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小皮筋借我用一下~...)
许裴手握钢笔, 在白纸上划出一个又一个流利的公式。
钢笔是他习惯的牌子，使用感和之前的几只类似。
造型朴素，软硬适中, 手感顺滑。
但又很明显的，不一样。
一个脑袋慢慢靠了过来，细软的发尾扫在他胳膊上, 橙花香若有似无地飘进鼻间。
许裴看过去，目光柔软。
半小时前还吵着要通宵算题的某人, 此刻却撑着下巴, 脑袋一点一点。
许裴声音淡淡：“困了就去床上睡。”
床和许裴啊。
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颜舒顿时一激灵：“我不困。”
她撑住上下打架的眼皮，站起来：“我去泡杯咖啡。”
提提神。
刚起身, 衣袖被人拉住。
许裴合上钢笔：“你坐着, 我去。”
五分钟后, 许裴端了个托盘推门而入。
颜舒看了眼，惊讶道：“怎么是牛奶？”
许裴面色不改：“是吗？”
他流畅甩锅，“妈刚倒的, 可能弄错了。”
另一房间，已经陷入梦乡的许夫人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颜舒端起牛奶, 咕嘟喝了半杯。
比起苦不拉几的咖啡，她的确更喜欢牛奶。
要不是不想睡觉——
忽地，眼前一片黑暗。
颜舒端着剩下的半杯牛奶，下意识：“咦, 怎么回事！”
黑暗里，许裴似乎接过了她手中的杯子, 声音毫无波澜：“停电了？”
“啊？”
男人若有似无地低叹一声：“现在，只能睡觉了。”
颜舒：“……”
十分钟后, 因为停电事故，被迫选择睡觉的颜舒睁着一双大眼，躺在床上。
慢慢适应了黑夜后，她的眼睛已稍微能捕捉到四周的模糊轮廓。
——窗帘，飘窗，以及飘窗上躺着的男人。
许裴长手长脚，窝在逼仄的飘窗。
却丝毫不见局促。
他好像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从容自如。
即便睡着了，也是如此。
黑发，挺鼻薄唇，眉眼疏淡。
侧着脸，下颌轮廓清晰干净。
颜舒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刚刚喝的不是牛奶，是咖啡吧？
不然为什么真睡不着了！
就想，就想盯着他看。
……越看越精神。
上次她帐篷坏掉，两人被迫挤到半张床上时，是什么感觉来着？
当时好像是有点尴尬，然后……她、她就睡着了？？？
好像还睡挺香来着。
可是现在。
她和他只是在同一个房间而已。
她睡在床上，他躺在飘窗。
两人之间隔了一两米的距离。
可她却睡不着了。
不但如此，她眼珠还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看，越看越睡不着，越看新心跳越快。
下一秒，被她盯着的男人似乎蹙了下眉。
他开口：“娇娇。”
颜舒下意识：“嗯？”
男人喉结微滚，低沉的嗓音包裹在黑暗里，多了层耐人寻味的喑哑：“别看了。”
颜舒：“……”
闭眼，翻身，盖被子。
三个步骤不到一秒，就一条龙搞定。
卧室重回寂静，颜舒紧紧闭着眼，发着烫的耳朵里却似有鼓声，咚咚响个不停。
好像，是她的心跳呀。
-
“你说，我是不是不对劲？”颜舒手撑在咖啡厅长桌上，看着对面坐着的尤佳，苦恼地埋头喝了口芒果汁。
尤佳默了三秒，突然开口：“你喜欢上他了？”
同一时间，颜舒也开口道：“我馋他身子？”
尤佳：“不可能！”
颜舒：“不可能！”
“……”
“……”
尤佳不敢相信她的结论：“你那是馋他身子吗？”
颜舒理直气壮：“是啊！我看他胸肌，摸他腹肌，我颅内开车，那不是馋他身子是什么？”
尤佳：“可你不是还心动了吗？你自己说的啊，什么牵手的时候脑子要炸开了，什么看着他的脸，小心脏跳得跟蹦迪似的……”
颜舒羞耻得想捂她的嘴：“那就是人体本能反应而已！扯什么心动啊！”
尤佳：“不心动？不心动你放弃自己喜欢的项链，就为送他一只钢笔？你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当初为了跟我争一颗小发卡，你可差点没把我头发给薅下来！这差别待遇啊，啧啧。”
“我只是——”
尤佳打断她：“只是什么呀只是，你听我说，姐妹。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我喜欢男人的经验可比你多多了，听我的准没错。”
