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霍剑赫是在下午六点多赶到医院的，池衿衿因为伤得不深，当天就出院回家，所以霍剑赫并没有见到霍管家口中那个让小丞不顾安全保护的女生。
在门外询问霍管家详细情况后，霍剑赫这才按耐不住冲动去看望受伤的孙女。
做了全身检查确认没事还不被允许出院的霍丞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后，明亮的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随后爬起来眼巴巴望着那风尘仆仆的赶来的老人，脆生生喊了声。
“爷爷。”
霍丞这一声，差点把霍剑赫滚烫的老泪喊出来了，他抬着苍老的手擦了擦微湿的眼角，迅速走到孙女跟前仔细查看他的宝贝疙瘩。
“小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不痛，腿没什么事吧。”
此时的霍剑赫完全就是一名传统疼爱孩子的家长，哪还有半点驰骋商场的威猛气势。
中午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外地开会的他差点吓死，整个人都提心吊胆，大儿子英年早逝，孙女若是再出什么事，他是真的没脸去见霍家的列祖列宗了。
“爷爷，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霍丞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白皙的小脸虽透着一丝病态的白，但气色看着还是不错的。
霍剑赫神色严峻，明显不信她的鬼话，让霍管家把体检报告拿过来又仔仔细细看一遍后，再把那几个医生喊过来问了几遍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打伤小丞的畜生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吧。”
起伏的心情得到平复后，霍剑赫冷着脸在孙女床旁坐下，掌握着龙头拐杖的手重重在地板上敲了敲，一张宽阔的国字脸气得通红，怒目圆瞪，显然气得不轻。
他霍剑赫的孙女都敢下死手，真是嫌命活长了。
特别是听说这次触发了小丞身上的安全系统才被发现，霍剑赫的怒火又高涨了几分，看样子是要把那个没品的畜生活撕了。
霍丞挑了挑眉，知道爷爷生气了，乖乖坐在一边没敢吱声。
“是的，还被拘留在警局，不过由于鉴于和受害女生母亲有婚姻关系，那边大概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至于小小姐这边，还在等您的意见。”
霍管家恭敬地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说着，时不时拿着方巾擦擦额上的冷汗。
太可怕了，被老爷死死盯着的感觉。
“哼，畜生东西，小丞，你怎么想的。”远在外地的霍剑赫还是知道事情的来去因果，虽然他主要的关注点是在孙女受伤，但也知道那个畜生做的一些混账事。
简直就是丢他们alpha的脸。
由于omega的数量稀少，国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出台了保护omega的相关法律，凡事企图强行标记omega的alpha一经核实直接判死刑，猥亵强奸更是重罪，少则二十年起，多则终生□□。
虽然池衿衿还没有分化成omega，但她出生后的基因检测显示是会分化成omega的。未成年未分化的omega，毫无疑问，国家的保护措施比上述更为严格，赵国朋做了这样的事情，至少终身□□是跑不了了。
这也难怪唐雅爱第一时间去找池衿衿想帮他洗清罪名。
“我记得张叔现在是在霍氏律师团吧。”
看着自家爷爷，霍丞歪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她口中的张叔是国家法政界一名重量级的权威人物，影响力自是不用多说，若他代表出庭，赵国朋这辈子算是玩完。
这个时候她提到张叔，意思再明显不过，自然是不打算放过赵国朋。
像这样的人渣就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
“你这孩子……”
听孙女这么说，霍剑赫眉梢上扬，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不愧是他霍剑赫的孙女，这瑕疵必报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确实，这个畜生不仅做了这样恶劣的事情，还让他的宝贝疙瘩受伤了，是真的该烂在牢里。
“霍管家，你去通知张世锋出面，这场官司霍氏律师团全程奉命，势必把那个畜生锤烂在牢里。”
霍剑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皱着浓眉直接下达了指令。
“好的，老爷。”
这种人渣就该消失在社会上。
“爷爷，我想出院了。”
解决完赵国朋的事情，霍丞瘪着嘴拉着霍剑赫的胳膊摇啊摇撒娇道。
太无聊了，她想回家，也想去看她……
很明白原委的霍管家目不斜视，作为属下就应该一言不发做好上司交给自己的事就够了。
霍家总是出深情种，霍睿少爷是，他看小小姐霍丞也是，算不算一脉相承……
“胡闹。”
霍剑赫看着霍丞吹胡子瞪眼，看着那张和霍睿相似的脸，老人眼里明显滑过一抹落寞，干枯如树皮一样的大手小心地整理着孙女脖颈上挂着的红绳，那块翠绿的玉坠得以摆正位置，折射出通透澄澈的光芒。
思及十几多年的往事，霍剑赫仍有心有余悸。那时霍丞刚出生，作为霍睿的遗腹子，霍剑赫对这个最小的孙女满怀了期待，翻阅了古典文集给孙女取名霍昱丞，昱字辈，昱丞。
霍家二代都是两字，三代都是三个字，霍丞的两个堂哥堂姐都是三字名字，霍瑾相，霍瑾妍，只是这两个孩子都是瑾字辈。
