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年往事

    这美妇艳罗刹本名叶茹诗，本是商贾出身，家境殷实。因其年少时善于编造珠钗首饰，人又艳若桃李，故身边人称其“美簪娘”。十一岁时恰逢灾旱，百姓叫苦不堪，叶茹诗深感同情，便带三五个门客发放粮食救济灾民。在灾民中一位老者饥饿数日，当叶茹诗亲自将米粥盛到他跟前，终是忍不住倒下，再也起不来，临终前将一个铁牌交给叶茹诗，并要她将自己遗骨带去昆仑山。

    叶茹诗不顾家人反对，孤身一人劳顿数日赶到昆仑，从昆仑派掌门那得知，先前那老者正是他们云游多年的师叔拂云叟，掌门感念叶茹诗不远万里让师叔衣锦还乡，又见她印堂饱满，有上上的习武之才，便毫无保留将一身内外武功皆传于她，至此二十年后在天下女英杰中排行第一，便是峨嵋派掌门妙音师太以及与自己同行的敦煌十二女子也是走不过百招。只是杀人手段过于狠毒，故叶茹诗虽在江湖成名已久，竟少有人知她也是名门正派弟子，关于她的传闻各式各样，故有诗云：

    艳若红芳映山焚，一朝赤霞喜无嗔。

    森罗地府皆熟客，罗刹嫦娥本一身。

    自入江湖以来，叶茹诗一直帮助民间受苦女子，对土豪恶霸也极是憎恨，即便如此她一人之力始终杀不尽天下恶人，借着行商生意的名头在襄阳盖了个首饰店，白天向达官贵人售卖各类珍奇珠宝做的首饰，夜里则是穿着夜行衣，以自身武艺偷盗些许财物用以资助穷苦百姓。叶茹诗时感一人之力过于薄弱，便广收各地受苦无依的弱女子，传她们些基础武功，在自己珠宝行当的基础上新盖几家青楼赌场，十余年来行的是黑道买卖，所做却是些许正派弟子干不出的大事。

    且不说叶茹诗成名前那些琐事，但听叶茹诗给梁二狗赐名梁磬，又传他武功时烧饼也是为其欢喜，道：“老大，现如今有了响当当的大名，再不用着人笑话了！”梁磬道：“既如此要不要叶前辈也给你改个好听的名字，让你也响亮一回？”烧饼憨憨笑道：“不成，我这名字好的很，用不着叫别的，不然也不习惯了。”

    叶茹诗听了很是疑惑道：“哦？烧饼小兄弟似乎对名字很是执着，这是为何？”听她这么问起，烧饼抬头看了看天，随后望向梁二狗，似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一字一句吐出来：“其实自我记事起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有没有父母，只是在一小山村的破院儿栖身，上顿不接下顿，饿得实在不行了，就晕了过去。醒来时看见有一块烧饼在我旁边，我捡起便吃，吃完便注意到后面有一个大哥哥看着我，也就是如今的梁二狗，啊不对梁磬大哥。大哥问我叫甚么名字我不知道，于是他便给我起了烧饼这个名字，这些年来大哥一直这样叫我，我怕一改了我大哥也不习惯了。”

    众女子起初见他不肯改名，只是觉得好玩好笑，听了这些故事不由心里朝烧饼竖起拇指。梁磬更是哽咽道：“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干甚么丢人！”话虽这么说，却是抱紧了烧饼，兀自不肯松手。他兄弟二人一起长大，但凡甚么事都由梁二狗担着，虽不是亲兄弟，这情谊却胜似这世上的许多亲兄弟。

    叶茹诗感慨他兄弟二人情深义重，自己在江湖中虽也见过许多互称兄弟的，多数也是酒肉名利之辈，便是亲兄弟危难关头也会做出些许违背兄弟道义之事，像他二人能把彼此放在心上的数万人中更是难找，思虑再三决定道：“好，你二人的人品正合我意，本派的两仪剑式正须你心意相合之人方才境界更高。”说完朝两侧招手：“今日暂且歇息，明日我亲自教你二人本门一些基础内功，待练得一定程度再让左右护法教你们剑式。”

    随后，叶茹诗示意众人进屋用膳，梁磬先前吃过许多自是不饿，烧饼却未曾品尝过如此珍馐，尝了一口便是回味无穷，和梁磬不同，他不敢在师父与众女子面前太放肆，而是慢悠悠的细品，芷兰拂手兰花笑他：“烧饼公子这般秀气，吃起东西又这么文雅，便是皇帝天子也怕没你那么讲究吧？”听人这么一说，烧饼不觉噎了一下，忙灌了口水咽下。

    叶茹诗拍桌怒斥道：“芷兰，在客人面前休得无礼！皇帝的玩笑也是你开得吗？”

    见院主发怒，场面一阵肃静，芷兰也不再敢说话了。叶茹诗只叹口气道：“罢了，我今天不大舒服，大家休见怪，继续用膳。”叶茹诗说完捂着印堂处作头晕的样子，由芷兰和那黑衣女子一同扶着走出大厅。

    夜里，梁磬时常在想叶茹诗晚膳时的举动，总觉得有些端倪，趁龚林洲与烧饼熟睡孤身一人走向叶茹诗房间，却见屋内灯火尚有微光，知叶茹诗尚未睡着，便在手指沾了些唾液捣破纸窗，只见叶茹诗双腿盘作莲花坐在榻上，掌心摊开作五心向天，头顶直冒白气。他曾听龚林洲说起，若是内力登峰造极者，运功时顶心冒白气正是练至极致，若是受外界打扰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故梁磬不敢出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叶茹诗双掌开始相交合并，那双冰冷的眼也逐渐睁开，朝门外望去，仍是平淡的语气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说话？”梁磬大惊失色，殊不知内功高手耳目远胜常人，自己在外面的一呼一吸早被听见，只是气息微弱无甚威胁，故才敢继续大胆运功。

    梁磬走入房内，叶茹诗便问道：“梁磬，这么晚了怎在我屋外游逛？”梁磬道：“叶姑姑，今晚上的头晕莫不是装的？”叶茹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道：“没想到你根骨不如烧饼，但察言观色却远胜旁人。”梁磬问道：“未知姑姑有何困扰，晚辈可否为姑姑解难？”

    听到这叶茹诗眼里逐渐失落，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叹息：“那已经是廿年前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