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因果
“所以呢？你觉得洛雅跟那些仪式、符号有关？你是觉得在北山还有别人？”林落将沈斋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
“我查到了那个叫救护车的号码，是属于陈队长儿子的。可是今天我联系不上他。”
林落知道，陈浚霖肯定是被特调所的人带走了，或许不止今天，就算出来也会被继续观察。
“洛雅自杀，陈浚霖失踪，这都不是刑事案件，我觉得你是太过紧张了，没有必要把所有事都联系到一起。
其实你把它们当成两个独立的案件来看，一个已经有人接手，另一个，你们已经将犯人缉拿。两边都得到了解决，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沈斋一时语塞。他查案是为了还被害者一个公道，是为了维护整个社会的安定，这件事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只需要根据落网的成员提供的线索，就能铲除一个极具危险的组织。他的目的已经到成，太过执着于一个案子只会局限他的眼界。
“如果没有漏网之鱼，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沈斋心底难免不安，但是现在哪怕他想继续查，他的权限也不支持他深究了。
林落看出了他的不甘，“你说的，案件已经移交，你查不到的会有别人去查。在你权限之上的，必然比你更有能力堪破真相。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了。”
沈斋知道她说的没错，他手撑在栏杆上兀自用力，终是不得不妥协。
“对了，演出之后你就开始关注洛雅了吗？”
沈斋点点头，“嗯，我本想着她一旦有异常举动，我或许能帮她一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事了。”
“所以，你没必要自责。她的结局只能如此，一切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怨不得别人。”
沈斋不可置信，她能看出自己的内疚，却还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那是一条人命，如果能救，为什么不拉一把呢？洛雅犯了错，就活该落得这个下场吗？
她之前就说过洛雅的结局无可避免，如果她看见洛雅浑身是血的倒在面前，难道会因为她反正快要死了，就不救吗？
他看着林落的眼神变得陌生，“你们这一行都这么看淡生死吗？死了的人就都是该死的？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呢？就算是犯了错而被报复，那也该由法律审判，难道成为刽子手也有道理吗？”
林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在安慰他，结果反过来被质疑，她哪句话说错了？
她也是恼羞成怒，这个男人简直不识好歹，声音也不由的大了起来，“你跟我较什么劲？”
沈斋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但也不想过分指责她，只是压低了声线，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这一副漠视生命的模样。”
林落也很不喜欢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况且，他居然说她漠视生命。他根本无法理解她的痛苦。她有多渴望活着，有多憎恶那些轻贱生命的人，她多盼望着能再体会到痛是什么滋味，多想再尝一尝美食佳酿……她唯一能尝出来的，只有浓茶的苦，如果不喝，她就连味觉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念及此，她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不喜欢这幅模样？呵。
“你喜不喜欢，对我来说重要吗？”
沈斋瞳孔一震，眼里的光仿佛在这一刻突然暗了。她说他的喜欢不重要？
这一刻，他好像从一个死胡同钻出来，又坠入了一个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只觉得冷，彻骨的冷，绝望的冷。
林落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解释也没什么用，多说无益。他已经那么认为了，又何必多费口舌去争辩，她林落何曾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别人这么说她，她打一顿骂一顿，教育一下也就出气了，为什么换做了沈斋她就只想逃呢？好像是不愿意面对她不再活着的事实，越靠近沈斋就越觉得跟他差别巨大。不去想也就罢了，一旦意识到，那些被她小心埋葬的思绪就像开了闸一样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在失控之前，她必须回到旅行社。
此时，他们都被自己的情绪麻痹了感官，如果能冷静细心一点点，就能发现彼此都小心藏起来的害怕。
沈斋在看见她的背影时，几乎崩溃，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如果就这样让林落走了，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但是，他的脚好像粘在了地上，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一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他根本没有理由留住她。他对林落来说，可能只是比陌生人多说了几句话，从始至终乱了方寸的只有他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他认识的林落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会为朋友出头，会不顾危险冲在最前面，她叮嘱他量力而行，会说出每一个英雄都值得被铭记的话，她还给他的摩托车取名字，还承诺了要吃光他做的菜……
她只是不太会说话，她只是喜欢斗嘴。看一个人，不能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他从自己身上就能明白的道理，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否定一个人。
不，一定是他理解错了，他刚刚是自己钻牛角尖了，所以曲解了她的意思，必须要说清楚，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你干嘛？”
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斋已经拉住了林落的胳膊，她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没有甩开他的手。
