。不仅种粮食，还有土豆、玉米、大豆、花生，甚至还可以种植果树和养牲畜。品种要多，数量要控制，不能有恶性竞争。农民有了钱自然会买东西。”
“你看我的院子，是不是就如你说的这样。”
梁扶点点头。转换了方向继续踱步。她仿佛回到了夕阳下的某一个午后，课堂上暖烘烘的，同学们昏昏欲睡，老师在讲台上上课。用单调而枯燥的语气的说历史，偶尔精神焕发听了几句课，觉得很有意思。
“对，但还不止这些。土地一旦集中管理，必然有剩余的劳动力。十岁左右的孩子，妇女和老人，对待农活力不从心，可以开些加工厂。将原来的小作坊也集中统一经营管理。按月发工资，小商户不用担风险，那些剩余的劳动力也有挣钱的机会。”
魏乔儿两眼放光，听得十分认真。梁扶的言谈，就像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一片天空，一片深邃悠远的天空。
空中日月同辉，繁星点点。鸟儿在狂欢，云朵在鼓掌。它们相互辉映直到狂欢结束。
“既然有工厂，必然要建立卫生院，你说的那个公立大医院就很好，但成本也高，大多数的工人只是偶尔的小毛病，卫生院足够了。还有学校，工厂有男有女，必然会结婚。那么他们工作，就没人带孩子。所以托儿所和学堂也是后续要完善的。我们还得负责在工厂附近建房子，不然他们住哪里？你说对吧。”
“你如何能想到这般周全？”
“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不是吗？”
梁扶也不敢相信，在魏乔儿24岁时，房子会长到几万一平米。而且 不再有人愿意进厂上班？
“你不会骗我吧，进厂工作多光荣啊。”
“可我们那时候的工厂不分房子，也没有医院和托儿所。”
同样两个24岁的女子，带着不属于她们这个年龄的忧愁，面对面坐着，用看出土文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对方。
都是现代穿越，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你没用过智能手机？”
“我们有大哥大？”
“你果然是我妈妈那个年代的人，我喊你阿姨一点都不过。”
“那这个辈分我可就接受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二人的感情比姐妹之情更亲近些。
两名宫人焦急地走进惜福殿，打断了二人的闲谈和对未来的畅想。
他们手拿绳索，面露难色，一进宫便远远的跪着。
“请夫人饶命。”
“你们做了何事，要我饶命？”
“得皇后令，要带梁才人回冷宫。”
说着，并拿出绳索，试探性地靠近梁扶。
“大胆。”
她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阻止宫人继续靠近她们。
“婢子们，也是奉命办事？”
“她现在已经不是先帝的才人了，是我的贴身宫女梁扶。你去回皇后，梁才人已于昨日暴毙身亡。”
“这…”
两个宫人很是为难，互相看彼此一眼不敢接旨。
“碧青。”
她一个眼神，碧青便拿出两个金元宝出来，摆放在二人面前。
元宝发出沉甸甸、金灿灿的光。引得工人挪不开眼，极力控制自己的想拿的冲动。
拿是死，不拿也是死。
他们实在不知道如何选择。
魏乔儿不顾形象蹲在二人面前，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可是你们这辈子都挣不来的钱，拿了就算交我这个朋友。梁扶我是一定要保的，拼了命也得留下。回冷宫不可能，就算里面的人才多，说话又好听，也不可能回去。就说死了，人我已经拉出去埋了。我会和皇上禀报，出了事我顶着，你们犹豫什么？”
“可皇后那里…”
“皇后那也有我，不是我故意要同皇后作对，你看看她，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放在冷宫过一辈子，值得吗？就因为她入宫不是时候？凭啥？咱们都是善良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对不，二位以后要是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也会全力出手，不为别的，就凭着一颗初心。”
小宫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魏乔儿，犹豫的伸出手，快速的将元宝放进怀中。
“夫人节哀，梁才人的死，你也不想的。我们这就告退。”
魏乔儿假装难过，摆出一副苦瓜脸，拿出手帕擦掉脸上不存在泪水，抽泣着命人送走了二人宫人。
“我真得不会给你惹事？”
“有你没你一个样，她们那些人整天想干掉我，就算没你，还有千千万万个我都想不出理由。”
“可她是皇后啊？”
“上面还有皇上呢？看样子，我又得拿出我的杀手锏了？”
“你的杀手锏是什么？”
魏乔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用牙齿咬了下嘴唇，冲着梁扶眨了下眼睛。
云中的一道炸裂的光，将天空劈成了两半，一半昏天黑地，黯淡无光。随时让人落入圈套，丧失希望，曾经忍受过的煎熬变得毫无意义。面前只有迷茫。
另一半犹如破晓云天，光辉灿烂。
被黑暗吞噬的光明，在奋力抵抗，它们睁大眼睛露出凶狠的金光，爆发出如猛兽一般的嘶吼，告诫众人它们不屈的灵魂。
狂风挟持了暴雨，剥夺了它随意喷洒的自由。造就了宫中一半雨，一半晴的奇观。
而惜福殿，则是被暴雨侵害最严重的地方。
“下雨了，进屋吧。”
梁扶劝道。
“哎，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们宫里下雨。”
“老天抬爱，洗掉不该有的秽物。”
“放心吧，是我让你自由的，刚才的事你别再想了。”
梁扶一直很担心，虽然嘴上没说。
她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一看便知。
胡嬷嬷和碧青都不明白，为何夫人会同她相交甚好，感情甚至超过了她们。
便对梁扶有了敌意。
晚膳时，魏乔儿感受到宫中这不和谐的气氛。
特别是碧青这小女孩不易深藏的心思更容易被人发现。
她不喜欢梁扶坐在夫人旁边用膳，便粗言劣语地提醒道。
梁扶也有意起身，到下人屋里去用餐。
“你就在这里，碧青你过来。”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也知道心里不快活，认为我太宠溺梁扶。现在我要告诉你，也要告诉宫里的所有人，梁扶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家人。她是我的婢子，只是对外的身份，对内她是我的姐姐。你们要向伺候我一样伺候她，明白了吗？”
“明白了。”
碧青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服气，甚至起身告退时，都没有抬头看魏乔儿一眼。
“别，你千万别这样。深宫中若是奴仆对主子心生而异，可就危险了。我既然是你的婢子，那我就应该回到婢子的房中。”
“姐姐，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不委屈，陪你吃完这顿饭我再去，我有分寸。你答应姐，可不能惹麻烦了，不然咱们的宏图伟业，可就没机会实现了。”
饭后，梁扶离开寝殿。失去了知音的陪伴，她感到了时间的无情。
空虚、寂寞、冷一样不少。
暴雨还没有结束。
不能出宫，不能闲逛。
宫内到处都是湿哒哒的，让人异常烦闷。
偶尔还能闻到一股霉味。
暴躁不安的人一开窗户便接受了老天爷提供的免费补水护肤项目。
“他对你挺好的。”
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谁？”
她回头喊道，上值的人惊恐的看着问话的主子连忙摇头。
可她不信没人说话，偏偏要走到门口一探究竟。
空旷的院子别说人了，连只鸟或者猫都没有。
失落的人只能侧身靠在门框边，欣赏婆娑的落雨。
雨中，竟然出现了海市蜃楼。
他看见一个男人，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脸色凝重，神情阴郁。她很心疼，想摸一摸他疲惫的脸。
一切竟是她的幻想。
“萧鸾啊萧鸾，我可好久没有单独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