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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生了,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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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满满伸手摸上秋苗扭曲的脸颊,心里很是难受。

    秋苗爹过来了,他吸了一下鼻子,脸上红彤彤的,显然刚才又哭过。

    “怎么样?”

    “秋苗……还好着没?”

    秋苗爹忍不住哽咽出声,嗓子已经沙哑了。

    床上的秋苗还在痛苦挣扎,李满满看着他的腹部说:“不清楚,但还在出血……”

    说完,她把手里的蒲扇交给秋苗爹继续扇着。

    又把从水里重新拧湿的布巾,搭在秋苗额头上。

    “人怎么还没有来?”

    秋苗爹抽涕了一声,看向门外。

    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接着就看到刘槐花拽着气喘吁吁的李老太来了,后面跟着的稳公是她的夫郎。

    李满满秋苗爹看到出现的人大喜。

    李老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支着两条发软的腿来到床前,伸手给秋苗把了把脉。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紧张关切的目光中艰难吞咽了一下,才缓慢说出口。

    “这,这……是……要……生了!”

    “都八个月了……”

    “赶紧准备热水和布巾,女人都出去!”

    “下面就交给我和夫郎了。”

    李老太大手一挥,推着李满满和刘槐花一起出了屋子,从里面重重关上了门。

    李满满看着闭紧的门扉,整个心高高提了起来。

    刘槐花蹲在墙边了,她摸着自己的小腿,垂下头,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

    李满满思考着能为秋苗做什么,生产的过程中几乎耗费了产夫所有的体力,最需要补充的是能量。

    屋里面此时肯定忙极了,秋苗爹也顾不上做饭。

    生完孩子还得换新衣服。

    孩子睡的小被褥,帽子等等都没有准备……

    李满满脑子里冒出来一大堆问题,刚出生的孩子需要吃奶,她应该给准备什么?

    古代生产不像现代有局部麻醉,半个小时就能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

    李满满想找村里人帮忙,可是不知道找谁,于是对旁边的刘槐花说:“娘,”

    “能不能请谁家的叔叔婶婶给秋苗做一碗米粥。”

    “刚生完孩子肯定很饿。”

    她姐姐当初生完孩子,体虚得不成样子,姐夫就给喂的清淡面条,小米粥也可以。

    刘槐花愣了一下,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正担心着里面的秋苗,没想到忽略了这件事。

    秋苗这身子太瘦太虚,刚才回来见到人痛成那样,她的担心就从未停过。

    “好,好,好!”

    “我这就去!”

    刘槐花跑着走了,李满满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有些心急。

    一是因为她现在变化太大,她怕过度接触村里人,引起诸多怀疑。二是实在是她和村里人没怎么接触过,很多叫不出名字,没办法去请求帮忙。

    李满满在门前走了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她的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不断地对砸。

    此时,屋里忙得热火朝天。

    秋苗爹帮忙给床上的秋苗擦着头顶脖子里的热汗。

    屋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痛叫声,李满满忍不住侧目,心脏揪得更紧了。

    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是稳公。

    他端着一大盆鲜红的血水,泼到了远处的路畔下面。

    看着汹涌的血水顺着路边的沟渠,蜿蜒流向地里,李满满的眼睛不自觉地收缩,放大。

    “叔,孩子生出来没有?”

    李满满着急地走上前问稳公。

    “快了。”

    “那孩子和大人有没有事?”

    李满满又问。

    稳公有些不耐烦,皱着眉看李满满:“着什么急?该生出来就出来了。”

    “等着吧!”

    跟着稳公走到了屋子门口,李满满又问:“给孩子的衣服和小被子得准备吧?”

    稳公点点头,撇了一眼李满满:“那必须呀!”

    “你准备好了,就赶紧拿出来,待会要用。”

    稳公端着木盆进去了,李满满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稳公抓住两扇门,又重新关上了。

    本来以为还有一个月能安安稳稳生下来,没想到这么快,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李满满想来想去,决定去找人借,看能不能借到。

    而这个村里,她只和张寡夫说过话。

    *

    *

    李满满来到张寡夫家门前,抓起门环敲了敲。

    第一遍,没有人。

    敲第二遍,还是没有人回应。

    直到第三遍,才从里面响起熟悉的人声。

    “谁啊?”

