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唐昭抬头看了眼天。
日头西斜，时间已经接近徬晚。
她收回视线，将先前卓淮清给的储物袋拿出来看了眼。
里头除了弟子腰牌外，还有一套换洗衣物以及……一百块灵石。
唐昭愣了下。
要是她没记错，内门弟子一个月也才十块灵石的月例吧？
她拿的是外门弟子的月例，这一百灵石……
卓师兄……
唐昭明白过来，嘴角轻轻撩开一个浅显的弧度，眸光微润。
灵石不仅可以用来驱动灵器和某些傀儡，还是启动阵法的必须品，同时也是修士间的交易货币。
这一百灵石不算多，但对原本身无分文的唐昭来说，无异于一夜暴富。
唐昭一扫先前郁闷，心情很好地潜出千竹峰，往太微山下的坊市走去。
只靠弟子月例，是还不清她目前欠下的巨款的。
她得想法子赚钱！
太微山脚下的坊市已颇具规模，里头设施齐全，繁华热闹，各类商品应有尽有。
唐昭拐进一个小店里，先买了把低阶剑修常用的佩剑，又买了两叠符纸和一干笔墨用品。
她也不敢花费太多，买好东西就原路返回。
才回到千竹峰，还没喘口气，一道剑气蓦然袭来，速度又急又快，似要将她当场洞穿！
唐昭惊了下。
不仅是因为这突来的袭击，更是因为她对这道剑气的熟悉！
“卓师兄1
唐昭惊呼，身形一侧。
那剑气擦着她肩膀袭入后方竹林。
“嘭1
翠竹无法承受这剑气，瞬间倒下一大片。
唐昭朝前看去。
卓淮清手持佩剑，面色冰寒，眼里好似还有着被欺骗后的愤怒，“唐昭，你怎可如此歹毒1
“竟真借着给曦师妹送饭的机会，在食盒内下黑暗符咒暗算她1
“什么？”唐昭愣了下。
她对唐曦下咒？
不等她细想，前方卓淮清手中长剑一转，再次攻来。
唐昭匆促之下，只得召出刚买的佩剑应战。
两人你来我往，才过了几招，卓淮清便不着痕迹地露了个破绽。
唐昭心底微诧。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一声冷哼陡然传来。
唐昭动作微微一滞，身上仿佛突然被压了座大山，双脚往地面一陷，整个人僵在当常
这是大乘期高手的威压。
“淮清，退下。”另有声音响起。
卓淮清手持长剑，看了眼唐昭，眸中不知闪过什么，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退了下去。
唐昭咬牙硬抗威压，视线扫过一圈。
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不少人。
青焱峰峰主郗焰一袭长袍，通身冷郁，眸光漠漠睨着她，旁边还站着唐曦和叶思正等人。
唐昭视线转过去，目光落在唐曦身上。
红衣少女面色苍白，神情稍有萎靡，似真被下过符咒，以至气血不足，有所虚弱。
“唐昭，你可认罪？”郗焰轻瞥着她，话语凉淡。
唐昭抗着威压，艰难吐出话语：“我有什么罪？”
郗焰双眸微眯，眉宇阴郁而冷沉，“你对曦儿下黑暗符咒，证据确凿，还敢否认？”
“证据确凿？”唐昭呢喃重复。
根本就没做过的事，又怎么证据确凿？
“哼，死不悔改1郗焰眸中阴郁更甚，冷道：“将人带上来。”
“是。”后方有弟子应声，迅速押着一人过来。
那人穿着外门弟子服，胸前还印着一个硕大的“厨”字，赫然是食堂的食修！
唐昭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今天给她打饭的厨子！
她心头一紧。
那食修也不知是否被威压影响，一上来便软腿跪了下去，冒汗告饶道：“诸位仙尊饶命，我、我什么也没做，是她1
他伸手指向唐昭。
“我看到的是她在食盒里下咒1
“我、我就是个厨子，不懂什么符文阵法，还以为那是让食物保温持鲜的符文，便没在意，谁想那竟然是要人命的黑暗符咒1
唐昭面色骤变。
郗焰漠然睨着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当时确实只弄了保温保鲜的符文。”唐昭根本没想他们会在这方面动手脚，“从食堂赶回千竹峰路程稍远，我怕耽搁久了，食物变冷破坏口感，这才随手布下符文，那根本不是什么黑暗符咒1
“既然如此，那进千竹峰时，你又为何不敢打开食盒给守峰弟子查看？”郗焰紧追着道。
叶思正站在旁侧，听到这话适时出声：
“我那时就说过，曦师姐不可能会想要吃食堂的饭菜，要检查食盒，你推三阻四不愿意，就是怕被我发现这点吧？1
“你……”唐昭气结，怒道：“我要真想下符咒，不会傻到当着他人的面亲自弄！更不会下在这种一看便知是我做的地方1
“哦？那除你之外，还有别人碰过这食盒？”郗焰反问。
唐昭压着一肚子气，“食盒又不是我专有，自然还有其他人能接触到。”
那食修面色立变，梗着脖子辩解道：“食盒虽然是食堂的，但我们都是炼气期的小人物，根本不懂什么黑暗符咒，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1
