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杀老爹
回钟家的那天，是谢听澜亲自陪着的。
仪仗虽然不大，但也算轰烈，墨绿色轿子走中央，两侧两队人马开道，婢女随侍数十人。
大晏皇城街上众人纷纷谈论太子妃深受宠爱，竟能让数十年都未出过几次府的太子陪着一块回门。
马车中，钟盼儿与谢听澜相对而坐。
“那晚太子府那个中了菱形飞镖的人，身份查清了吗？”钟盼儿问。
“那菱形飞镖是我二哥谢听喧贴身小厮的独门暗器，”谢听澜说，“但我并不觉得最近我二哥有心思管我的事情。”
“什么意思？”
“我二哥看上了和月楼的一个姑娘，最近一直忙着献殷勤，旁的事情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和月楼？”钟盼儿努力搜寻着前世记忆中关于大晏的情报，“那不是个青楼吗？一个皇子看上一个青楼姑娘……这对你们这种封建皇室中来说是耻辱吧？”
“差不多吧，”谢听澜笑，“但我二哥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想做什么皇子。”
钟盼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既然不是你二哥，那就是你三哥了？”
钟盼儿仔细回想着，前世似乎很少有关于这位三皇子的情报，只知道这人最是文雅，脾气很好……
正想着，钟府到了。
两人一下轿，钟家二老就在门口迎着，见着他们来，寒暄的话刚说两句，二老眼眶就泛了红。
钟盼儿母亲上来就拉着钟盼儿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发现她确实毫发无伤才放下了心。
钟将军看起来五十岁的年纪，但头发胡子都掺了白，脸上也有着明显的上了年纪的皱纹痕迹。
他看着钟盼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伸出去的那双想要触碰又颤抖收回的手，让钟盼儿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其实两世都没有见过这煽情场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向谢听澜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谢听澜顺势揽住钟盼儿，轻声道：“我们进屋说话吧。”
进了堂屋，桌上已经备下了饭菜，钟盼儿母亲积极张罗：“盼儿，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说着，给钟盼儿夹了块芦笋。
不疑有他，钟盼儿点头：“娘，您也吃。”
随后乖乖把芦笋咽下，谁知二老脸色忽然变了。
眼神有不可置信，也有一种认命般的果然如此。
钟盼儿：“……”
她心道不好，口中的芦笋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好在谢听澜善解人意，立刻问下人要了手帕抻在钟盼儿面前，轻声道：“既然不喜欢吃就吐掉，不要勉强。”
钟盼儿：“……”
虽然谢听澜这行为值得嘉奖，但都吃进去了再吐出来也不太好吧，钟盼儿满心纠结，纠结着不知不觉咽了下去。
谢听澜：“……”
钟盼儿哂笑，随后抱歉去看向钟家二老，却见二老仿佛出了神，眉梢眼角尽是不安。
一桌人心不在焉地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了，钟府给钟盼儿和谢听澜安排在了一间房，一进屋钟盼儿就开始焦虑。
“旁的人我还能糊弄糊弄，可钟家二老可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就算我装得再怎么像，原主的脾气秉性爱好兴趣等等他们肯定一清二楚。”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听澜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前喝茶，“而且，虽然钟将军因为一直保持中立，也因为行事作风太过古板被朝中众人骂迂腐，但他脑子是最清楚也最活络的，你就实话实说，说不定还能从他老人家那儿收获点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钟盼儿白他一眼：“听你放屁。”
不过谢听澜还真没说错。
晚饭前，钟盼儿主动去书房找钟将军。
进门时，钟将军正在练字，她上前看了几眼，是句诗——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笔法遒劲有力，是一手好字。
钟盼儿心中一恸，钟老将军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正想着，钟将军突然叹了口气，他看着钟盼儿，突然一掌拍向钟盼儿。
这一掌，他至少用了五成功力。
钟盼儿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抵抗之力，“蹭”的一下身子飞出去撞到墙上又滑落下来。
那一瞬间，钟盼儿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喉咙处腥气上涌，“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钟老将军看着摊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钟盼儿，目光有些悲切：“盼儿她从不吃芦笋的。”
钟盼儿：“……”
当时在餐桌上的那块芦笋果然是在试探。
但也不至于上来就一掌像是直接要把她就地正法似的，好歹她现在这身体也是她女儿的。
钟老将军又上前几步，右手抬起像是又准备给钟盼儿一掌。
这次钟盼儿不干了，她掏出几根银针，想着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虽然毒杀老爹的名声不太好，但名声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更何况，人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就在钟盼儿银针即将飞出的时候，却见钟老将军弯下了腰像是要把她搀起。
她赶紧将银针收起，顺从地被扶起，然后听到钟老将军叹息般地说：“你已经不再是我的盼儿了。”
半晌，老人家又轻声说：“对不起。”
钟盼儿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觉得无从下口。
不管怎么辩驳，对于二老来说，都算得上是老来丧女了。
钟老将军也没说话，两人对面无言。
良久，钟盼儿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迟疑道：“抱歉。”
钟老将军依然没说话，半晌，他摆手：“算了，这都是命，我跟她娘也只能护到她十九岁。”
钟盼儿忽然有些愧疚。
她想到金鱼曾说的，钟盼儿虽然从小被人嘲笑是傻子是哑巴，但在钟府，一直都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钟家二老从不曾短他吃穿嫌弃打骂她更是从未让她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可如今，这个曾被二老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却被她给夺去了身体与灵魂……
钟盼儿越想越觉得愧疚：“钟将军，我会立座牌位钟小姐的，就权当……是我在赎罪吧。”
钟老将军听到钟盼儿这么说倒愣了：“你……”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说：“当初盼儿出生没多久，庆云寺的妙空大师曾给盼儿算过一卦，说盼儿天生魂魄不全，直到十九岁。”
钟盼儿不语。
她现代时候也看过些小说，大差不差都这套路，不管真真假假的反正都会灵验。
“我和她娘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盼儿少时确实心智开的比寻常孩子晚些，习文识字也比旁人慢，后来盼儿六岁的时候，皇上突然下旨赐婚太子，我们吓坏了，又去问了妙空大师，对方却说，盼儿有母仪天下的命……”
嗯，这套路也挺常见的……
旁观者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但挺能唬当局者的……
钟盼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重生都是有不可预见性的，万一她这次的重生就像那蝴蝶扑棱了下翅膀，结果引起了天翻地裂让事情偏离了原本轨道可咋办。
说起来，这妙空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来得先去会一会他。
钟盼儿正暗自盘算着，又听钟老将军说：“其实盼儿只是心智开得晚，她不傻的，是她六岁时我给她……”
“您下了毒，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