    “是我,”

    “李满满。”

    李满满站在门口说,她目不斜视地看向里面。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有人来到了门后面。

    “吱呀”一声,一双手打开了门。

    张寡夫看到李满满先是眼里一喜,接着板起了脸,他两只手臂抱在胸前,白了她一眼。

    “你来找我做什么?”

    李满满深吸了一口气,着急地紧握住双手说:“我想请你帮忙。”

    “秋苗现在正在生产,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张寡夫听到这里放下了胸前的手臂,认真地看着李满满,惊讶地问。

    “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是啊!”

    “被人撞倒了。”

    李满满很是担忧。

    “还被人撞了?”

    张寡夫听到这里,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缺什么?”

    “大人的衣服缺,小孩的衣服,东西也缺……”

    “等我一下。”

    张寡夫看着李满满说完,转身抬腿进了屋里。

    李满满站在门口着急地等着。

    不一会,张寡夫出来了,他拿着钥匙,抬起来手来把大门上锁了。

    “你跟我来。”

    张寡夫一脸正色地对李满满说。

    张寡夫带着李满满来到了张友梅家,张寡夫进去后,李满满站在大门外面等着。

    半刻后,张寡夫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出来了。

    他伸手递给李满满:“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面了。”

    “都是些旧玩意,你挑一挑,”

    “不能用的就扔了吧,”

    李满满感激地接了过来。

    “谢谢。”

    张寡夫别了她一眼,忽然上翘了一下右嘴角,笑了。

    “我知道,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也在人心里落不下好。”

    “就是希望你,下次在路上见到我,别像躲蝗虫一样躲得远远的!”

    李满满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舒了一口气,点点头。

    张寡夫捂嘴一笑,脸上笑容很快又消失了,连语气温柔了许多。

    “你快去看秋苗吧。”

    *

    *

    “哇——”

    一道响亮的啼哭响彻了屋内。

    一个浑身沾着血丝粘液的瘦小婴儿,从秋苗肚子里取了出来。

    稳公从李老太手里接过孩子,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小心地包着孩子。拿湿热的布给她擦了擦后背和屁股。

    小婴儿身上肌肤娇嫩无比,全身呈乌紫,还有些发白。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两只小手搁在胸口攥成了小拳头。头顶稀疏的头发有些发黄,耳朵,胸口处布满了水液,胎膜和血迹。

    “秋苗真厉害,第一胎就生了个女儿。”

    稳公抱着孩子笑着说,给她放进了刚才李满满送进来的襁褓中。

    秋苗爹看着刚拿出来的孩子。

    忽然,身体瘫软了似地,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小?”

    稳公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见过最小最轻的孩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孩子虚弱地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了。

    床上秋苗刚经过伤口缝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微微发紫。

    他奄奄一息,终于抵挡不住剧烈的疼痛,彻底晕了过去。

    屋子外面李满满听到孩子的哭声,愣了一下。她眨了眨刚才一直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缓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孩子……生了。”

    她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汗液,刺鼻的草药的味道。

    在闷热封闭的空间混杂发酵着,令人很不舒服。

    屋里稳公把自己东西收拾好,和李老太一起出了门,刘槐花把她们送回家。

    李满满感觉到自己的头有点晕,她先是走到床边看秋苗,见他只是睡着,稍微定下了心。

    然后准备走过去看孩子,忽然被旁边掩面哭泣的秋苗爹吸引了注意。

    “爹,你在哭什么?”

