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是嫌疑犯2
江圆圆说的不读书了，岁禾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强押着她去学校，却也是适得其反，只会使她更厌学。
岁禾回到房间后想了想，就打电话给了江圆圆的班主任张老师。
因为江圆圆的特殊性，张老师存有岁禾的和号码，张老师一接通就称呼岁禾为江妈妈，然后问她怎么了。
“张老师你好，冒昧现在打扰你了，我家圆圆回来就说不读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样子很坚决，我想知道圆圆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岁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原主当时气急攻心，逼问江圆圆，知道是张老师说了什么之后，就一通电话把张老师给臭骂了一顿。
但事实上张老师其实已经做得不错了，小镇上的中学，一个班八十多个学生，老师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在江圆圆的班里，是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于她的，这都归功于张老师的维护。
而且张老师很维护江圆圆的自尊，现在的特困生申请还得自己写申请报告，然后到讲台上演讲争取，江圆圆是不可能报名的，让她在讲台上面对全班同学讲诉自己的穷迫，还很可能发病，后来还是张老师向学校申请了江圆圆的名额，还免去了她的演讲。
教室里学生扔掉的书本纸皮和塑料瓶，张老师都会让学生给放到指定的地方，然后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嘱咐江圆圆带回家。
电话那头的张老师叹了一声气，有些懊悔道；“江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可能一时情绪上来伤害到孩子了。”
“怎么会呢？圆圆经常跟我说张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啊，是不是圆圆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
张老师闻言连忙解释：“不是的，圆圆在学校很听话……”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岁禾也没有催她。
大约半分钟后张老师才道：“江妈妈，我今天和圆圆提议了想让她去特殊学校的事，并没有让她退学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换一个环境会对她好一的，毕竟圆圆的情况有些特殊……”
见对方沉默，似乎是不想提及江圆圆的病情，岁禾索性道：“谢谢张老师的提议，我会再考虑一下的。”
“江妈妈，我是真心建议的，圆圆她在学校越来越沉默了，我很担心她的心理状况，至于特殊学校，我们市里有一家聋哑学校……那学校并不是都是聋哑的学生，也有一些患其他病的孩子，是很正规的学校，每年政府给的补给也多……”
这话说对一个孩子的母亲来说是挺残忍的，所以张老师也说得磕磕绊绊，生怕哪一句表述不对就伤了一个母亲的心。
但岁禾也表示理解，只能说现在的学校不适合现在的江圆圆，至于以后嘛……还是让江圆圆自己选择好了。
江老师见岁禾态度良好，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又说她有熟人在聋哑学校，让她不用担心江圆圆的学籍问题。
岁禾又再一次表示了谢意，然后嗫嚅地问道：“张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问您能给我关小惠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这……江妈妈你找关小惠同学有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张老师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关小惠也是她的学生，也是江圆圆的同桌，可她总不能私自将人家的联系方式给交出去。
岁禾也没有强求，“是这样的，我觉得圆圆她很需要小伙伴对她的关心，这是我们大人无法取代的，我记得圆圆说过她的同桌小惠同学是个很好的孩子，还会和她分享食物，我想能不能让小惠同学明天打个电话过来，让圆圆知道她没去上学，学校还是有人在牵挂着她的。”
“好的，我会和小惠商量一下的。”张老师答应了。
岁禾推着轮椅从房间出去时，江圆圆已经吃饱了，正在整理废品。
