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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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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后半夜, 沈府后院一片骚动,沈家义女所住的迟梧阁失火,火势熊熊, 烧了整间正房,一个时辰才完全扑灭。

    桃枝浑身湿漉,裹着被褥坐在院中, 面色憔悴, 像惊吓得魂魄离体,还未缓过劲来。

    将将天明,老爷夫人闻声赶来, 老夫人很是心疼, 抱着她,对枕鸳抱怨:“昨夜雨雪,你怎么也不懂把窗子关好,让风吹倒蜡烛,烧起火来。还好桃枝没事,若是我的宝贝闺女有任何损失, 我饶不了你!”

    枕鸳跪地求饶,桃枝一反常态, 没为她说话, 被老夫人按在怀里, 后怕地轻拍着她侧脸, 眼神直直望着脚下草地。

    “我瞧着这孩子不太好了。”沈老爷走到桃枝跟前,伸着五指往她眼前晃了晃, “桃枝!桃枝!”

    “怕是被吓丢了魂!”老夫人仔细看了她煞白的小脸,吩咐枕鸳出门请大夫,又是着急又是惭愧, “这几日我们担忧意安,也是委屈了这孩子。”

    大夫敛眉把脉,捋着胡须,“姑娘的脉象很奇怪,乍一看平缓正常,实则暗流汹涌,经脉和气息都很乱七八糟,恕老夫直言,这种程度的乱,姑娘此刻应该昏迷不醒,性命垂危了。”

    桃枝靠着床头半坐,闻言抬眸看他一眼,古井无波的双眼,发着幽幽的冷光,着实不像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大夫打了个冷颤,慌忙低头,“许是鄙人才疏学浅,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

    沈老爷道:“你这大夫行不行啊,直接说,我女儿这病要怎么治吧。”

    “只能……只能先吃安神药,再待观察……”大夫用袖子擦额上的汗。

    “这等没有真本事,只会滥竽充数的大夫还留着做什么!”未闻其人,其声先至,郑氏甩着帕子走进来,径直推开大夫坐到桃枝床边,“我请了一位跟郑家相熟的大夫,给你开副药,意安也是他来照料的,这几日他安好了不少。”

    她握着她的手,双眸盛满担忧,“桃枝,迟梧阁烧了,你便来跟我睡几日吧。”

    桃枝蓄了满眶的泪,点头时泪珠

    颗颗掉落,她可怜兮兮开口,“嫂嫂,我不是故意让意安受到惊吓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跟你道歉呢,本来救不是你的错,我却不分青红皂白,怨在你身上。”郑氏倾身把她抱入怀中,她抬眸四望,隔着一片模糊的眼泪,老爷夫人正关切地留意着她,她闭眼,边流泪边微笑。

    沈庚肯定得知了她这儿失火的消息,他没有来。

    她失落之余,感到一丝庆幸,就这样吧,他若是非要刨根问底,她也不可能跟他说实话。

    那日天气尚好,春风拂槛,她的行囊又搬回勤书阁,不同于离去时孤身背着包袱,此时郑氏搀扶她手臂,枕鸳在身后提着随身之物,意柔也牵着她的手,对她回来很是开心。

    原来郑氏和大公子早就分房,在后厅辟了间小院子,方便照顾两个孩子。

    刚把行囊安置好,意柔翘翘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跟着她出去。

    去到她房里,她郑重其事关上门,天真无邪地问:“姑姑,怎么样才能做皇后呢?”

    桃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想做皇后?”

    “我想做皇后!”小姑娘晃着头上的双环髻,一本正经,“我很认真,前朝有平民皇后、二嫁皇后,我们沈家的曾祖父还是开国功臣,我如何不能做皇后了?”

    “为什么呀?做皇后很累的,吃穿用度,一言一行,皆有规制,做了皇后,你便不能随意穿喜欢的裙子了。”

    “我不在乎,姑姑,你曾经侍奉过公主,一定知道宫里的规矩,皇后要会什么礼仪,你教教我吧。”

    桃枝被她晃徳头晕,“好了好了,那你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后?”

    她垂下眼帘,双手扣着自己衣角,“女学关闭了,我喜欢上学,我不想要整日待在家里,娘亲老是叫我学女红,学《女则》,我觉得无聊透了。我喜欢诗词歌赋,娘亲从未上过一日学堂,听别人说女儿家学这些百无一用,任我如何哀求,也不肯再为我请个夫子。听说,是太后驾

    崩,女学才无以为继,我想要做下一个杨太后,重振女学。”

    她抬起亮晶晶的双眼,宣誓着雄心壮志,“我一定可以的,姑姑,你不会像娘亲和冬雪一样笑我吧。”

    桃枝摇头笑,“我不觉得你要当皇后是滑稽的事情,但是,当今皇帝赵宥无子,只有五位公主,要当皇后的话,必须要嫁给太子才行,万一,他们之后从宗室里选一个又老又丑的太子,你要如何?”

