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难道我的辛苦，只能白送？
这话听起来真不舒服，明明是她做的东西，又是她想得点子。反而被夸被赞美的人，还是皇后娘娘。
为了洗掉‘草纸’的差评、误解和风向，她不在乎。
一夜之间当初称它为“不洁之物”的人，也转了话头。
碧青听来了好消息，正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主子。
“我猜就是她派人乱说，想阻止我们开厂造纸。现在东西从她的宴会上传出去，自然不能再那么说了。对了，厂建得怎么样？”
“夫人，放心吧。皇上派的人手自然得力。那些工人手脚很快，也有人来应征工作了。”
“那就好，过段时间，咱们再出宫看看。选个好日子开张剪彩。”
清绿孤红冷神庭，静默廊回叹花艳。
长庆殿宫门紧闭，少了阿谀和心机。
皇后被罚面壁，多少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可惜她自己从未悔过之心，反把责任都推到魏乔儿身上。
“她到底给皇上吃了什么药，皇上竟然为了袒护她，责罚本宫。”
“娘娘，不着急，婢子听说，您的生辰宴，可是魏夫人一手操办的？”
“什么？”
皇后不可置信的大声问道。
“婢子也是最后看到胡嬷嬷在安排宾客送行，才猜到的。皇上说保密惊喜之类的话，或许都是她想出来的点子。”
“她为何这么做？”
“难道是有意向皇后娘娘示好？这次李夫人是有些着急，结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夫人那个蠢货，本宫只当她是条会咬人的狗而已，没事帮本宫叫一叫，清理一下内宫闱混账事情。本以为这次她会抓住这次机会，做的很干净。是本公高估了她。”
“婢子有一点不明白，为何李夫人要在魏夫人的舞衣上下毒？她不会那么愚蠢，敢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动了杀心吧。”
皇后冷笑一声，没曾想自己倒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是啊，这个李夫人如此不知轻重，皇上对她的责罚还是轻了。”
“那娘娘，她会不会把咱们供出去呢？”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派人小心盯着吧。若是她这个时候出些什么事，可就与我们无关了。”
“娘娘，佳带一直有一句话想说，即便魏夫人很受宠，但你是中宫娘娘，皇上的妻子，任凭她如何，也只是个妾室，又何必要与皇上交恶，与她作对呢？依婢子看，皇上这次也是有意告诫，让我们不要再同她作对了。”
“其实你说的也对，只是本宫也不知道，为何我一见她便有一股无名火。真怕到时候失了分寸。”
“娘娘，就算她能翻了天，也不会撼动你的位置。她是魏国人嘛，外嫁女儿。朝廷没有靠山。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但愿我的忧心是多余的。”
眼见自己的事业略有起色，魏乔儿自然心情大好。宫外传来的消息，已经有贵人学子给她的纸点了好评。
她的饥饿营销成功了。
改明个再找几个能说会道的人，在酒楼客栈多夸几句，这名气也就打出去了。
魏乔儿一门心思想出宫，为她的工厂开业剪彩。
而偏偏就是这几天，萧鸾国事烦忧心烦苦闷。
“夫人，别那么执着了，外面李大人，一切安好，他也每日入宫递交日报。咱们不出宫也可以的。这个节骨眼上，就别让皇上生气了。”
魏乔儿何尝不知，只是她不亲眼看一下，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没有自己的参与，一切都是虚无，即便别人欺骗自己，做些假日报，传些假消息自己也无法分辨啊。
创业初期，还是要亲力亲为。不能被别人架空。
那个李起李大人，虽然人品不错。但总归是皇上的人，万一皇上不高兴，毁了她的厂，他一听从皇命。
自己没有实际操控，就算用了心也是枉然。
“嬷嬷，你说的对，虽然现下不是出宫的时候，但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这样吧，等这一批货出来了，咱们一定要去查验。”
“夫人能这么想，如此甚好。婢子多怕，您又和皇上起争执。皇上也有10来天没来看过您了吧。”
“我有分寸了，嬷嬷放心吧。”
魏乔儿的病也好了10来天了，可这10来天，皇上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就连程宝也没来。
她确实有些懊恼。
这次是她自己不对，不应该怀疑皇上的用心。
他照顾自己一夜真心，是能感觉到的。
她又何尝不知道皇上为何要这样冷落自己呢？
不止冷落自己，后妃哪一位对他不是引颈期盼。
连皇后宫中，也是许久没见皇上的身影了。
他这么做，无非想给后妃一个警示。
勾心斗角也得有个度，没人在这场算计中是无辜受害者。
“碧青，咱们刚摘的桃子，你吃过吗？味道如何？”
碧青表情有些难堪。
“有些味道软香清甜，大部分又硬又涩。”
“那甜的还有多少。”
“3个。”
碧青手掌摊开，把一个软香清甜的桃子，放在魏乔儿手中。