她听见轮椅的吱呀声，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估计也是在等岁禾的一个答案。
“圆圆，你初中的书都带回来了吧？”岁禾没提上不上学这事。
江圆圆明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我…我可以把我初三的复习资料和笔记卖给下一届的，这样比卖废品值钱。”
这下换岁禾愣住了，这孩子估计是以为她惦记着她的书要卖废品。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读到初三就没有继续读书了，因为你外公外婆意外去世，只剩妈妈一个人，妈妈当时读书还挺好的，就是没有条件读高中，现在想看看自己还记得多少知识点，说不定妈妈可以和你一起学习呢？这样你就不用去学校，只要保留学籍，你去考试就可以了。”
岁禾撒了个谎，原主成绩稀烂，父母去世之后就进厂打工了，受了很多的苦，不过这都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谁会去考究呢？
不过江圆圆明显不信，甚至又转头去整理废品了，嘴上还敷衍道：“就在桌上的纸箱里。”
说完就起身，绑好蛇皮袋道：“妈妈我去把这批废品给卖了先。”
“好，你注意安全。”岁禾推着轮椅，去给她的水杯装水，又拿了帽子。
废品站在镇上，虽然这村子出镇不远，但踩单车也要半个小时，这大热天的，晒得很。
通常江圆圆去卖废品只用去一个多小时，这次却去了整整四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江圆圆又拖了两个满满的蛇皮袋回来，叠起来应该比她人都大，三轮车后面貌似还有一辆小轮子的自行车。
她汗湿得薄薄的刘海都黏在额头上，白色的校服看起来就像是在泥滚过一圈一样。
“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岁禾问。
江圆圆现在身高才一米五，她从三轮车自行车后面拖蛇皮袋的时候，看着就像一只松鼠在拖比她还大的松果一般。
“回来的时候去别的村子收的废品，明天我一起拿去卖了，能赚点差价。”
岁禾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给她递了杯水问：“那这辆自行车呢？”
江圆圆累得直不起腰，接过了水杯咕噜咕噜喝完了一整杯水。
“村长家的怀安弟弟要买辆二手的自行车，村长爷爷让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说额外给我二十元辛苦费。”
这应该是村长可怜江圆圆这孩子，想找个机会让她赚点零花钱。
“放那吧，待会儿妈妈给你洗一下，先过来吃饭吧。”岁禾招呼着她。
江圆圆洗手洗脸之后坐到饭桌上，见岁禾还未动筷，便说：“妈妈以后你自己先吃，不用等……”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病了，莫约十几秒钟后，她好了，岁禾才递给她盛好的饭道：“你圆圆你去哪做什么要告诉妈妈，要不然妈妈会很担心，吃不下饭的。”
原主是中国式内敛的家长们，不太爱表达，因为身体状况的原因也难免暴躁，可有时候爱就是要不厌其烦直白地说出来的。
江圆圆愣了下，看了岁禾一眼就默默低头扒饭了，看样子是饿极了，发育期的孩子营养不足，现在瘦得跟麻秆一样。
只是没吃几口她就停下了，因为她看见了岁禾放在一旁的试卷草稿纸还有笔。
她不敢置信地拿起试卷看了下，岁禾用红笔写的答案，空白处还写了解题思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这是一张去年中考的数学试卷，密密麻麻写满了，江圆圆又对了下答案之后，转头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岁禾：“妈，这都是真的？”
“那我还能骗你？”岁禾好笑道：“妈平常算数不比你厉害？几毛几分妈妈心算都能算清。”
江圆圆被说懵了，这么一想好像也是，她妈妈在算数这件事上几毛钱都能和别人锱铢必较，从来不会算错，算得又快又准，难道真的是因为数学好？
有了这个认知，江圆圆一餐饭吃得都是迷迷糊糊的。
饭后江圆圆自觉收碗洗碗动作麻利得很，家里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厨房哪怕用的是柴火，也没有抽烟机，可依旧没有什么油烟和水渍。
身处风雨中，也依旧爱惜羽毛，这是当初网友对她的评价。
“收拾好了就早点睡觉，明天你也要按照上学的时间起床哦，妈妈给你辅导数学。”岁禾如是说。
可江圆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明天早上约了李叔叔要收废品。”
她口中的李叔叔就是村尾的一个小学老师，“那行，你约了几点？你忙完就回来上课可以吗？”
半晌江圆圆似乎没找到好的借口拒绝，点了点头答应了就去洗澡了。