“我……”沈斋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微微颤抖，但他很庆幸林落还在自己的视线里，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我刚刚话说重了，我曲解了你的意思，你也误会了我的意思。所以，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他的语气越说越沉稳，也越坚定，林落不答应，他就不会放手。
“误会就误会吧，你说的都对，我没什么能跟你谈的了。”
“我错了。”沈斋说的很急切，他已经听出来林落在说气话了。
林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印象里的沈斋有自己的原则，并且坚决维护，绝不会退让，他怎么会道歉？
沈斋怕林落没听清，又认真的重复道：“我错了。”
林落愣在原地。她更擅长硬碰硬，她不会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服软。如果就这么接受了，会显得自己气得很没有道理，可如果再继续生气的话，又会显得自己很不懂事。这种时候，她该怎么表现才最自然？
“啧……”跟活人相处真的太难了！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焦躁了，这还是第一次，转移注意力奏效了。
沈斋见林落没有反应，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没认过错，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消气。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兄弟，你到底行不行啊？”
蓦的从小道走出来一对搂在一起的男女，男的端着一副恋爱导师的姿态，对着沈斋一脸无语，“一个拥抱能解决的事，怎么拖了那么久？”
林落和沈斋却是齐齐转头，警惕地看着他们。
那个男人自以为收到了崇拜的目光，继续分享他的恋爱经验，“女朋友要是喋喋不休就亲到她闭嘴为止，要是不开心，就抱到她满意为止。女孩子嘛，大多就是没有安全感，你让她感受到足够的爱了，她就开心了。是不是啊亲爱的？”
说完，旁若无人地亲了怀里的女孩一口，那女孩娇嗔着挥着粉拳打他，状似撒娇地抱怨道：“你收敛一点。”
而林落却和沈斋同时开口。
“你们什么时候在那的？”
“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他们的气场一个比一个骇人，像质问，也像威胁。隔着黑暗都让对面的小情侣止不住颤抖。
“他们好可怕……”
女孩不断往男人怀里拱，男人其实也被吓到了，但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一边哄，一边说：“别怕别怕……真是的，那么凶干嘛，吓到我宝贝了。果然是天生一对，都什么脾气，还挺默契……我从‘我错了’开始听的怎么了？就是出来教你几招，怎么我还成了坏人了……真是晦气，我们走。”
人走远了，林落和沈斋也觉得有些尴尬了，被误认为情侣不说，还莫名学了招情侣相处的小技巧。
沈斋知道这时候不能怂，他乘胜追击，“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林落也觉得再别扭下去就真像情侣吵架了，她捋了捋整件事，然后平和地开口：“你没错，我也没错。只不过我们说的可能不是一回事。我说的是因果，你说的是公平。”
沈斋不明所以，“是这样吗？”他完全没听懂林落的意思，什么因果公平，他心中只有一架天平，那就是法律。
不过他很有风度，听不懂，只能是他的深度不够。“那这件事翻篇了，可以吗？”
林落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沈斋想用二号送她回去，林落却执意自己走。她再三强调自己没有生气，沈斋才不再坚持，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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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金名并没有一直围着陈沫转，他觉得他应该要试着独当一面了。
他之前很不喜欢陈沫总是把林落挂在嘴边，还吹嘘着她有多厉害，他没有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偷偷看了擂台赛，林落的英姿便一直映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太强了，传闻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撼。她好像并未展现什么能力，那些平日里的高手就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金名当下就定下了目标，他要成为像林落一样强的人，呃，鬼！
不过，他运气不太好，赶上林落心情不佳，正愁没人撒气呢。
林落是带着寒气回来的，她把木簪捏在手里，散着头发。所有的老员工都不敢跟她打招呼，只有金名，今天好不容易大着胆子向她问好，却收获了林落一顿狂揍。
他又一次在大堂被林落按在地上打，不过这一次，他还收获了好几脚。
“社长！啊——为什么打我！”
“你太吵了。”
林落想打人的时候，什么都能成为理由。
小雪儿跟陈沫凑到一起幸灾乐祸。
“啧啧啧，小金子还是太年轻~”小雪儿同情得摇着头。
陈沫恨铁不成钢地说：“业务倒是学的挺快，看眼色是一点都没学会。”
“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就知道了，社长散着头发的时候，是绝对不能靠近的。”小雪儿最清楚了，哪怕洗完澡头发是湿的，林落也是要盘起头发再出门。卷发的时候倒不用担心，是代表她心情好，还愿意打扮。
发泄完之后，林落重新绾了发，指着金名说：“你，上来。”
金名被带到林落的客厅训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这个房间，里面的陈设都把他惊呆了，每一件可都是古董啊！
“你有话想对我说？”
金名一怔，她居然都知道！原本就是想先从打招呼入手，慢慢再了解无常使的工作。林落竟主动找他谈话。
“是的社长，我也想成为无常使。”在目睹了擂台赛之后，他就已经想好了。
林落嗤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啊？”金名一头雾水，难道说，社长早有安排？
“你以为你只是被吕子谦随意指派来的？我说过，轻生是重罪，所有来旅行社的人都是为了赎罪。”
金名忽然害怕起来，“要，怎么赎？”
林落缓缓走向他，一字一句，冷冷地宣判对他的惩罚。
“你被剥夺了与每一世相识之人的所有缘分，待你亲自渡完今生与你有瓜葛的所有人，你就过了第一关。接下来，你会被赋予上一世的记忆，看着本该与你有亲缘的父母宠爱别的孩子，本该与你相爱的人嫁给别人。你会见证，那些时间碎片拼凑起来的，本该是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