这倒也是。
在食堂干活的，都是些打杂的外门弟子。
别说让他们下符咒，怕是连最简单的低阶符箓都不会画。
“那符咒名唤‘鸩羽’，中此咒者不会立即殒命，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死去，若非精通符文者，常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些打杂的外门弟子确实不可能知道，而巧合的是……”
郗焰看着唐昭，话语浅慢，又格外致命，“我先前正好教过你这个符咒。”
“你……”
唐昭一口气憋在胸口，说不出是不甘还是愤怒。
梦里她交出一切，最终还是被一掌拍死；现如今她愿意留下来补偿，他们却还是想要她死！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过，就因为……
唐昭深吸口气，压下这愤怒。
目光死死盯向那说话之人，一字一句重申道：“我没做过这事。”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
郗焰神情冷漠，眸光转向另一边站着的执法堂长老，“暗害同门……哦，她已经不是我太微弟子了，奴仆暗害主子，意图以下犯上者，该当何罪？”
那执法堂长老迟疑了下。
虽然这起案件无论是动机还是证据都说得通，但……总感觉过于明确了，与其说是唐昭暗害他人，不如说是有人就想借此要唐昭的命。
可郗焰身份修为都高过他，而唐昭又背负夺人灵根灵骨的罪名，他也不好多说。
“咳，以下犯上，意图侵害主人者，自是……死罪。”
“哦？”郗焰漫不经心地应着，“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
话语一落，唐昭顿觉身上威压加重，五脏六腑似要被挤到一处。
她闷哼了声，嘴角溢出血来，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旁边走来两个执法弟子。
其中一人拔出长刀，就要朝唐昭斩下！
“慢1
那要斩下的刀一顿。
唐昭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轻抚过来，替她抵了郗焰的威压。
她抬头看去。
其他人也转向那说话之人。
那人一袭白袍，鹤发童颜，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正是暂代剑尊主事千竹峰的齐长老。
他面上带着笑，连话语都是温和的：“唐昭到底曾是剑尊的女儿，剑尊现今闭关未出，诸位未得他首肯，就要动他曾经的女儿，不知……等他出关后，你们谁来承担他的怒火啊？”
那提刀要砍下的执法弟子一惊，下意识收了刀。
其他人也都看向郗焰。
剑尊的怒火可不是这么好抗的。
二十多年前，魔门一位渡劫期魔尊就因为得罪了唐允，被唐允一人一剑，直接斩杀了不说，还顺便荡平了对方山头。
自那之后，魔门六大尊者，便只剩五个。
而目前在场的人，修为最高也不过大乘期。
他们就是全部一起上，也不是剑尊的对手，谁敢说能承剑尊的怒火？
见没人应声，齐长老仍是笑着，温温和和继续道：“我虽然暂替剑尊主事千竹峰，但在这事上却是不敢做决定的。”
他转向郗焰，笑得温煦随和。
“郗峰主实力强悍，敢让人硬罚剑尊两百刑鞭，想来是不怕剑尊的怒火，不如您亲自动手处决了唐昭，回头我也好向剑尊交代，只希望到时剑尊不要迁怒我等。”
郗焰面色倏地凉了分。
他眸子里划过阴翳，冷冷转向齐长老，“我倒不知，原来齐长老跟这假冒伪劣者也有交情。”
齐长老笑了下，“我千竹峰就这么点人，来来去去谁不熟悉谁啊？郗峰主要动手请尽快，我也好早些向剑尊禀告。”
郗焰面色陡阴。
那日唐允愿意代唐昭承受二百刑鞭，自是不想要唐昭殒命。
他当时敢让人罚唐允鞭刑，是借着唐允对亲女儿唐曦的愧疚，可要是现在动手杀唐昭……
郗焰眸子转了下，目光轻飘飘落到旁侧的唐曦身上，“曦儿觉得该如何？”
所有人立即跟着看向唐曦。
别人怕被剑尊迁怒，唐曦可就未必了。
她不仅是剑尊的亲女儿，还是受害者，就算当场要了唐昭的命，剑尊出关也不好说什么。
唐曦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对唐昭动手，就想着把她推出来？
呵。
这太微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唐曦心头冷笑，面上浅淡道：“既然不能杀，那就让人补齐上次缺的二十鞭，剩余的等父亲出关在做定夺。”
众人对视了眼。
郗焰看向齐长老，“齐长老可有意见？”
“岂敢有。”齐长老微笑着，“郗峰主觉得合适就合适吧。”
“如此，那便先罚二十鞭。”郗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