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父在恕不远行
仆人愣了一下,看向青拂女,后者点了点头。
她才说道:“外地来的李六子,屠狗的,年轻的时候仗义,借了不少钱给街坊邻里和自家小叔子,借的时候说是有借有还。
他有个半拉大的儿子,总嚷嚷着,要读书要学武当大侠,他找人还钱,被人设计陷害进了大狱,媳妇也跟着路过城里的药材商户跑了,这不就疯了。”
郭槐和徐从戎都认真地听着。
“一个屠狗的,能攒多少银子咧,这世道太老实的人就挨人欺负,借出去的银子,哪有这么容易要回来,从掌柜的梅庄建起来开始,也不知道听谁说了,这里有江湖高手,每个月都会带些东西过来,这也有大半年了,成了疯子,还不忘给儿子换什么武功秘籍。掌柜的把拳法秘籍送给他们呢,他那儿子还不要,说是什么不是自己挣钱买来的,一眼都不会看,这倔强得啊像头牛”
听到这些话,似勾起了中年大汉脑海深层的回忆,仿佛被自己的愚蠢激怒,他抓住那仆人,怒声呵斥:“哭什么哭,吵什么吵,当初他借银子的时候,说过一定会还的,可能他最近手头也不阔绰,家里的米不是还能撑住几天吗?给小子师父的银子一定不能断,我这就去找他们还钱。”
仆人吓了一跳,也躲到郭槐身后边去,看着那些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都瘆得慌的朱捕头回过头来,将他扯开。
“干什么玩意?信不信本捕头给你赏你一刀尝尝?”
中年大汉一下子慌了,“你不是说借钱去参加科考,考中了就能当大官,赚大钱吗,都两年了,还没考上吗?我家里也缺银子啊,我家那小子的师父,说没钱就教不了武功,实在没有,先还一两也行啊,剩下的慢慢还吧!”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娘们。
徐从戎一脚踹开朱捕头,突然勃然大怒:“他奶奶的,这钱我徐从戎不帮他要回来,今日开始,本公子名字倒着念。明日一早,你带上欠条来这里等着,本公子带你挨家挨户去要。”
郭槐一下被at的魄力镇住。
青拂女也愣在那里,这哪是什么纨绔子弟,简直十世大善人啊。
中年大汉李二牛吓得把银子仍在地上,背起竹筐,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另外一边。
白杆兵接上陈及第归途中,看到巷子口中,有个不高不矮的瘦弱身影,大半夜的还在那整堆雪人。
“是你?”
几步健马奔腾而过,那人跑出来护住那断了头的雪人,陈及第瞧见了他的正脸,想起了他的名字,立即兜马回头,停在雪人旁边问道。
“你是那个那个没什么名气的阿黄,是你吧!”
看到陈及第兜马回头,一脸茫然的白杆兵随从也只能跟着回头,一时间,八匹高头大马停在那少年身前,气势十足。
阿黄似无所畏惧,依然挡在那雪人前面,“是我,怎么了。”
陈及第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这个有趣小子,也不管是什么缘分,笑问道:“你不是要去杀陈青甲吗?怎么跑来这里堆雪人了?”
少年阿黄一动不动说道:“我发现他是个好人,不想杀了,就回家不行啊。”
陈及第哑然失笑:“行,你爱怎么样都行,你屁股上的伤好彻底了?”
阿黄下意识摸了摸屁股,老气横秋道:“不用你管!”
跟在陈及第身边的随从,闻言来气,大声呵斥道:“你这小黄毛怎么说话的,你爹没教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及第打断。
“诶,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既然我爹是好人,那你应该也不杀我了吧,相识一场,有这么有缘分,在这遇到,要不我们交给朋友?”
“你爹是好人,不代表你是好人,就像我爹是好人,我就不是。”阿黄却迫不及待,抬头挺胸道:“而且,我不是小孩,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男人。”
陈及第哈哈大笑道:“嘿,你这个头不大,道理却不小,赶紧回去睡觉吧,大晚上的,不冷啊,一会儿你爹要打你屁股了。”
“我这几天住梅庄,想喝酒去那找我。”
“走,回去了。”
陈及第丢下几句话,带着随从纵马而去。
看见陈及第走远,阿黄大松了一口气,吐出一大口白雾,眼睛看着街道四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打我屁股,爹你去哪了!快回来了,我读书了,也不练武功了,都不学了”
一个少年,背靠着雪人,坐在雪堆里,抱着头,哭得悲天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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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庄门口。
“你们都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及第远远便看见了郭槐、徐从戎还有一众白杆兵,而且表情都并不自然,在门口站着,翻身下马问道。
郭槐上前一步施礼道:“恭喜公子凯旋。”
陈及第笑着指了指郭槐,骂骂咧咧道:“恭喜个屁,差点小命都丢了,走走走,进屋子里说话,冷得要命。”
众人进屋后,将梅庄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陈及第,后者只是静静地听着,到了最后才问道:“也就是说,他们还派了人想要对你们下手?”
郭槐道:“攻其软肋,乃兵家常用的技法,应该八剑奴中无常剑的手段,公子那边如何,是否顺利?”
陈及第笑道:“这个玄案已经跟幼安兄和郭大人没有任何牵连了。”
郭槐再施一礼,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陈及第伸手将他扶起,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事发突然,还将幼安兄和郭大人置身险境,还多亏了徐胖子和幼安兄,才没让拂女姑娘的梅庄被毁于一旦啊!”
青拂女听到此言,却高兴不起来,不管怎么样,梅庄这块招牌,在陵州城中,算是砸得差不多了。
或许,这也是她的原意。
陈及第却是顺水推舟道:“拂女姑娘,如今梅庄虽然保住了,但在陵州城空难立足,不知姑娘可有改换门面的想法?”
青拂女愕然道:“哦,陈公子是要再送小女子一间梅庄么?”
陈及第哈哈大笑道:“拂女姑娘的梅庄,天下就仅此一间,怎可再建得了,本公子有一阁,起名流觞,不知姑娘敢不敢要?”
青拂女陷入了沉默。
陈及第话锋一转,向郭槐问道:“看看,看来拂女姑娘,也有猜不到的事情,幼安兄,不知我之前所言,幼安兄想得如何?”
郭槐身躯一震,知道终究躲不过这个问题,起身作揖道:“让公子失望了,家父在不远行,这是幼安在娘亲墓前许下的承诺。”
徐从戎顿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