    李满满询问旁边哭成泪人的秋苗爹,伸手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让他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秋苗爹浑身颤抖着,眼泪依旧停不下来。

    他抬起手臂抹着脸边的泪水,抬起哭红的眼睛看李满满。

    “这孩子,不能要……”

    “活不了……”

    李满满听闻,震惊地转过身去看孩子。

    只见瘦瘦巴巴的孩子躺在襁褓里,和她见过现代刚出生肉嘟嘟的婴儿一点都不一样。

    她腿上,胳膊上都没有肉,纤细地得不成样子,干干的身子骨,只有脸勉强圆一些。

    “之前……我生秋苗的哥哥,就是这样……”

    “没活过七天……”

    秋苗爹说完,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凄厉的哭声,听得李满满心头一缩,鼻尖忍不住酸了。

    *

    *

    刚生产完的秋苗身体实在是虚弱,不能挪动,只能先留在刘槐花家里养着。

    孩子更是羸弱,自从哭过一次后,再也没哭过。

    经常闭着眼睛躺在襁褓里,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感觉总打不起精神,一天之内睁开眼睛的次数屈指可数。

    床留给了秋苗和孩子,刘槐花和秋苗爹就打地铺。李满满白天过来帮忙照看送些食物用品,晚上再回到牛棚里去睡觉。

    秋苗的肚子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起身,下床,去茅房都需要人搀扶。

    因为怕他受风头痛,秋苗爹用旧衣服给他做了一个简易的帽子戴在头上。

    而屋子里实在是闷热,没过两天大人小孩身上都起了一层红疹。

    秋苗是几颗大红点发在手臂上,小孩则有些严重。娇嫩的肌肤上面,前胸后背,两只小短腿,胳膊上都是小红点。

    “这天真是热,”

    “太遭罪了。”

    秋苗爹坐在床旁边,拿蒲扇给秋苗和孩子轻轻扇着风。

    说完,心里忍不住感叹,还好孩子是现在生的,要是在农忙的时候,恐怕一个人得劈成两半用。

    原本蹲在门口的刘槐花站起身进来了。

    她走过来,看了看躺在襁褓里闭着眼睛睡着的婴儿,小小的嘴巴也抿得紧紧的。

    “这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感觉总是睡不够一样……”

    “你看隔壁的孩子多闹腾,一天到晚都在哭。”

    秋苗爹听闻,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秋苗,对自己妻主说:“咱家孩子只是安静点。”

    “要是没日没夜的哭起来,恐怕谁也睡不好。”

    刘槐花低下头,不再说话了,转身出去了。

    这时,秋苗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向旁边他爹:“爹……”

    “孩子应该没有事吧。”

    “没有,没有……”

    秋苗爹摇头,手上的蒲扇一直未停。

    他说完,又看向外面烈日当头的蓝色晴空,重重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能够不热,真是热死了。”

    “婶!”

    这时外面传来了喊人的声音。

    “哎。”

    刘槐花应了一声,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来人是德生和桑叶。

    桑叶哭红了脸,还在不停地抬起袖子抹眼泪。德生则是一脸怒气,尽管压下去了,眼睛里依旧是锐利的锋芒。

    “婶,”

    “咱娃被人抱走了!”

    “就前两天庙会的时候,人贩子把咱大牙偷走了!”

    “有人说那人经过新庙前,遇到了秋苗,就是那人把秋苗撞倒的。”

    德生说完,桑叶捂住脸,痛苦地转过了身。

    刘槐花听得震惊了半天,赶紧抬起手问:“那你们把人和孩子找到了没有?”

    德生两手一拍大腿,蹲在地上,哀伤地叫起来。

    “我的婶啊!”

    “刚开始以为这娃出去玩去了,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都怪他爹,没有把孩子看好!”

    旁边的桑叶哭得越发难受。

    当时他在屋子里哄闹脾气的女儿睡觉。大牙在门外面玩耍,妻主坐在旁边的树下乘凉,等他出来时,发现大牙不见了,只看见妻主靠着树干睡着了。

    他也以为是孩子和村里哪家孩子玩去了,于是抱着两岁的虎妞挨家挨户地问,谁能想到,每家每户找过了,到了晚上依旧没有找到他儿子。

    当时,他就意识到孩子丢了,而妻主却说是可能跟着昨天来村里烧香的亲戚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两个去了马家村,没有找到人。

    今天回到村里听人说秋苗被人撞了,还生了一个女儿。当时是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撞的,看上去很像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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