她拿出一个，用手指小心的夹着，放到灯下。
此时要有一个放大镜就完美了。
“这么小？”
“是啊，大的都不甜。”
“就三个。”
“对啊。”
碧青把手中另外两个并排放到灯下。
“夫人有什么烦恼吗？”
“就这三个桃子，如何能做出美味呢？”
“榨成汁，揉进面团里，怎么样？”
“是个好办法。”
魏乔儿带着三个桃子，转身去了小厨房。
“去把老御厨请来。”
老御厨望着白案台子上三个差不多有他拇指一般大小的桃子出神。
这么小，到底要做什么面点呢？
“用烤的，外面涂上我上次教你那种油，外皮上再洒些芝麻咯。师傅，你看这样行吗？”
魏乔儿的点子还真不错，只是小厨房没有烤炉，只能带回御膳房做。
老御厨在里面做，她们坐在外面等，确保第一时间拿到热腾腾的糕点。
烤炉的热情将它心里的话一阵一阵的传递到她的心间。
闻着香味的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创意。
不多时，他们就带着食盒篮子通往勤政殿的路上。
殿外，不少大臣垂头丧气等待传召。
殿内，萧鸾的怒吼此起彼伏。
真是闻者惊心动魄，听者胆战心惊。
“宝公公，夫人送来的白桃酥和乌龙茶，还请公公…”
“哟，夫人啊，你可得等等了，皇上心情不好。”
“没关系，我们在远处候着吧。”
“夫人明事理，来人给夫人上座。”
说什么远处，真是自讨苦吃。
大太阳底下，活活地晒着，既无屋檐遮阳，又无凉风送爽。就算有个板凳坐，也是无用。
皇上也是，骂人骂了半个时辰了，不能休息下吗？
朝中大臣都是为国分忧的，你这么骂早晚起二心。
魏乔儿心里骂人，同样口干舌燥，闻到食盒里的茶香，便端起来一口喝完。
“夫人，茶？”
“你看他骂人的样子，那么坏，不配喝我的茶。”
“夫人说笑了，定是那些大臣的错。”
“我发现，你们都被什么皇权神授之类的话洗脑了，他也是人嘛，是人也会有错。若都是别人的错，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坏人，昏君。”
碧青真是脸色发青，吓得魂都要出来了。她连忙挥手，示意自己的主子别再说下去了。
“夫人，不能说，不能说。”
魏乔儿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只能闭嘴。
眼下一点都不想把如此可口美味的的糕点给他品尝了，带着食盒冲着勤政殿做了一个鬼脸。
她不知，他书桌旁的窗户，正对着她。
她的行为举止被他一目了然于心。
特别是那个别有深意的鬼脸。
说来也气，自己明明想带走食盒，却还是丢在了座椅上。
她回去的路上，骂骂咧咧，宫人们见状，纷纷绕道而行，让碧青格外难堪。
“夫人，这样会被人抓住把柄的。切不可再骂了。”
“我又没指名道姓，为什么不行。”
“听者无心啊，谁知道又会给您安上什么罪名。夫人咱们折腾不起啊。”
她觉得自己许是被热昏了头，胡言乱语，好在碧青及时喊醒了她。
“谢谢你，你说得对。不然我们的努力白费了。”
魏乔儿的工厂，自从开建就被不少人放在眼里。
日日有不少各种各样的人来围观。
都知道这是宫里人建的，但不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更不知道为何好好的要建草纸厂。
原材料、工具都入厂了，也招了20来个小工人。在李起这个“厂长”带领下，很快第一批纸就出来了。
“急死我了，皇上现在的心情还是不好吗？”
“宝公公说是。”
“他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出门。”
“或许真是朝政烦忧啊。”
“不管了，我得去验货啊，那个李起，只是听你们描述而已，怎么真的会做纸吗？万一有差池，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夫人，不能去啊，不能去啊。您可千万别再惹皇上不高兴了。”
胡嬷嬷噗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对她而言，如同朝廷大臣死谏一般。
嬷嬷的跪向来有些带着激动。
“嬷嬷，是不是出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胡嬷嬷抱着她的双腿，坐在地上哭泣。
完全是有话不能说的样子。
“说吧，我能受得了。”
她扶胡嬷嬷起来，支走了下人。
胡嬷嬷咬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家中有人来报，确定将军的死和皇上有关。我知道小姐对皇上有情，可将军的仇也得报啊。我知道朝廷中，有我们魏国的细作。只要我们能和他们联系上，为将军报仇指日可待？”
“你想让我杀了皇…”
“婢子不敢，婢子只是想给魏国一点机会。若将军还在，这场仗一定能赢？”
“要打仗了？”
“皇上正在筹谋与魏国开战，婢子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见您的吧。”
“真是可笑。”
魏乔儿不可能报仇，不是她不应该为哥哥报仇，而是根本不想卷入魏国与齐国的争斗中。
她也知道，自己是哥哥一手带大。可毕竟她不是真的魏乔儿，感受不到这个将军对自己的爱。
“夫人，快点下决断啊，这仗打起来可就晚了。”
不，她不能这么做。
