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季泽番外（精修）
“永远不要对实验对象产生感情。”
这是季泽上第一堂解剖课时，教授对他们的忠告。
所以当他割开第一只青蛙的表皮时，他没有。
当他剔出一幅完美兔骨时，他也没有。
当牙婆用装畜生的笼子把她送来他a国的临时实验室时。
起先，他依然没有。
那时，他被癌症缠身，无数次化疗之后，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像，活像一个皮包骨的僵尸。
为了确保实验的准确，他必须要保证实验对象不被污染，所以他为那群孩子贴心的准备了住的地方，给了他们不曾在战火中享受过的美食。
可即便如此，那些孩子们还是怕极了他，有些胆小的见了他的样子居然会哭。
他实在厌恶哭声，于是每次实验，都挑哭声最大努力厉害的孩子来，挑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她。
她。
她穿着明显小她很多的短褂，下身是一条破了洞的粗布裤，枯瘦的小脸难以呈现出她五官的美丽，可那对眼睛乌黑明亮，却装着这世上最纯净的单纯。
被送进实验室的孩子里，就只有这个孩子从来没哭过。
可是没哭过又如何？
再乖的实验对象，也还是实验对象。
他照例将自己历经无数次失败得来的永生因子抽进注射器里，然后靠向了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最后一个实验对象。
他拿起她的胳膊，她的胳膊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要比他在m国见到的同龄孩子瘦上许多。
而她仍然没有怕，哪怕他当时被癌症折腾成了那样一副鬼样子，她望着他的眼里，仍是含了期翼。
“你不怕我？”推干注射器里的空气，他终于忍不住问。
她摇了摇头，“大娘说，跟着哥哥，会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他干瘪的唇绽出一丝笑，好不好日子，要看他这管注射器里的永生因子给不给面子。
他将针管插进了她的胳膊里，她实在太瘦了，纤细的针管插进血管里，鼓出一道长长的隆起。
她皱了下眉头，应该是疼了，但没有哭。
将永生因子推进她身体里时，她问：
“大哥哥，你会保护我吗？”
他眨了眨眼，为了实验的稳定，告诉她会。
女孩在被注射永生因子后高烧三天不退，就在他以为最后一次实验也宣告失败，准备接受他即将死于癌症时，第四天，她醒了。
他喜出望外，检测她血液里的永生因子的活性，永生因子居然在她身体里存活了下来。
他终于有救了。
他实现了永生。
摆脱了癌症甚至是死亡的威胁，他在a国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他意气风发的准备回国，回国前一夜，他销毁了他在a国进行实验的所有证据，然后兴奋的收拾行李。
只是当他叠完最后一件衬衫，转身时赫然瞥见窗外那个孩子正将自己从胡桃派偷弄下来的坚果，一粒一粒的递给庄园的花栗鼠。
那是怎样纯净美好的一幕啊，若是留她一个人在这，必定不会再有那样美好的一幕了。
鬼使神差间，他打电话又定了一张回m国的机票。
他总结了两条将夏妍放在身边的理由。
一来想给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丝活力，对于他来说，养人显然要比养宠物方便得多。
二来是怕她在a国流入其他人之手，她异常的体质非常容易被注意，一旦向别人供出他做的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夏妍带到m国，因为他们相遇在炎炎夏日，给她换了新名字名字——夏妍。
「夏妍是一个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与热情的孩子，她的热情让我感到厌烦。」
这是夏妍来m国后，他在日记上写下的有关她的第一句话。
他是一个受不了聒噪的人。
每次他下班，夏妍总要在他身旁喋喋不休很久，不过听邻居说，他没下班时，她要沉默寡言许多。
他多么希望有天他在时，她在他身边也是这样沉默寡言。
夏妍18岁那年，出落的非常漂亮，而他的容貌也已经回退到20几岁左右，和夏妍走在一起时，总是会被误认为是情侣。
奇怪的是，明明每次看都严词拒绝男生求爱的夏妍，居然会为此红了脸。
夏妍对他产生了别的感情。
可18岁少女青涩的爱意，他无福消受。
他开始刻意的远离她。
他不会爱别人，也不需要别人的爱，爱会让人做出超乎常理的决策，爱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毒药。
这种远离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只知道她再次见他时，眼底的光弱了许多。
可是他并不如想象中轻松。
“季泽，我不喜欢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说话时，她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衣袖，压低语气声怕自己惹他厌烦。
他没有回答她好，但从那之后，他没有再躲着她。
也是从那之后，她果真不再喜欢他了。
甚至在后来的人生里，她都甚少对他笑。
或许是她感受到了他是真的把她当宠物来养，将她精心安排在他为她量身定做的人生里，也不管她是否喜欢那种人生。
可是不喜欢又如何，宠物没有选择的权力。
这样的生活不止又持续了多久，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宋池回。
他第一次见宋池回，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明明年龄与他差了那么多，他却仍然产生了危机感。
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然第六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十年之后他们再次回到那里，夏妍才与那小子在一起几个月就告诉他，她要和那个宋池回结婚。
结婚就意味着她要离开他和另一个男人开始生活。
这或许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就是很平常的一切，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
长日漫漫，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他不愿意承认他不想夏妍结婚，是因为她爱上了别人。
他痛恨那个被夏妍爱上的人。
所以他雇佣了司机，在结婚前一天，杀掉了宋池回。
夏妍是永生的，她不会死。
他就是要让这个她心爱的男人死在她面前，以此来作为警告，告诫她从此之后别再被爱情这种精神毒素污染。
可是。
宋池回的死，居然让她厌倦了生。
夏妍尝试了很多死法，好在都失败了。
为了留住她，他开始选择让她忘记。
可他实在痛很夏妍为了宋池回的做法，所以他开始用忘记折磨夏妍。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和夏妍生活下去。
直到百年后他再次见到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那张脸还没有长大，但眉眼依稀能辩出成年后那讨人厌的模样。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履行了百年前的誓言，把韩桑隅变得一无所有。
甚至为了做到斩草除根，他将他研制到一半还未成型的能控制人爱情的药剂，偷偷注射进了8岁的韩桑隅身体里，让他第一眼看见了徐娇娇。
失去了父母的支撑，又爱上了别人，想来他这一生必然无法和夏妍扯上联系了。
可缘分这个东西，实在精妙的很。
他们还是相爱了。
她再一次的想要离开他。
他知道，他终究是留她不住的。
或许这世间的一切错过，都是命中注定。
如若当年她还依赖他，而他没有拒绝，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光景？
世间没有如果。
季泽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