第二天，岁禾刚推着轮椅进厨房，江圆圆就起床了。
这个家是改造过的，客厅到厨房本来是有阶梯的，都在村民们的帮助下垒平的，方便使用轮椅，厕所改成了马桶，就连厨房的灶台都拆了重新搭成适合她随时能使用的高度。
但江圆圆还是接过了岁禾手中的活儿，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都不上学了，总不能还让身体不便的母亲照顾她。
等江圆圆从村尾处回来，岁禾已经准备好了上课要用的东西，而江圆圆则有些忐忑和紧张，一坐下就开始发病。
岁禾有些难过，她这样的状况确实不适合去学校，上课的时侯发病，面部抽搐眼歪嘴斜，激动的时侯还会乱叫甚至是骂脏话……真是不敢相信这么些年这孩子都受了多少煎熬。
“好了我们今天来复习象限的知识……”
两节课很快就在江圆圆的震惊下结束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她的妈妈不仅会做数学题，讲得比老师都好，以前很多一知半解的知识点都似乎被拨开了云雾般，一点就通了。
“好了。”岁禾合上书本，“下午学英语，这个妈妈不会，但我刚刚从隔壁你林姐姐家借了一台能放磁带的录音机，你先跟着自学，再顺便教教妈妈，妈妈和你一起学，你看这样行不行。”
江圆圆看了眼杂物桌上有点破旧的录音机，什么也没说，回去房间找磁带去了。
下午，还没有开始上课，关小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岁禾装作不知道来电人是谁的样子，演技巨佳地惊喜道：“哦，是小惠同学啊，你找我们家圆圆吗？没事她在家呢，就是今天有点事儿没去上学。”
岁禾眼角余光见江圆圆听到关小惠的名字握紧了手中的笔。
“小惠同学你要和圆圆说句话吗？”岁禾问了一句，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之后，就将手机递到了江圆圆耳边。
江圆圆手还没有拿到手机，就下意识地‘喂’了一声。
说了两句，她就看了岁禾一眼，拿着手机出门口说悄悄话去了。
回到的时侯，岁禾也没问她和小伙伴都说了什么，但是关小惠同学是个好孩子，想来说了不少宽慰的话，江圆圆明显疏朗了不少。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江圆圆好似已经适应了在家里学习，岁禾也和张老师商量好了，给江圆圆保留学籍，但以病假的名义让她在家学习。
只是让岁禾没有想到的是，张老师居然在周末的时候，专程开小电动进村里来给江圆圆送学习资料和试卷，有不少还是她亲自做的教案，把江圆圆小朋友感动得偷偷抹眼泪。
岁禾看着江圆圆快步走进房间的背影，果然在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只需要一点点糖就足够了。
这天晚上，哭得眼睛有点红肿的搬着她收的二手烤箱就去了村长家，因为村长家说要买。
岁禾本不在意，虽然原剧情没有这件事，但事情都改变了这么多有点蝴蝶效应不是很正常吗？
但她万万没想到江圆圆是哭着回来了，这孩子连哭都是默默擦眼泪，一言不发地去厨房做饭。
岁禾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回答。
“圆圆，你要是不告诉妈妈，妈妈现在就去村长家里问，妈妈这个轮椅去到那儿也挺费劲的，你还是心疼妈妈直接告诉妈妈吧。”岁禾只好无奈道。
江圆圆一边拾柴火一边抹了一把眼泪，“没事，就是我刚刚发病，吓到了生哥哥的老婆和孩子，我有点难受。”
岁禾沉默了，事情绝不止如此，她大概也能猜得到大部分经过。
江圆圆口中的生哥哥就是村长的大儿子，娶了一个城里媳妇，有些看不起农村人，不会对着孩子说什么，但是那种鄙夷的眼神更赤裸更伤人。
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村长一样的，比如村长媳妇，岁禾偶尔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时候，也曾听到过她和别人说闲话，说江圆圆经常捡些破烂去他们家打秋风，就欺负她家老头子人好……
岁禾想说点什么，又听江圆圆痛哭道：“妈妈，你说为什么是我呢？网上说患这个病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命运好像认准了我，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呢？”
大概没有母亲听到这样的话会不心碎，岁禾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妈妈也想问啊，为什么不是我呢？如果世界上非要有人得这种病，那为什么不是我呢？要让我的女儿来承受这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