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哄
时间，停止了。
整座城，十几万口人，包括修士，都被定住了。
城主府，城主正在举办宴席，城主放下杯子，只来得及说一句“不好”，就和所有修士，固定在拔出武器的瞬间。
街道上，闲逛的行人，驱车的旅人，捧起餐具进食的食客，凝固在一个瞬间的动作。
他们就像灌满水的气球，只要祝言轻轻一捏，就会像西瓜一样崩裂。
守城法阵，由于感知到外敌的入侵，立刻激活。
防御符箓的红光如火焰，在四面城墙后，交织着攀升而起，牢牢笼罩住全城。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各处。
同时，上百只通体荧蓝的传讯仙鹤，鸣叫着从城中各地的屋檐上，冲上云霄。
扇动翅膀的声响消失，仙鹤流星般飞向四处，有条不紊地向周围城郭、各地要塞驻守修士、元清派总部、元清派各峰长老，捎去信息。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林清月刚好推开客栈的大门。
她感觉双脚，像踩踏进泥淖中，寸步难行，在窒息中，被拖入污秽的地狱。
林清月顿觉有异，她记挂祝言的安危，大喊了一声：
“小言！”
客房中，祝言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师尊？”
祝言一愣，鬼面獠牙，飞快消散，重新变为人类的脸。
笼罩着全城的鬼气，瞬间消失。
城主府，恢复觥筹交错的热闹，城主疑惑地问：“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屋舍、大街上的人群，方才中断的动作继续，人声鼎沸，没有人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守城法阵，无声地收敛起符箓。
林清月的头疼痛欲裂，依稀残留着刚才的晕眩感。
刚刚是鬼物的攻击？
莫非这里真的闹鬼？
她扶着桌子，咳了几声，稳定住心神，急匆匆上楼，寻找祝言。
祝言跑下床，光脚咚咚咚踩在木质地板上，一把推开房门。
他扒着门框，咬着嘴唇，胸膛急促地喘着气，看着他家混账师尊，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走来。
林清月走近，才发现祝言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
林清月挠着头，直女发问：“诶，你怎么哭了？”
祝言握拳，朝她大喊：“你还知道回来？”
喊完，他气冲冲摔上门，跑到他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林清月“哎呀”一声，搓着手谄笑着，跟他进房。
林清月隔着被子，摸摸他的头，祝言气愤地在被子下把头移开，不让她碰。
“小言，”林清月没想到祝言这么大反应，她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师尊去山上行医了，生意繁忙，走不开。我让一个修士，帮我托话，他没来找你吗？”
没有！没有人来！
听到林清月，曾派人来通知他，祝言心里的火，散了五分。
但他还是好气。
祝言扯开被子，喊道：“你就没想过，人可能不靠谱？你可以用传音符通知我啊。”
林清月：“传音符，仙墟卖5两银子一个，我这不是穷嘛，想省钱。”
祝言气得又蒙上被子，“穷死你算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师尊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哦。”
林清月提高手中的食盒，另一手，把食物的香味，通过被子的缝隙，扇风扇到祝言的鼻端。
“冰糖扒蹄、菠萝咕噜肉、糖醋里脊……都是你最爱吃的甜津津哦，还有消暑酸梅汁，哇，师尊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林清月哄了半天，看祝言还是一声不吭，她没了法子，又实在累得很，最后把食盒，搁祝言房内，离去了。
祝言听到房门关闭，又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定林清月的脚步声，消失在隔壁房间，没有再离开，这才放下心。
被祝言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躲在角落不敢出现的童男童女，无语地目睹，祝言扭扭捏捏地走到桌子前，打开食盒，别别扭扭地吃起了东西。
就这？
因为脑补被师尊抛弃，要死要活发狠话要全世界好看，闹出一番大动静后，最后，就这？
童男童女对视一眼，直接被气得晕过去了。
星垂平野，某处寒潭旁，茅舍内。
谢渝手执黑子，缓缓下到一方棋盘内：
“你输了。”
与他对弈的是一条黑龙，它很不甘心，耍赖地把棋子弄乱。
“三局两胜，再来再来。”
谢渝不为所动：“按照赌约，为我卜卦。”
黑龙扯着胡须，“老夫是哪一步失了先机呢？哎呀，究竟是哪一步呢？”
谢渝的袖口，无风自动，从里面飞出，几只微型的仙鹤。
荧蓝的仙鹤，飞到他掌中，像叠纸一样自动展开，露出纸张上的文字，带来了冯摧的讯息。
还有一只仙鹤，啄了啄他的手指，从鸟喙里吐出一缕黑气，正是从秣州捕捉到的，祝言的气息。
谢渝读完冯摧的情报，面色淡淡，一挥袖，仙鹤自动摧毁信息，化为荧光消失。
黑龙捻着棋子，意味深长地对谢渝说道：“仙宗想寻找的人，就在这桩信函里。”
它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挪揄地打量了谢渝一遭，哈哈大笑起来。
它用尾巴卷起棋盘和棋子，从窗口飞回深潭，余音袅袅，给了谢渝最后一句预言：
“红鸾星动，桃花劫来，哎呀呀，是缘还是劫呢——”
谢渝走出茅屋，戴上竹笠。
他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斗，回想黑龙刚才的话。
那个女人，和祝言，都在秣州？
想到这，他眼神变得冰冷。
缩地千里法阵的白光亮起，谢渝消失在原地。
秣州全城戒严。
昨晚护城法阵启动后，自动朝元清派总部，发送防御报告，引起了高层的重视。
一夜之间，从周围城郭，调动上千名高阶修士，过来协助守城。
城主亲自再启防护阵，秣州变成禁止出入的钢铁堡垒。
清晨，守城修士看到一个人，缓缓朝城门走来。
此人白衣胜雪，头上的竹笠四周垂落白纱，看不清容颜。
行走在晨雾之间，仙气飘渺。
守城的修士见他气机浑厚，修为深不可勘测，又见他气质肃然，下意识不敢冒犯，拦住他后，好声好气地说：
“道友，奉圣宗与城主令，本城即日起闭城，请绕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