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表里不一
从那些稿子里挑出郑爱国那一份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郑爱国。
甚至当看到地址和名字的时候，她都在怀疑是不是代笔。
着实是文风与人的性格不太相符。
时间太过久远，其实她已经记不清郑爱国这个人了。
不过印象比较深的就是，这是一个老好人。
她隐约记得对方是和她同年到南阳村的知青。
在知青院里一直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有时候还会和稀泥，不过基本用处不大，也没什么存在感。
她之所以会对他老好人这一点印象比较深刻，还是来自于有几次林芊芊找她麻烦，他正好遇上劝架。
然后每次都被林芊芊骂，还笑呵呵的让大家别冲动，和气点。
哪怕被林芊芊指使去做事，也从不会拒绝。
就像她现在看着这个人的表象，还是带着那种有些迟钝的憨傻感。
但那篇文章却写得非常的不拖泥带水的精炼与精准，言语间非常犀利且尖锐，并且表现出一种难得的远见和格局。
是她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的难得的好文章，也比较契合她想法的文章。
可都说从一篇文章里就能窥见一个人的基本性格。
她是完全无法把那篇文章和这个人结合起来。
“郑同志。”她突然开口。
郑爱国还在走神中，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手抖了一下，水立刻飞溅出来弄湿了手和衣服。
他下意识要站起来，但想到什么，又僵了一瞬，赶紧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白若乔眉头皱起，眼底的怀疑越浓。
“没事，郑同志，这篇稿子是你投递过来的么？”她伸手，把几张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手写稿递给他。
郑爱国下意识抬头去看稿子。
只是这一抬头却愣住，而后满脸诧异。
“白知青？”
白若乔颔首，把稿子又递了递。
郑爱国还傻愣愣的盯着她看，眼底的震惊越来越浓。
“你，白知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若乔蹙眉，“现在是面试时间，请你回答我的问题，郑同志。”
郑爱国表情一僵，然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要干什么。
最后目光落在她举着的手上，那熟悉的手稿。
他小心的瞅了她一眼，小步挪过去，双手接过手稿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点头，“是，是的，这是我投的稿。”
白若乔点头，从文件中抽出两张纸递给他。
“这里有三道题，30分钟内，不限字数，你可以在这里写，也可以到外边写，有什么需求就问外面的同志就行。”
郑爱国傻愣愣的接过考题和稿纸。
白若乔见他还呆呆站着，眉心又皱了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没有，我，我去外面写，谢谢。”他躬身道谢，然后手忙脚乱的开门出去。
看着他的表现，白若乔轻轻摇头。
虽然从这人的言行举止看着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
但那篇文章也着实比较出众，所以她还是打算先看看他下一步发挥。
也许有的人表面不善言辞，举止木讷，思想却极为超前敏锐又活跃呢。
三十分钟后，郑爱国拿着稿纸，站在门口，有些拘谨的敲了敲门。
她抬头，看到人后，放下笔，颔首示意，“进来。”
郑爱国踌躇的走上前，把手里两张已经写满字的稿纸递过去。
她扫了眼上面工工整整，甚至略显凌厉的字，的确和那张手稿的字迹一样。
忍不住又抬眼看了面露紧张和不安的郑爱国。
她首次觉得‘字如其人，文呈其性’这话是错误的。
“你先坐吧。”她道。
郑爱国忙点头，“好，好的。”
见他转身落座，她才仔细看起上面的内容。
看着看着，她原本下意识皱起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而后眼底光芒越来越亮，带着几分惊诧与见猎心喜。
等看完全部内容，她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郑爱国。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问道，“你提及到的一些关于国外行情和经济现状的内容，是如何知道的？真实性有几分？”
她第一道题是，你觉得国内服装远销国外，抢占海外市场具有可行性吗？
郑爱国在这一点着墨并不多，但说得都比较中肯。
他大概对国外服装市场不了解，不过却从国外各阶段的经济发展和现状来分析论证。
内容与他投稿的那篇文章一样精准又犀利。
单从这小段文字就可以看到思想的独立性，这并不是死记硬背可以做出来。
最重要的是，郑爱国里边提及到的一些数据，有的或许有些出入，但与事实相差并不多。
她会知道是因为活了两辈子，又因上辈子走的是经济这条路，所以对这些都记忆深刻。
但郑爱国一个同样下乡多年，被困在村里的人能了解这么清楚，就不一般了。
郑爱国偷偷看了她一眼，拘谨的抠着手指甲，“我经常去废品站买旧报纸和旧书，有时候也会去书店看书或看最新的报纸，因为我对经济比较感兴趣，所以对这方面的时事关注较多。里面一些数据有一些是我根据过往了解到的一些行情和数据预估出来的，我我，无法保证真实性。”
白若乔恍然，她隐约记得，郑爱国似乎的确挺喜欢看书的。
记得好像还曾被林芊芊嘲笑榆木脑子，读再多书也没用。
她轻轻颔首，继续问，“人群定位这里，你为什么选择贵族人群，而不是普通人群，要知道外国人对我们国家一直存在偏见，尤其是那些上层人物。”
郑爱国神情一正，“我这个观点是基于哪个人群能让华国服饰更快被认可且发展来说，人向来都是慕强，尤其是国外，像欧洲还存在很强的贵族阶层，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风向，当然，我这个观点说的也是未来的一种可行性和必要性……”
白若乔眯眼，听着他一改木讷迟钝的模样，侃侃而谈，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眸色幽深。
等说了半天，郑爱国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放飞了，声音一顿，又有些拘谨起来，无措的挠了挠头。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