她是个追星狂魔，三不五时翻墙，喜欢的男人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颜舒：“你追个星也算经验？”
尤佳正色：“怎么不算！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完了，你绝对喜欢上他了。”
颜舒纠正道：“我绝对只是馋他身子。”
“你喜欢他！”
“我馋他身子！”
“……”
两个人争论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不管怎样，她对许老师，已经不单纯了。
但具体不单纯到那种程度，还有待观察。
颜舒揣着这个结论，惆怅地回了校。
澜大建校110周年的校庆晚会三天后举行，剧院门口，新闻部和宣传部聚集在一起，联合组织布置场地。
颜舒低头对采访稿，热闹的场地突然安静下来。
旁边调试摄影器材的田思恬凑过来：“嗳，许神穿这身衣服可真帅。”
颜舒抬头。
男人站在门口逆光处，和孙孝元说些什么。
田思恬：“我看论坛有人出他近期衣服合集，扒过这件，听说是你常买那牌子，家的限定款，不便宜啊。许神那个工作室，看来是赚钱了，都开始向你靠拢买奢侈品了。”
她说完，就见颜舒目光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
田思恬有点莫名：“你那什么眼神儿？”
颜舒没回话，只问道：“许神来干什么呀？”
“好像是录校庆视频。”田思恬对她男神的动向向来了如指掌，“许神明天要飞海市参加cumcm竞赛，赶不上参加校庆，得提前录一段祝福视频。”
她这么一说，颜舒就想起这事了。
所以，他明天要走吗。
田思恬还在叨叨：“原本宣传部那边想让他上午过来录制，许神那边好像临时有事耽搁了，这会儿才回校。”
两人言谈间，其他人也一面窃窃私语，一面往许裴所在的位置看去。
有个大一数学系的小男生在朋友的怂恿下，拿着一个笔记本，鼓起勇气走到许裴旁边：“许神，可以签个名吗？”
这新生许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声音因激动而无意识放大。
周围同学的目光全都集中过去。
田思恬啧啧感叹道：“完了，小师弟的心愿终究要落空啊。”
“为什么？”
“许神从来不给人签名的，前两年他刚在学校出名那会，好多迷弟迷妹找他要来着，他一个没给，后来也就没人再提签名这事——”
田思恬正兴致勃勃八卦着，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里，许神看了那小师弟一眼，掏出一只钢笔，埋头在笔记本上签下一串字迹。
田思恬：“卧槽！”
旁边也是此起彼伏的卧槽声：
“许神居然给签名了！”
“啊啊啊我笔记本呢！”
“草今天什么好日子啊，等等我！”
事实证明，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许神来者不拒，认真给大家签下他的大名，甚至还很贴心地写下了祝福语。
田思恬也激动地抄起采访本：“我也要去！”
刚抬脚，却又倒回来，“颜颜，许神手里那只钢笔，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颜舒心跳了一下，假装淡定：“他钢笔都长这样，可不眼熟嘛。”
田思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想起什么，突然提高声音：“不对，这不是你……唔……唔……”
-
许裴签完名，却不急着收回，直到祝福视频录制结束，他长指还把着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圈。
孙孝元实在看不过去了，瞪他一眼：“你小子，差不多行了啊！”
许裴笑：“差不多什么？”
“装什么？”看着他这幅笑脸，孙孝元就生气，他吹着胡子故意说道，“你说说你，就这么点出息，不就一支钢笔嘛。想炫个耀，还得想尽办法从兜里掏出来，至于？你看看别人。”
许裴不解：“别人怎么？”
孙孝元指着刚找他签完名的新生：“你看人家手上有什么没？”
“运动手环。”
“你再看看。”
“绳子。”
“那叫皮筋儿。”孙孝元哼了声，“敢情你还没我这个老年人懂呢？这小皮筋儿往胳膊上一带，别人就知道他有对象了，至于像你这样？”