    意柔果然被问住,不知想到什么,一会儿面色绯红,一会儿转成煞白,桃枝只道这小姑娘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从未想过嫁人后会面对的苦楚。

    “我不在乎,只要周朝存在,总会有太子的。”不料她挣扎了一会,坚定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我的爹娘很恩爱,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我看着娘亲一日日消瘦下去,也逐渐明白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无论嫁给谁,最后都会难堪收场,我想要做皇后,那样就没人再能欺负我娘了。”

    桃枝大为震撼,开始重䥺审视这个九岁的小姑娘,转而想到,她九岁的时候,经历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春莺的死,痛苦之后重生,意柔,也在一步步拆开命运馈赠的礼物。

    她心里一片柔软,“坐皇后的话,《女则》是必须要精通的,其余的,我来教你。”

    那个下午她又一个人坐在湖边长椅上,静待时间流过,望着云卷云舒,湖面微皱,她对所谓人生又多了一丝感悟,需要一段独处的时光好好回味。

    她想起小时候被程贵妃抱走,母妃过来接她,程贵妃说:“你既然精通以色侍君,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母妃在地上跪着弹了两个时辰的琴,她被程贵妃抱着,咯咯笑道:“母妃真棒!再来一首!”

    想起那个深宫里落寞的身影,她抬头,浅淡的阳光重愈千斤,拖着泪珠坠下眼角。

    晚膳时听说沈庚和他大哥这几日多番奔走打点下,杭夫子终于出狱,在定裕堂设宴为她洗尘。

    杭夫子精神奕奕,看起来丝毫没受到牢狱折磨

    ,正与老爷夫人闲谈。

    老夫人道:“意柔丫头可担心坏了,天天问道,夫子如何了,夫子何时能出狱。”

    意柔倒也不否认:“夫子平安便好。”

    沈庚珊珊来迟,冷着一张脸拂衣坐下,没往桃枝的方向看一眼。

    杭夫子大约是见氛围冷淡,笑道:“这次多亏了三公子,找了他的朋友,江宁盐铁道家的公子,使程大人出面,否则,我不知要被关到何时。”

    沈庚面不改色接受夸赞,随意道:“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沈老爷道:“这番是的你功劳,今日桌上的鸡腿都归你了。”

    “不必,我早便不吃鸡腿了,爹留着慢慢吃吧。”

    沈老爷被噎住,心道这孩子吃了火药,咂咂嘴不再说话。

    宴席过半,桃枝放下筷子,自称身子不适请求先告退,老爷夫人自然应允,夫人还吩咐枕鸳好生看着她。

    回房后她谴走枕鸳,小心避开行人,溜到沈庚的三丝阁,这儿她来过几次,避开沈福和襄桃轻而易举,推门而入时她心里还在犹疑,要跟他说什么呢,脚步却没半分迟缓,无论说什么,再吵一架也好,无力地道歉也好,她一定要跟他说话。

    静坐桌前等了许久,窗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是两人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身子比脑子更快,旋身转到门后。

    “夫子,这番江东王对摄政王低头,实在叫人寒心,我们要怎么办,可要换个人辅佐?”

    “不行,江东王再怯懦,也有经营江东多年的名声在,你想法子去逼迫你那好友程殊,偷出摄政王给他父亲程恢的密信,我们以此物令江东王看清事实,摄政王不仅仅要他称臣,还要谋害他的性命,夺取他的一切,我们必须逼迫他硬气起来!”

    “好,一切如夫子所言。夫子,女学之事该如何收场?”

    “只能尽力保存江东,另行计算。我瞧着你如今气息紊乱,内心不宁,可是最近急于练功?《释云卷》非正道武功路数,况且我手中只有下半卷,还是要谨慎些,急于

    求成,怕会遭到反噬。”

    《释云卷》……桃枝思忖,上半卷正藏在太后宫殿的书房里,她从前溜进去偷偷修习过,的确是狠辣的功夫,稍有不慎便会气返攻心,筋脉尽断,一次走火入魔后,冯裕以内力封了她的筋脉,如今她强行冲断,必须靠牵魂丹续命,一点点重䥺凝聚内力。

    没想到下卷在沈庚手上。

    “多谢夫子,我心中有数。”

    寒暄两句,杭夫子离去,桃枝正分析着其中利弊,沈家、江东王、郑恢,沈家要保江东王,因为动乱之下,只有财帛而无武力的商户最是难堪,郑恢代表的江东士族却可以从摄政王和江东王之间做出选择,偏偏江东王软弱,沈家只能出此下策,揭露摄政王蚕食江东的野心,击碎江东王的幻想。

    她本来以为,就算沈家要站队,也该由沈老爷和大公子出面,没想到……竟然是杭夫子和沈庚,这杭夫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太后母家杨氏的《释云卷》。

    还未条分缕析,脑中一团乱麻,手腕却被紧紧扣住,微微仰头才能对视的双眼蕴着狂风骤雨,沈庚的脸上喜悦和愠怒交替出现,就像打翻了调色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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