单独为霍丞取昱字辈的名字，足以看出霍剑赫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为了给孩子祈福，霍剑赫费尽心思抱着尚在襁褓的霍丞找了当时一位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为年幼孙女算一卦。
命格贵重，难承其重。是当时高僧对霍剑赫的说法，孩子本来的命格就很尊贵，再加上取了这么一个大有来历的名字，折煞了孩子该有的福气。
于是在高僧的建议下去掉了昱字，单留了一个丞字，既合命数又不太过沉重……
这才有了霍丞这个名字，也有了那块护身的古老玉坠……
只是那一句命里该有一劫危及性命让霍剑赫多年未曾放下心，算算时间，这几年应是快了……
浑浊的老眼隐晦地闪了闪，霍剑赫摆好孙女玉坠位置后，伸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孙女的头，声音浑厚。
“听话一点，在医院再待两天回家，到时候爷爷给你买小车车……”
对于已经十七岁的霍丞，霍剑赫还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哄着。
没能如愿，霍丞丧气地倒在床上，抓着被子捂住了脸。
目睹此情景，霍剑赫只能无奈摇头，一阵唉声叹气，触及霍管家有话要说。
他拄着拐杖随着管家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随着病房重归安静，霍丞拉下被子，一对黑眸明亮异常。
渐深的夜，被公认的贫民窟c区一栋居民公寓楼的一间居室，客厅只开了一盏橙黄的灯，一身米色睡衣的清瘦女孩面无表情握着抹布地跪在地板上把弄脏的地面清理干净。
丝毫没有顾及纤白的膝盖上还裹着渗血的纱布。
强迫症般地把整个公寓打扫得一尘不染，喷上空气清新剂，她才空洞起身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发呆。
客几上的手机依旧没有收到任何的电话和信息，池衿衿纤薄的唇慢慢露了一抹苦涩的笑，涩到心底，在里面不断发酵。
光线不好的客厅空荡荡的，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连带着它的主人一样浑身都是冷的不存在任何的情感。
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转过，指到十一点的位置，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池衿衿唇边的笑放大，含着璀璨星空的清眸却凉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连带着那张清冷脱俗的俏脸都笼罩了一层冷漠，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本该无比沉寂的氛围，却在门口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被打破它该有的宁静。
池衿衿回神，瞥向大门的眸迅速变得警惕，素手握紧一旁的水果刀，雪白的纤足悄无声息地踩在了地板上缓缓向门口走去。
看过猫眼，池衿衿垂眸，纤手不动声色地把刀推进了一旁的橱柜暗格。
打开大门，她握着门把手，美眸略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鼻青脸肿腿上还包着纱布的人，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淡。
“你怎么来了”
深夜串门的人正是半个小时前还躺在医院的霍丞。
满心欢喜期待的霍丞在听到她淡漠的嗓音后心瞬间凉了一半，只是视线所至是女孩敛着眸脆弱柔软的模样，心又软了软。
善于言辞的大脑飞速转了转，心跳得很快，想说的话却梗在喉咙始终无法说出。
想你，也担心你。
“进来吧。”
已经很晚了，池衿衿看着肿成猪头脸的霍丞，没说什么就让她进来。
随着门被关上，缓慢走在她身后的霍丞却格外心潮澎湃，对比第一次来她的态度已经好多了。
“坐。”
池衿衿看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后，走到旁边鞋柜拿出一双崭新拖鞋。
在霍丞震惊的眼神里，她轻柔地蹲下身子就要帮她换鞋。
清雅的味道若有若无地窜进鼻尖，霍丞低头就能看到女孩乌发柔美的发顶以及她温热的呼吸。
惊慌失措地挪开病残的腿，脸庞唰地就覆上了一抹红。
“不用了，我自己来。”
霍丞忍着疼，弯着身子就把脚套进了鞋里。
“……”
池衿衿下意识抿唇，抬眸望向她，确认她只是害羞后才坐在了她身旁，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池衿衿目光轻飘，不沾染感情的冷清眼眸涌现了几分的复杂和愧疚。
“你的伤好一点了吗”
女孩的嗓音温温柔柔的，能听出含有关心的意味，在医院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护士说的话，大意是霍丞的伤不重，但也不轻。
她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她对她留有愧疚，也无法再用冷漠去对待她。
“好一些了。”
霍丞看着她柔美的侧颜，应了一声。
“嗯……”
池衿衿是何等聪慧敏锐的人，自是知道，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要洗澡吗”
她问她，现在已经很晚了，霍丞这么晚来她没打算要让她走，不安全也不好。
“洗过了。”霍丞低头小脸一红，低声道。
她是要她留宿吗
“那睡觉吧。”
池衿衿再次扫了眼客几上的手机，也没拿，领着霍丞就直接回了卧室。