“这仗不会打起来。”
“夫人何知皇上的心意啊。”
“自古两国交战，受伤的都是百姓。凭什么上面的人动动嘴巴，就要下面的人拿生命交换。没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夫人，时间不多了。”
“胡嬷嬷。”
魏乔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能答应你，你最好也断了和那些人的联系。我不能让你为了这些事，成为别人的棋子。”
“婢子心甘情愿的。”
“胡嬷嬷你知道吗？他们利用你，将来祸起萧墙，你就是他们的替罪羊啊。”
“婢子心甘情愿。”
这句心甘情愿，真是刷新了她对胡嬷嬷的认知。为什么原本一个老实本分的奴仆愿意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为将军报仇。
朝廷中有魏国的细作，那么皇后和皇上的担心就不无道理。
他们肯定会认为自己与他们有联系。
那个花匠究竟是谁杀的，还未可知啊。
既然皇上知道细作的事情，就一定会对她严加防范。
只是有一点肯定，他也不知道谁是那潜入水中的鱼。
她现在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皇上彻底打消对自己的顾虑。
不，皇上不会打消，宁愿多怀疑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一个人。这不就是皇权带来的孤独吗？
罢了，任由他怀疑吧。只要不耽误她挣钱就行。
“碧青，我们出宫。”
“夫人不行啊。”
胡嬷嬷依旧阻拦。
“嬷嬷，别拦了，无论如何皇上已经对我们有防范之心，不如让他监视到底。让他看看，我魏乔儿究竟是何人不好吗？只有让他放松对我的警惕，咱们才能走下一步的计划，是吗？”
胡嬷嬷松开了手，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出宫的背影。
果然是要打仗了，街上有士兵当众带走了好几个铁铺的铁匠。
他们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厂房。
李起见她们十分诧异。但也不忘给她行礼。
“免了吧，我听说第一批纸做出来了，怎么样？”
“挺软的。”
这话让魏乔儿如何接话，挺软的，说明李起用过，对它的评价也算可以。但还是要亲眼见过才放心。
他们来到库房，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
“这味道？”
“夫人恕罪，这纸里应该是有水，大量堆放在一起，水无法蒸发，所以有了霉味。”
“上霉的纸怎么能用？这些都要丢掉。”
“全部吗？”
李起看到库房里，他的成果都要落到个丢掉的下场，有些惋惜。
“这纸的材料虽然简陋，但用它是为了卫生，如果纸上霉了，就会有霉菌，这些霉菌进入我们的身体，是会生病的。”
“霉菌是什么？”
李起挠着脑袋问。
魏乔儿走到附近，指着一坨长了绿毛的纸说。
“这就是了。”
“擦掉，不就可以了吗？”
“擦不掉的，这霉菌的种子小到你看不见，一旦进入身体，后果不堪设想。这些纸都拿出去填埋吧。”
李起愤愤不平的让工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将纸拿出去挖坑填埋。
不仅李起不开心，这些工人看到自己的成果被丢弃也很难过。
“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只是我们存放的不好，纸坏了是不能用的。也怪我，没和大家做交代。”
她在库房里，望着自己第一批的成果被抛弃不难过吗？
只是这些纸对女性而言，是福利，可不能因为福利而生病。她必须这么做。
“李起。”
“属下在。”
“做一些木架，避免纸上的水无法蒸发。让人在库房开几扇窗子，方便透气，但记得夜晚一定要关上。在让人定时在库房的地面撒上石灰。特别是雨季，这里一定要保持干爽。”
“是。”
李起毫不遮掩对魏夫人的不服，但对她的吩咐还是派人去办了。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他听的是皇上令的人。
“李起，既然你负责这个厂的生产，我想请教你，咱们的纸卖多少钱合适？”
“属下算过，百张成本在10铢钱。”
“10铢钱？”
李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的钱币中间有一个正方形的孔，孔的左边有一个沙漏一样的图形，另一边印着一个她看不懂的字。
她拿起钱，在手里观赏。
“这一铢钱，能卖多少米。这纸寻常百姓用得起吗？”
李起抿着嘴笑着，一脸嘲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样子，很轻视的说。
“一斤米16两，1两米26铢钱左右。说实话，寻常百姓是不会用它的。”
“为何？这纸不好吗？”
“好，而且非常好，皇上让属下考察过，的确是个好东西，只是对老百姓来说不是必需品。”
“我们卖便宜点一点呢？”
“除非是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