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鬼道
“师尊也许在想，无人可以查证，这一切太凑巧了……”
祝言把林清月的手，放到他的头上。
“师尊可以查看我的记忆。”
林清月无奈：“从我肩上起来，好好说话。”
“我的腰断了，起不来。”
祝言黏腻地说，“师尊最近的心思，都在旁人身上，总算有一会属于我，定要好好珍惜。”
林清月说：“不看了，就这样吧。”
祝言意外：“为何？”
林清月把祝言娇懒的身子扶正，把他的衣襟拉好。
一个男孩子，整日衣衫不整的，难怪涂山决每次见他都兽性大发。
林清月说道：“因为小言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她的目光温和，如清水空明：
“我问你身世，不是想试探什么。人的记忆，属个人隐私，你没有义务，要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为何会修习鬼道，我应该怎么帮助你。”
祝言愣住了。
林清月在元清宗这阵子，恶补了一番修真界的基础知识。
人间的剑修，以剑悟道；妖修以血统强弱修炼；魔修，以杀证道……
唯有无间之界，无法轮回的恶鬼的聚集之地，以执念修炼，怨恨与恶意越强大，他们的力量就越强。
甚至有的大鬼，为了凝聚力量不散，不停地虐杀众生，以牺牲品的怨憎畏嗔怒，供养自身。
总而言之，是非常邪恶的。
林清月不懂，祝言这样可爱的男孩子，怎么就进了鬼道。她现在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祝言低头：“别人听闻我修鬼道，向来恨不得置之于死地，只有你，怜悯我为何变得如此。”
祝言拿下他脖子上的金项圈，套到林清月脖子上。
林清月：“这是什么？”
祝言回答：“别人送我的东西。那人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七八，因此教了我一个法术，让我把开心的记忆，储藏起来，以此自暖，莫入歧途……”
林清月拨动项圈上小铃铛，发出幽远的叮铃声，这似乎是一件上品的法器。
“那人？”
祝言茫然，那人是男是女，相貌特征，他已经忘却了。
“我的记忆力，向来很差。”
“只记得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林清月纳闷，贴身携带的东西，想必很珍贵，祝言却把人家给忘了。
祝言的手指，一点项圈上的铃铛。
耳边像有上千颗风铃，同时响起，音波一圈一圈地荡开，林清月的神思，被声音所牵引。
再回神，她和祝言站在一条小溪边。
“欢迎师尊，来到我的美好记忆。”
林清月踩在白褐色的岩石上，举目四望。
这是山沟沟里的一条溪流，最宽的地方约有五十米，尽头有一座小瀑布。
有一具孩子的尸体，紧抱着一根浮木，被瀑布冲下来，像一片落叶，在溪中的山石间碰撞，最后被冲上岸。
尸体脸朝下，仆在林清月的脚边。
林清月扫了一眼，不忍心仔细打量。
这孩子的身体，像被什么怪物啃食得破破烂烂，下半身连带着大片肋骨都不见了。
祝言却说道：“师尊，这是我。”
林清月大吃一惊。
却见脚下那具小小的尸体，受损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骨头，覆上血肉，变得完好无缺。
“我从小体质特殊，无论受到什么损害，都能自我修复。”
“这让我的家人，把我视之为怪物。”
“他们先把我带进山，抛弃在野狼出没的地点。”
林清月良久无语，看着眼前的小孩子，看他长好了躯体，无助地哭着，茫然地在山里，寻找回家的路。
如果无法找到安全的路，到了晚上，或许他又会被狼群吃掉，痛苦而恐惧地失去意识，接着，躯体再次重生。
林清月很难过，不知是因为获悉祝言惊人的体质，不知所措，还是为祝言悲惨的童年，心痛不已。
“祝七回来了！”
村口的小孩，看到小野人一般的祝言，终于摸回家，像看到怪物，一哄而散。
过了几天，小小的祝言，被倒吊在一根木杆上，木杆四周，有法阵使用后的痕迹。
“我死不了，他们便又把我，卖给路过的魔修。”
刘家村以养蜂为生，家家户户的窗下和屋檐下，都挂着蓄蜂的木桶。
祝言看起来，似乎已经死透了，又变成残缺不全的样子。
蝇蚋围着他嗡嗡作响，树下的土沙，被血染成了黑色。
祝言睁着一对失去生机的漂亮眼睛，与树下的人对视。
几个外出历练的修士，对着他的尸体皱眉。
村里人似有意躲着这处走，等了半天，才有一个老头子，牵着一头牛经过。
老头收了修士的钱，用旱烟杆敲了敲腿，讲述了来龙去脉：
“俺村前阵子闹妖了，鸟妖不糟蹋庄稼，只偷吃蜜，这比吃人还糟糕，畜蜂产蜜，可是村里活命的营生。”
“那畜生机敏得很，什么陷阱都网不住它，入夜出动，见人就跑，翅膀张开比人还长，扑棱下双翅，就跑得没影。”
“骚扰了半月，眼看收不了春蜜，就要全村子一起饿死，村长挨家挨户凑了钱银，托人去请了仙长来降妖。”
修士问：“是什么样的鸟妖？”
老头比划道：
“半个人那么大，长得像夜猫子，叫起来像小孩子哭。”
修士们了然，交头接耳：
“是金栾鸟，状如鹞鹰，五彩白喙，性好甜食，嗜蜜。”
“其肉，有巩固神魂，快速提升修为之效。珍稀，捕捉不易，一两肉，值十金。”
老头接着说：
“请来的仙长，到村里一看，说能抓，但是需要一个诱饵，说完这句话他们就走了。过了两天，他们带来了一个孩子。”
老头把烟杆对祝言的尸体一指。
“就是他。仙长们折腾一宿，终于把鸟妖抓到，天亮时兴高采烈地走了……只留下了这个人。”
修士们相顾悚然，他们推断出了抓金栾鸟方法：
“这孩子血有异香，体质特殊，天生对妖兽，有莫大吸引力。”
“那些邪魔妖道，把他涂上蜂蜜，挂在树上，做成了一道，令金栾鸟无法抗拒的佳肴，再趁它沉溺美味的时候，趁机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