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狼狗的自我修养20
盛惊蛰指尖不自觉的摩挲冰凉的玻璃,看着其中自己有些傻气的笑脸轻声道:“我也一样。”
“我非常想姐姐。”
他摩挲着西裤口袋中的首饰盒,轻声道:“姐姐,新年快乐。”
这是他和姐姐的第三个春节,他们以后还会有无数个要渡过。
他们会成为彼此的依靠,甚至是……伴侣。
只要想到那两个字,他便觉得心脏都在发烫。
这一年多的时间中,他在公司主持了数个项目,磕磕绊绊下也终于能独当一面。
而姐姐从来都不是吝啬的人,给他的奖金也尤为可观。
盛惊蛰此刻非但还完了外债,还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这次,他将手中的所有存款都换了一块腕表。
他不敢送戒指,但是他想让姐姐每次查看时间的时候都能想到这里。
思及至此,青年神色更为温柔:“那姐姐,你早些休息?”
“嗯。”无忧此刻形销骨立,细弱的指节艰难的蹭了蹭手腕上的手链。
那是盛惊蛰前些时候送给她的,她犹豫着道:“盛惊蛰,新年快乐。”
沉浸在欢喜的另一人没有听到她声音中的郑重和告别,只轻笑着道:“姐姐岁岁有今朝。”
他希望姐姐每一天都如同新年一般的快乐。
盛惊蛰绝想不到,这句话会成为他今后几十年中的魔障。
每到这一年中旁人感到最为快活日子,盛惊蛰就会想起他对姐姐的诅咒,想起姐姐的离开。
他没有想到,姐姐竟狠心到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
挂断电话,无忧淡定的看着面前的数位律师:“继续吧。”
大年三十,来到无忧家中的律师都得到了她三倍薪水的报酬,可却没有一人能欢快的起来。
因为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为雇主服务了。
“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将在我去世后全部转给盛惊蛰。”无忧此刻虚弱的厉害,每说上一句话都要微微停顿喘息一下。
“此外,张淑华女士将得到我在s市的房子。”张姨老家在s市,这是她照顾自己许久的报酬。
安静的室内,只有无忧有条不紊的声音响起。
这个女人如同在安排平常公司中的每一件事情一般安排着她的身后事,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对死亡的恐惧。
“另外,”无忧瞧了一眼眼中含泪的梁桐,轻笑一声:“我那匹马转送给梁桐女士。”
梁律师好像觊觎她的马好久了。
梁桐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赵总。”她声音有些沙哑。
所有人都为她的即将离开而伤心,无忧却是不在意的勾了勾唇:“哭什么?我还活着呢。”
无忧将脑中所想一条条安排好,才终于让所有律师离开。
待室内再次空荡起来,她闭目许久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以往合身的睡衣此刻空荡荡的挂在她的身上,让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
她拿起早准备好的笔,缓缓写下一行字——盛惊蛰亲启。
可笔尖在纸张上停留了许久,却依旧一个字没有写出来。
摇了摇头,无忧将那张纸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中。
再次在空白的纸张上落下笔迹的时候,便干脆多了。
“盛惊蛰,好好活着,记得种树。”
写完这些,无忧在脑海中开口:“他心魔如何?”
“仅剩三成,能完全自主压制。”一人一生中不可能半点恶念不生,而三成心魔便与旁人能控制的恶念相等。
这三年中,本心中充满绝望和恶念的孩子,被无忧费力的养成了普通人天生便能有的模样。
无忧相信即便是她现在离开,她养了三年的孩子能在接下来的一生顺遂,不会再走向从前的老路。
瞥了一眼窗外挺拔枯黄的杨树,无忧躺在床上淡淡道:“走吧。”
此刻,器灵却是犹豫了起来:“你真的不见他最后一面吗?”
无忧喉间似乎能闻到这具身体的血腥气,她反问:“见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她也不会再增长寿命,只会惹得盛惊蛰徒然伤心罢了。
况且……
“有他在我怎么安心离开?”那样一个会粘人的大狗,怎么会允许她轻易就离开。
“可你可以……”器灵声音略带了些急切:“等自然死亡啊!”
“那么,是哪天呢?”无忧轻笑着提问,让器灵的声音嗫喏了起来。
“惊……惊蛰。”这一刻,它仿佛明白了无忧如此做的原因。
“好了,走吧。”
春雷响万物生,那本是个很好的日子。
可在惊蛰,盛惊蛰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她不想自己也在这阴影上再加一笔。
只是有些可惜,今年的惊蛰她好像真的没办法为盛惊蛰庆生了。
淡淡的遗憾过后,床上消瘦的女人失去了气息。
而远在国外的青年,此刻心中却有些莫名的不安,不住的摩挲着那块精致的腕表。
等等,只要再等等他就能见到姐姐了。
盛惊蛰初五那日出现在他和姐姐的家中,别墅区内此刻还有着春节的余韵,偶尔能在小区中见到喜庆的红色。
当他的车牌被小区门禁识别的时候,保安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他是知道这孩子和他姐姐的感情好的,可惜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节哀。”望着远去的车子,他只说了一句话。
盛惊蛰欢喜的将车子停在家门前,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寂静。
心中若有所感,他慌张的推开了家中房门。
入目之处,没有属于春节的半点欢喜,反倒是有刺目的黑和白。
盛惊蛰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在抖,可他抖什么呢?
他提前回来想给姐姐送惊喜,他该高兴才是啊。
所谓的黑白,不过是姐姐想换个装修罢了,姐姐一定躲在那层层叠叠的白纱后,等着吓他呢吧。
他也要悄悄地不惊动姐姐,然后……吓得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自己。
盛惊蛰走进那被大片刺目的白笼罩的地方,走到姐姐的照片前。
黑白照片上的姐姐一如他初见时候一般严肃,可那双眼中明明是透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