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从不骗人
霁月皎皎——
“宜春空花？”
夏妍惊声回头，见站在她身后的，还是当初那位在海中由章鱼幻化而来的美男子——梵巫。
果然他就是那老妪口中的宜春公子。
夏妍觉得宜春空花比梵巫好听多了，不明白他后来为什么要改名字。
“我若送你回去，你还会回来么？”
梵巫着玄色锦袍，墨黑的发披散开来，由一条妃色的绸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苍白的面容在月下有种非人的妖媚。
夏妍想起了棠月栩曾经说过的梵巫身上的诅咒，白日只能是丑陋的章鱼，夜里才能恢复美型。
夜凉如水，风一吹过，她可以闻到淡淡的桔梗花香，夏妍猜测这儿应该是梵巫在岸上的行宫。
周边事物还被夜色笼罩着，上次夏妍离梵巫太远，这次她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梵巫的真容。
深邃的眸，英挺的鼻梁，他的脸的确很美，每一处都是致命的诱惑，就是跟小玉比也毫不逊色。
只是她总觉着他的脸她好像在哪见过，她莫名对拼凑成这张脸上的一些元素，有种熟悉的感觉。
可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对整张脸这么熟悉，她亦是不敢深想的。
因为她发现，那种熟悉感的深处，是恐惧。
恐惧，却不是对梵巫的恐惧，而是对她未想起的那个人，或那个事物的恐惧。
“难道我忘了什么东西？”夏妍开始怀疑起自己，可她确定自己没有在这个副本见过类似的人。就算真的见过，那也应该是在上一个副本。
上一个副本。
这念头犹如坠进湖面的雨滴，让夏妍整颗心都泛起涟漪。
夏妍梳理起上个副本的记忆，因为现在进入这段回忆的还是她的意识，所以她的记忆并没有被忘情水包裹的陌生感。
她将回忆从头梳理到位，从她与韩桑隅初遇，到后来发现自己永生，再到最后解除永生。
夏妍惊人的察觉，她的记忆看似完整，但好像出了一个致命的bug。
是谁——
让她永生的？
心上的涟漪愈发深重，伴随着这个疑问的浮出水面，夏妍觉得她关于上个世界的记忆好像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
就像是整理数据库，无用数据被不知不觉清理，她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找不得。
或许梵巫的这张脸，就是缺失那一环里的谁吧。
“我自然不会回来。”
夏眠迟再次将手置于琴弦之上，缓缓拨动了第一根弦。
琴音回荡在桔梗花丛，将夏妍又拉回到这场景中。
夏妍决定还是先不想了，她要抓住当前，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了解到夏眠迟与梵巫那段过去的机会。
梵巫眉梢轻扬，淡蓝色瞳仁浸透着月光，“你倒诚实。”
夏眠迟勾唇，“在海族读心术面前，我不诚实有用吗？”
原来梵巫也会读心术。
夏妍观摩着梵巫的瞳仁，他瞳仁的颜色和小玉是一样的，只要小玉一用读心术，他的眼球就会是这个颜色。
再一联想当时出现在梵巫脸上的和小玉相似的鱼形图腾，虽然一个是鱼一个是章鱼，但他们的确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她记得，小栗子的小人书上说过血统高贵的鲛人能力超群，但作为拥有能力的代价，他们也会承受相应的诅咒。
小玉的诅咒是爱而不得就会化成泡沫，梵巫却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大家拥有一样的能力，承受的诅咒却不一样呢？
夏妍决定恢复意识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小玉，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得不着空隙。
梵巫坐到了夏眠迟身边，夏眠迟却对他置若罔闻。
她指尖在琴弦上灵活的划动着，将细碎的音符连绵成悦耳的琴曲。
“我听说在海底，你们是以女子为大？”夏眠迟边抚琴边侧首望向梵巫。
梵巫轻轻勾起她的下颚，眼尾流动着暧昧，“鲛人一族大概是，但我不是。我的新娘，你敢在岸上有这种想法，也不怕你的父亲和哥哥再杀你一次？”
他的声音亦是非常动听的。
听梵巫提到了鲛人，夏妍有些激动，要是他能再说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或许不用问小玉她就能知道他与鲛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事与愿违。夏眠迟还是将话题转移走了。
她将下颚从梵巫手中移开，梵巫的话挑起了她心中并未平息的仇恨。
嘣——
琴弦不知觉被勒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怎么。”梵巫将肘支在断琴上，幽暗的眸蒙着一层玩世不恭的光，他明知故问道：“既然这么讨厌他们，为什么又要回去呢？留在这里陪我，难道不好吗？”
夏眠迟手背被断弦抽出了一条长且深的伤口，血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却没觉得疼，反倒是捧起梵巫俊美无暇的脸。
梵巫幽深的眸再次泛起蓝调。
夏眠迟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眼底的蓝，每一抹笑都是风情万种。
“不走了。”
“不走了？”
梵巫扳开夏眠迟的手，凑近她问道：“是你已经狡猾到心在骗我，还是你说得的确真心话？”
血顺着她手臂倒流进袖口，夏眠迟吻了他的唇，“人类的心思，哪里能逃得过读心术呢？”
这是夏眠迟第一次主动，梵巫轻抚方才被她吻过的唇，狭长的眸升腾起一分异样，他忽然倾身将她压在桔梗花丛中。
“我的新娘，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讨厌欺骗，若是被我发现你在骗我，不光是你，连带着你的子子孙孙，我可都不会放过。”
银色面具的绳结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夏眠迟媚眼如丝，“我夏眠迟，从不骗人。”
纯白的桔梗花，在月下完全盛放。
而夏妍醒时，也恰好在深夜。
纳兰绯玉就睡在她身旁，即便是熟睡，他仍然紧紧将她抱着，生怕她丢了。
听着纳兰绯玉细微的呼吸声，夏妍侧身间静静将他望着。
因为不知道还能和他这样多久，那每一眼，都深刻的想把他刻进自己眼里。
“还是我的男人更好看一点啊。”夏妍与梦里梵巫的形象做了对比，觉得还是小玉更胜一筹。
夏妍又往纳兰绯玉怀里偎了偎，一见小玉这岁月静好的睡颜，她忽然好庆幸自己在崩溃开摆前断片了。
假如真像游戏说得那样，她露馅的后果不光自己死，连带着副本里的所有人都跟着死，那她当时的决策真的太不负责了。
还好最后没有那样发展。
哪怕最后不能在一起，哪怕小玉会忘了与她的感情，她想他好好活着。
窗外月色和她在梦里见到的一样皎洁，夏妍正准备继续睡，忽然觉得手里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八爪鱼玩偶。
只不过不同的是。
这次的玩偶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