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强惨少年(前世篇)
“你最好不要出声,就算匕首没有架在你的脖子上,我依旧能在你出声的下一刻结果了你。”
沈云舒好歹前十几年都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孩子,虽然早熟,但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偷偷喘了几口气,不再去想刚刚刀锋抵在咽喉上的触感,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放心,我刚刚既然没出声,现在也不会傻到大喊大叫。”
那少年点点头,基于她之前的表现相信了她的说法。
身上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他捂着伤口坐在地上,咬着牙根声音颤抖。
“有药吗?”
沈云舒看了一眼他这个模样,虽然不太想管,但是却也不敢忽略了他的战斗力。
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先活命比较好。
“外伤?内服的没有,只有外敷的。”
“够了。”
沈云舒翻出来自己新买的金疮药。
除了画设计图,她自己闲时也学习制作簪子和绣花,因为会经常弄伤手,所以特意去买了金疮药。
“这金疮药是比较便宜的那种,我平时也就伤个小口子,没伤过像你这么大的,不知道好不好用。”
沈云舒将药递过去,少年接过装着药粉的瓷瓶,打开便直接倒在了伤口上面,疼得咬紧的嘴唇都在颤抖。
一旁的沈云舒看得眉头直抽。
这人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啧,小小年纪就做了杀手,真是浪费了这个长相!
看看这一身伤,就算去唱戏也比现在过得好啊!
那人缓了一会儿,额头挂着冷汗,看向沈云舒。
“抱歉,今日走不动了,只能烦你收留了。不过你放心,明日天亮之前我就离开,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说着停顿了片刻,想了想道。
“多谢你的相救,我现在身无分文,没有什么能报答的,明日我离开之后,你可以去六扇门报官,赚些赏钱。”
沈云舒听完刚要回去休息的脚步一顿,惊讶的回身看他。
“你还是个有悬赏的杀手啊?那你岂不是很有名气?不过你如果是杀手的话,那你应该将我灭口才对,不会这么客气,所以你其实是江洋大盗?”
少年抬眉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职业杀手也不是江洋大盗,我只不过是刚刚杀了一家人,被六扇门追查而已。不过他们不知道我的样貌,所以你提供了有利的线索能混些赏钱。”
沈云舒撇撇嘴,“你不用试探我了,刚才要是流露出一丝想要明日用你的线索换钱的意思,你早就痛下杀手了,年纪不大心眼儿还不少。”
“你不好奇我杀了什么人吗?”
大概是太疼了,他一直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奇心害死猫。”
那少年见沈云舒当真一丝想要探究的想法都没有,就静静的在那里整理自己书案上放着的图样,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还真是沉稳,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沈云舒扫了他一眼,“你这样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了?”
少年轻笑,“也对。”
“谁家十几岁的少年,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呢!”
沈云舒的手一顿,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不过少年不放过她,疼痛还在伤口肆虐,他只能靠跟沈云舒聊天转移注意力,强撑着也不让自己喊一声痛。
“我不止杀了我父亲,还杀了他一家十几口人,就在这一夜之间。”
“哦。”
“那十几口人里面有还有耄耋老人和黄口小儿。”
“哦。”
大概是太过压抑,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勉强能说得上话的人,身体的疼痛让他精神有些不正常,所以将自己不光彩的经历像倒豆子一般往出倒,企图能得到一些反应。
不过沈云舒给的反应,不是他想象中的反应。
无论是恐惧的、愤怒的,还是恶心的、怜悯的,他都能接受。
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哦’,他倒是有点儿不会了。
“你不觉得我有些可怕或者得了失心疯之类的吗?”
沈云舒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走过来,见他有些打摆子,便点燃炭盆里的炭火,让室内的温度升高一些。
“单听你说的话,好像确实有这个嫌疑。
不过听话永远不能只听表面,看事也不能只看表面,你若是真的失心疯,刚才就不会在威胁了我之后又道歉又道谢,此时也不会对我说这些。你如今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寻求别人的指责或是认同,来确定自己做的事情的对错与否。”
沈云舒一边往炭盆里加上新碳,一边淡淡的开口。
“不过事情的对与错本就没有那么绝对,你无需去寻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认同。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知你经历,也不会对你做任何评价,你只要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好,又何必在意旁人如何想法。”
沈云舒说完,屋内陷入了寂静,少年低垂着眸子不说话,窗外夜色幽凉,静谧深空上挂着一轮满月,映着屋檐上还未化尽的银霜,一片寒光皎皎。
半晌,少年轻声道。
“从小我便没见过爹爹,是娘亲将我带大的。我幼时备受欺负的时候,一直幻想着,爹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像一个绝世高手,江湖大侠一样,打飞那些欺负我的人。
但是直到娘亲过世,我也没有等到这一天。
后来我知晓了人情冷暖,也见识了世态炎凉,知道爹爹只是有了新欢,而不是什么我幻想中的身不由己。
再后来我自己学了武功,打飞了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不再需要别人来拯救。
我顺着娘亲留下的线索找了许久才到了爹爹,发现他不止有了新欢,还有了孩子。
其实我没有想要杀他,是他想要杀我,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武。”
沈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这种剧情她只在话本子里见过。
少年抬头望向窗外的皎皎月华,眼神明亮。
“我以为只有我才是不被爱的那一个,可是当他想杀我,却要被我反杀之时,用了自己的儿子做挡箭牌,就是那个他极其宠爱的儿子。”
所以他不是注定不被爱的那个,只是有些人只爱自己,不爱任何人。
沈云舒陪着少年聊了半个晚上,最后伴着屋内炭火的噼啪之声和透过窗格洒落进来的清月华光沉沉睡去,少年在天际略微透出一丝光亮的时候替她掖上了被角,踏着日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