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猫的救赎（10）
夜晚的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吹得绵绵身上的毛，都炸了开来。
它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它踩在一只三色荷兰猪的身上，露出恶意的笑容，然后仰起泛着血光的利爪，对准了它的肚子，狠狠地划了过去。
过去就像是人类手中的一把刀，死死地对准了绵绵，只等绵绵一个放松，就会立刻刺进它的身体。
“绵绵，绵绵，你怎么哭了？对不起，我不让你找软软了，你别哭了，好不好？”萌萌焦急地抱起绵绵，擦了擦它的眼睛。
看着小女孩那双担忧却又单纯天真的大眼睛，绵绵竟是害怕地从萌萌的怀里跳了下来。
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抖动的胡子，它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喵呜都卡在了喉咙里，仿若哑巴。
它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人类小主人的感情，珍惜着一人一猫相处的每一刻时间，就连偶尔的一次触碰，都让它回味许久。
它就像是一只从未遭受过人类虐待的黑猫，它喜欢每天清晨叫小主人起床，它喜欢每到周末跟着母亲一起去超市采购，它喜欢儿童房里书桌上能画出图案的铅笔，它喜欢垃圾桶里泛着奶香的空牛奶盒，它还喜欢在每到夕阳刚出现的时候，蹲在阳台，隔着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
它以为，它以为……
它差点以为，它真的就要摆脱过去，成为一只被人类宠爱的正常小猫咪了。
那些人类说得没错，它就是一只坏猫，它就是一只恶猫！它永远也摆脱不了恶猫1号的名字。
是，它也是绵绵，可它是杀了软软的绵绵！
这一个晚上，绵绵变得格外沉默，它蹲在大笼子里，身体蜷缩了起来，将脑袋埋进了肚子里。
大笼子旁边的小笼子，冷冷地看着它，就好像在无声的嘲讽。
萌萌担心坏了，也不去管寻宠启事了，她压着公主裙，跪坐在地上，伸出小手拉了拉绵绵的爪子。
“绵绵，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绵绵，是不是我今天没有陪你玩，你不开心了？”
“妈妈不在家，她去上班了，绵绵，我带你去广场玩好不好？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萌萌以为自己找到了绵绵闷闷不乐的原因，她爬起来收拾猫包，将牵引绳穿在了绵绵的身上。
此时夜色很暗，一轮弯月高悬，淡淡的月光笼罩在老旧的小区，在地面上洒上了一层冰冷的夏色。
“绵绵，妈妈不让我晚上出门，趁着妈妈没有回来，我们赶紧出去玩，千万不能被妈妈发现了。”萌萌抱着绵绵，走在安静无人的小道上，“要是妈妈发现了，一定会说我们的。”
“喵。”
绵绵叫了一声，像是无意识的回应。
夜里几乎看不见人影，值班的保安叔叔在屋里睡得打起了鼾。
出了小区，暖黄的路灯照在了一人一猫的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风吹得有些冷了，萌萌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黑猫，身体暖和了一些。
“绵绵，绵绵，我们今天玩什么好呢？”萌萌小大人似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她从猫包里拿出粉色的丝带，熟练在绵绵的额头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汪汪汪！汪汪汪！”
“团子快跑！”
黑暗处，似乎传来几声示威的狗叫声和一个小男孩惊恐的喊声，又慢慢远去了。
“呸，他娘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监控的地方，这狗怎么这么凶，让那小孩给跑了，今天白干一趟。”黑暗里传来一声唾骂，隐约还有棍棒捶地的声音。
黑猫绵绵站直了身体，耳朵警觉地竖立了起来。
“绵绵，我害怕，我们明天再出来玩好不好？”萌萌害怕得后退了好几步，公主裙上一层层的蓬，被风吹得遮住了她的脸。
她抱着黑猫，小小的身体就要往回家的方向跑。
一个光头大汉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正好拦住了萌萌的去路，他一看见萌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大哥，这有个落单的小女娃，长得还贼标志。”光头大汉压低了声音，激动地对着黑暗里喊道。
“快把她抓了！”又是一道压低的声音。
呜呜呜的轰鸣声，一辆小汽车在萌萌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停在了萌萌的身边。
“妈妈！救命！”萌萌尖叫了出来，蓬蓬的公主裙，在夜色下格外耀眼。
一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男人从汽车里面跳了出来，他一把捂住萌萌的嘴巴，让她没有办法发声，然后拖着她小小的身体，隔着车窗，就往车上塞。
“嘘，动静小点，别被人发现了。”光头大汉嘘了一声。
“喵呜！”
一声凶狠的猫叫刺破了他们的耳朵，如婴儿的哭啼，如厉鬼的勾魂，衬得夜色更加阴森。
一道黑色的影子，猛地跳了起来，泛着血色的獠牙，死死地咬住了瘦男人的手掌。
瘦男人吃痛，下意识地放开了萌萌，他的手重重一甩，将黑猫摔在了地上。
“死猫，臭猫！”男人怒骂着。
“你们这些坏人！不准伤害我的绵绵！”
黑猫绵绵挡在萌萌的面前，它弓起背，咧开那张泛着血色沾着碎肉的嘴，绿眼狠厉地看着将它围住的两个人类男性……
它可是恶猫1号，它是恶猫之争里，最凶猛最恶毒的恶猫，就连人类都不敢轻易靠近它的恶猫！
撕裂声，惨叫声，怒骂声，还有小女孩带着哭腔的求救声。
粉色的蝴蝶结掉在地上，沾上了粘稠湿漉漉的泥土，伴随着皮肤破裂而产生的血色……
“什么人？”远方传来滴滴滴的车声，还有呵斥声。
绵绵浑身是血，蹲在了萌萌的面前，它额头上丑陋的“1”字烙印，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流淌着红色的液体，让它的视线一阵模糊。
它低着头，难过地想着，它明明是一只十恶不赦的恶猫，它杀了那么多只荷兰猪，可为什么，当它知道，软软死在它的爪下的时候，它会这么难过。
“呜哇哇……”
“绵绵，绵绵受伤了呜哇哇……”
突然的大哭声，让绵绵的耳朵抖了抖，它不敢置信地仰起头。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正哭得十分伤心，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的公主裙，公主裙上的金色亮片，折射着月亮的光芒。
绵绵那双还未褪去杀意的绿色兽瞳，竟是微微放大了。
“喵？”
人类……为它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