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逐出家门
雨还在下,四月已经到了南方的梅雨季节。
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到地上砸出深深浅浅的坑,季辞被捆绑在凳子上。
她死死的咬住嘴里的布团,长棍打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每打一下季辞就在心里数一个数。
一共四十下,不多也不少,田兰芝这个傻女人,两千两白银就买下了四十板子。
她该说这个女人什么好呢?毕竟那么疼爱自己。
唉……还是自己不够强大。
季辞意识渐渐昏沉,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季宏站在大门口和贺氏的对话。
“老爷,不是答应田姨娘说不打死季辞吗?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出尔反尔?”
“夫人,我们没有打死她,但也不能轻易放了这逆子啊,总得让母亲消气些吧……官府打八十大板我们只打了仅仅四十大板,死不了的!”
“老爷,二小姐晕过去了……”
“叫人盖了白布扔出去,你们记住二小姐身染恶疾死了,季家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人!”
“可老爷,左侍郎那里怎么交代?这可事关老爷前途啊。”
“不是还有璇儿吗?她也不小了,早点议亲也无事……”
没有听到更多的,季辞彻底陷入昏迷,这悲催的穿越人生她还真是命短啊!
季辞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像茴香一样,可她不甘心,她做错了什么就该死?凭什么她就要死?
季老夫人没死,季宏也没死,她要看着他们先死。
她偏不要死,她要活着,还要活得风生水起。
身上忽冷忽热,她梦到了自己心爱的跑车,还有原来的父母爷爷奶奶,他们都在让季辞赶紧醒过来,还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季辞再次醒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头顶是稻草铺建的屋顶,身旁也是土墙。
简单的草席床铺连床架都没有,屋子大概十来个平方,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把简易凳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和水壶。
天色有些暗,破旧蓝色布帘被掀起来,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六十多岁的模样,脸上的褶子如同老树皮般,衣裳破烂还杵着拐杖,走路也有些不稳。
老婆婆见到床上的人醒了便慈眉善目的笑道:“姑娘你醒啦?”
季辞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这里人哪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她有些不安。
老婆婆拿出石臼放了些药材进去碾碎,又接着说道:“我看姑娘被扔在这贫民窟门口,以为你死了,结果还活着,我啊就试着看看能不能把你救活,结果还真活过来了,你命真大啊!”
老人说着就把捣碎的药拿到季辞眼前,“我们这边的小孩儿经常有个发烧头疼的,用的都是这个药,管用得很,我碾碎了给你敷上一些,平时也煮水给你喝,没想到还把你救回来了,前些天你还发烧呢!”
季辞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石臼感激道:“谢谢婆婆,婆婆您贵姓?”
“老婆子我姓马,你叫我马婆婆就行了,来姑娘我给你上药。”
马婆婆点燃一盏油灯,轻轻的将季辞衣服掀开,“好多了呢,估计再有几日就可以下床了。”
季辞见她慈眉善目也心生好感,“婆婆,我睡了多久?”
马婆婆想了想道:“得有六七日吧,老婆子我年纪大了也不大记得了。”
“婆婆你的家人呢?”季辞醒来半晌,此时外面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按道理这个时辰在外的人也早该回来了,可屋里除了她们两个哪里还有别人?
马婆婆眼神暗了下来,“前几年战乱儿子战死了,媳妇也跑掉了,去年老头子大病了一场也没了,如今就剩老婆子我一个人。”
这也是个可怜人,儿子丈夫都没了,身体还有残疾,这日子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季辞不再多问,她怕再勾起老人家伤心的过往。
晚饭,马婆婆只端来一碗清粥,上面漂浮着几几片菜叶。
季辞也不挑剔“咕咚咕咚”地就喝了下去,一个独居的坡脚老婆婆能有什么收入?能把她救回家季辞已经万分感谢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吃完晚饭季辞又昏昏沉沉睡去,伤口处痒的出奇,她也不敢乱抓,她知道伤口正在长出新的皮肉。
新的终将会代替旧的。
第二日,季辞醒的有些晚,朦朦胧胧中听到墙外有声音,好像是谁家里丢了人,来寻人的,寻的还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马婆婆说没见过什么姑娘,那年轻人便往下一家寻去了。
季辞并没有多想,她指望谁来寻她呢?
指望季家那两个狼心狗肺之徒?还是指望她那软弱可欺的便宜娘亲?
季辞甚至都不敢想田兰芝下辈子该怎么过,她要是知道自己被打了四十大板还被赶出了季家怕是要崩溃的吧?
她不敢想了,就着棉被盖住眼睛又继续睡了过去,她得尽快养好身体,还得想办法改善伙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清粥小菜下去可不行。
…………
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田兰芝日夜兼程三天三夜之后赶回了田家。
田老太爷听到事情的经过后气的咳了血,田家又乱成一锅粥。
田兰芝的大哥也是怒从中烧,而他们生气不是因为季家打了外甥女,而且季辞大逆不道的行径,试问从古至今哪个晚辈敢公然顶撞长辈的?
还是因为一个丫鬟顶撞,按他们的想法一个丫鬟死了便死了,季辞还为她簪白花,这不是打季家的脸吗?亏他们担心季辞落水了还专门派人过去瞧瞧,真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了。
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天皇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田兰芝自然也知道季辞行径有悖伦理,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不回来求娘家她能去求谁?
“大哥,大哥,妹妹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救救阿辞吧!这钱就当是我借的,以后我们会还的,你相信我,阿辞现在能挣钱了,我们一定还得上的!”田兰芝抱着田大海的脚哭得声泪俱下。
田大海有些不耐烦道:“兰芝,那种不孝子你救她干什么?花钱去救这样一个人我还不如拿去喂狗!你莫要再求我了,早些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不,不……我不走,大哥那是你亲侄女啊,她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你叫我如何忍心不救她?大哥,兰芝求你了,求你了啊!”
田兰芝说着就往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她女儿是犯大不孝的罪,可她的女儿没有对她不孝啊,那一声声娘亲,让田兰芝如何狠得下心对她不管不顾?
这世道当真就不能给她的孩子一条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