许裴：“……”
孙孝元把这气人学生给怼了个哑口无言，自觉十分畅快，又有些不忍地：“没有就没有，走了。”
许裴若有所思地转着笔：“您先走吧，我等会。”
孙孝元莫名：“不是都录完了吗？”
许裴往场内点点下巴，冲他露出无奈的笑：“没办法，太太吩咐我等她一起。”
孙孝元：“……”
不忍心个屁。
刚应该再怼他十句八句的才解气！
许裴掏出手机：[大概什么时候走]
颜舒那边很快回了过来：[你先走吧，我还得一小时呢]
许裴：[不急，我也还有点事，时间差不多]
颜舒：[嗯嗯]
片刻。
许裴：[我在外面，忙完微我]
-
舒柔儿昨晚一整夜都没怎么睡，今天上午从导演组那里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她又不放心地仔细问了好几遍，确定真是许成山和许夫人给家里打的电话后，一颗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挂完电话，她想起昨天没发出去的那条微信，犹豫了一下，再次点开许裴的头像。
[许裴哥哥，最近好吗？]
舒柔儿捏着电话，好久都没等来回应。
她不免有点心慌。
难道在忙着，没时间看手机？
-
手机震动。
许裴看了眼时间，应该是颜舒发的，他解锁，点进微信，又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发消息的人不是颜舒。
许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索性直接点了删除好友。
片刻，手机又是一声震动。
颜舒对完稿，立刻给许裴发了条消息：[我忙完啦，在哪？]
那边秒回：[抬头]
颜舒抬起头，便看到倚在角落的高瘦身影。
男人手里夹着只钢笔，在指尖转两圈，不紧不慢地收起，侧头对上她的视线。
-
两人一同回了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过晚饭，又陪许夫人看了会电视，小两口就回了卧室。
一回到卧室，颜舒就松了口气。
她和许裴这种情况，应付家长真是够头疼的。
而且吧，也不知道要这么演多久，总不能让许裴天天都睡飘窗吧。
许裴扫了眼小姑娘脸上的忧心忡忡，往衣帽间走：“别担心，老宅这两天打扫完，他们就会回去住。况且我明天上午要去趟海城，四天后才回，只需要应付今晚就行了。”
他选了几件衣服，扔床上。
颜舒看一眼：“你去海城，就准备带这些？”
“嗯。”
“海城比澜市冷很多吧？”颜舒赶紧掏出手机，查了下：“你看，那边已经降温到十来度了，你选这些衣服都太薄了，不合适。”
许裴淡淡问：“那带什么合适？”
颜舒想了下：“卫衣加个厚点的外套，还有衬衣、背心，加……”
她说了一大堆，见许裴还是不明所以，叹口气：“算了算了，我帮你选几套。你看，这件渐变色衬衣，配一个纯色羊绒背心，外面搭这个牛仔衣，这一套是不是保暖又好看。”
许裴倚在洗手间门框，看着在衣帽间忙活来忙活去地为他搭配衣服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他不时懒洋洋回应一声。
橙黄灯光下，两人身影交错。
颜舒迅速搭配完三套，还意犹未尽，又想起：“对了，我听甜甜说最后一天还有一场交流会，是不是得穿正装。”
许裴嗯了声：“西装已经准备好了，你帮我选条领带吧。”
“好呀，在哪？”
“你左手边的抽屉。”
颜舒嘴里应着，伸手就要打开。
许裴看着她伸出右手，眼皮微跳：“是左边。”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右手边的抽屉猛一下被抽出来。
露出一排叠得整整齐齐的、各式各样的男士内裤。
颜舒的手，还不经意再其中一条上面蹭、蹭了蹭。
颜舒：“……”
许裴：“……”
砰一声巨响，抽屉被人猛地合上。
活像里面有怪兽似的。
颜舒关好怪兽，赶快打开另一个抽屉，匆忙选了条领带，而后快速转移话题：“差不多收拾好了啊，你你、你去洗漱吧。”
许裴也撇开眼：“……好。”
他转身朝洗手间走两步，又顿住脚步，转过身：“对了，有皮筋吗。”
“有一根。”颜舒捂了捂微红的耳朵，回过神，“怎么了？”
“刘海长了，洗脸不方便。有皮筋的话，”许裴伸手，几根指头并拢，勾了勾，低声，“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