明明知道霍丞喜欢她，明明知道这样不好，或许刚刚她就不应该开门……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可能现在对她，她做不了那么狠心的事情。
反正两人都是未分化的beta，本质上也都是女孩子，池衿衿也没有讲究那么多。
单纯地睡一觉，然后第二天把霍丞安全送回家。
布置极其简洁的卧室，霍丞脱了外套枕在绵软的枕头上，一对黑亮的眼眸随着那纤瘦女孩的移动而转动。
池衿衿又拿了一床之前洗过的被子放在床上，回眸就对上了那亮晶晶的眸，她的眼睛大概是她见过最干净的一双，黑白分明，很纯粹，和她这个时常把脏话挂在嘴边的校园一霸很不符。
因为赵国朋的缘故，她本该精致的脸庞肿得老高，池衿衿敛了敛眸，转身去抽屉找那瓶药酒。
消肿止痛酊好像也能用，她之前磕到手腕用过。
拿了药酒和棉签，她单膝跪在绵软的床铺上，明亮的水眸和那双澄澈的眸对视祝
“我帮你擦个药，应该能好得快一点。”
“嗯”
周身都萦绕着她的气息，霍丞的意识都是懵懵的。
没想过她会留她过夜，也没想过就这样轻易上了她的床，她会和她说这么多话……
直到一抹冰冷覆上了还肿着的脸庞，她瞪大眼眸，黑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手指紧张地抠着被角。
“忍一点，应该不会很疼。”
池衿衿纤细的手指握着棉签，目光复杂地一遍又一遍扫过她的猪头脸，手上的动作温柔到了极致，还轻柔地给她吹了吹。
温热清甜的呼吸扑到脸上，视线聚集之处是女孩泛着浅红的樱唇，霍丞只觉得空气都是燥热的，做贼心虚地低下头，哪怕脑海里的画面久久不能散去。
她的唇，看起来很好亲……
专心手上动作的池衿衿还没感觉到霍丞的心理变化，只是看着那优越的轮廓线，狭长的瑞凤眼，以及那高鼻薄唇。
她发自内心由衷说了一句。“你若是分化成omega一定很好看。”
英气又精致，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我会分化成alpha的1
霍丞没成想有生之年会被喜欢的女孩夸好看，她不应该属于拽拽的酷盖吗，她气鼓鼓地抿住了唇，眼里的不平过于明显。
“噗呲……”
池衿衿低头没忍住，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就这样绽放在了柔软的唇角，为那张常年保持清冷的面孔增添了神采，也让霍丞看呆了眼。
“好好好，我知道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笑点在哪，就莫名看着那张猪头脸和听着那愤懑的声音笑出了声。
突然就觉得霍丞还挺可爱的。
池衿衿咬住下唇，也不再去看那张变化莫测的脸，放好手上的东西，她俯身为自己掖好被角。
松垮的睡衣套在那具尚且青涩的身躯上，胸前的领口设计能清晰隐约看见一片雪白的肌肤以及一抹黑色蕾丝……乌黑的秀发垂落了下来，让那张清纯柔美的俏脸越发温柔似水。
她从来都是属于很omega的那种清雅温柔。
霍丞只觉得一阵干燥闷热，心口都是热的。
“睡吧。”
池衿衿扫了眼她不太自然的神色，牵着被子便要躺下。
“我能抱抱你吗”
她很想。
一直没出声的那人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明晃晃的眼神看得池衿衿有些不自在。
“嗯”
“……”
她还没有回答，那个腿上有伤的人就猛地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温暖气息的怀里。
霍丞闭着眸环着她的腰，头抵着她清香柔顺的发，耳鬓厮磨，温香软玉在怀，感受着她温软的呼吸，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满足。
就这样抱着她就很好很好了。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池衿衿只能下意识抱着她的肩，美眸一瞬闪过很多的情绪，懵，复杂，迷茫……她也感受到了她灼热的体温以及跳得飞快的心速。
她们不是没抱过，第一次是意外，这次是……
“哎……”
微弱的一声轻叹，僵硬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动弹的池衿衿咬了咬唇，她说。
“说实话，我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的声音快速打断，她帮她把话直接说完说明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都知道，我就想抱抱你……”
霍丞的手臂收紧，真的恨不得把她勒进骨血之中，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轻微瑟缩了一下。
她只是不想从她口中听到那个男生的名字。
他们还没正式谈恋爱，所以她的行为并没有很出格对吧……
哪怕这只是一个没有回应的拥抱。
“……”
池衿衿眉眼低垂，也没有挣扎，就突然很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一时间，卧室的气氛变得安静而又诡异，她抱着她始终没有松手，而她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挣脱。
是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僵局，回神的池衿衿瞬间推开了霍丞，她仓促地踩着棉拖下床往客厅去。
“喂，是枫肖哥哥吗……”
“现在我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
被丢下在卧室的霍丞清楚听到了，如坠冰窟的感受也莫过于此，凉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