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不离不弃
城外，一间半塌的土坯屋，没有原墙。只剩下一间塌了半晌的屋子，一边的土墙还剩下半拉，土墙上方的屋顶，一个硕大的空洞。
空洞上方，盖着一些稻草。
屋顶的其他地方，也是稀稀落落的大小空洞，在屋子里，抬头就能看见上面的天空。上面也是铺满了稻草。
这样天气，身在这样的屋子里面。能有多大的用处呢？屋顶，墙壁，四处透风。半拉土墙的脚下，已经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可对小乞儿们来说，这里就是家！是他们遮风避雨的所在。不管是城里，还是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经过一天的乞讨，受尽了白眼欺负，拿着讨的些许吃食。回到这里，他们才能感觉到些许的温暖，幸福！
是的，就是幸福！
对小乞儿们来说，有个遮风避雨的所在，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几个人相依相偎到天亮，可不就是幸福了吗。
回到这里，他们最起码知道，在这个世间，并不是他们孤零零的一个人。起码知道，这里还有人惦记他们。
就是这样的屋子，六个乞儿，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斗争。跟一些乞丐，打的头破血流，这才抢到手来。
可今天的破屋里面，异常的寒冷。他们已经几天没有出去乞讨了，这样的天气就是出去也没什么用，没有人出门。
人家都躲在屋子里面，守着暖炉，一家人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可乞儿们，不仅身体上冷，就是心里也是冰冷刺骨。平时积攒的食物已经被吃光了，老六病了，身上忽冷忽热，一个人躺在半拉土炕上。
其他的人轮流上前照看！
老三走了，因为老六，几人吵了一架，被气跑了。都快一天了，他还没有回来。破屋里面，燃着一堆篝火。
火势虽然不大，还是有些热度的。可是乞儿们，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每个人都愁眉不展。
老大一刻不停的守着瘸六，其他人轮流上前，劝他，可老大始终不曾挪动脚步，双眼紧张的看着昏迷中的六弟。
夜晚时分，雪花飘洒，寒风呼啸。饿了一天的乞儿们，围在六弟的身前，为他挡住风寒。几人相偎相依在一起，相互取暖。
老大拿出最后的半个窝头，用半碗热水，喂到昏迷中的六弟嘴里。
这是他们最后的食物了，看着六弟吃下。没有一个人有意见，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一个病人，没有一个人，提起把他抛下。
他们相依为命，生死与共！
老大今年十五岁，是个哑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小的身躯，瘦弱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到似地。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极力的照顾着弟弟妹妹们，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弟弟妹妹们吃。
话又说回来了，其实瘸六他们几人，都是在快不行的时候，被老大捡回来，并救活的，从此后他们就成了一家人。
不离不弃，到了今天。
所以，今天老三走了，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好受。他们还在怪他，却不知道的是，老三已经死了，死在了给六弟的找药途中。
老五是个女孩，长得不漂亮，八九岁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乞丐的们，不过，这个年代，重男轻女。
一个女孩家，被抛弃，也没人奇怪。
他们这些乞儿，全都没有名字，甚至连多少岁都不知道。都是自己估计个大概，就比如瘸六，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
人活到了这种程度，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几个乞儿，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平日间，都是同吃同睡。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有睡意，他们相依相偎，就等着天亮！“也许明天会好一点吧？”这是乞儿们，长久以来，共同的心愿。
半夜时分，六弟醒了！
小小的身躯，睁着眼睛看着几个兄长，嘴巴长了张。
“啊啊啊！！”
老大嘴里念叨着，没有人能听懂。可长久以来的相处，几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乞儿们见状，赶紧弄来热水。
老大喂老六喝下！
老六的身上还是没有好转，一会冷的像冰，一会热的似火！生命随时都可能消失，可乞儿们见他醒来，脸上还是露出了几丝笑意！
“老大！你们吃了吗？”老六虚弱的开口问道。
“啊啊啊！！！”老大叫着回应。仔细看他的嘴里，就会发现，他的嘴里少了半截舌头。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割去的，就是不知道是那个狠心的下的手。
无论谁问，老大始终微笑不语，到后来，也就没人问了。
老六看懂了老大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吃过了。可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是清楚不过，扫了一眼其他的兄弟，那几人微笑回应。
老刘不说话了，他的年纪最小，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可是常年的经历，使的他早熟。怎么能看不透真相呢？
老大尬笑，其他人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老六幽幽开口，一开口就把众人吓了一跳：“老大，你们别管我了，让我死吧！等我死后，你们就把我吃了，这样大家就能活下去了！”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六。他们知道，老六说的是真话，都是在世间乞讨为生，他们见过的事情多了。
吃人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他们是没吃过，可见过的不少，甚至有人，曾经差点成了别人的口中食。
瘸六就站在屋外，他顺着当年的记忆，走到了这里。不知道那老和尚到底使的什么神通，他发现，一切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地方。
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他知道这是幻想，一切都不为真实。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那屋子里的老六就是他呀！
一个五六岁的乞儿，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在为其他的兄弟打算。让他们在自己死后，吃掉自己，这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偏殿中的老和尚们，透过光团看到了一切，再通过乞儿们跟瘸六的对比，他们也认出来了，那个老六就是瘸六！
“阿弥陀佛！”
老和尚们毕竟慈悲，看着哪里发生的一切。尽管知道那是过去的事情，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叹息。
人间惨剧，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