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洗手间里，双意又拆了两支验孕棒，都是一致的结果。
她在洗手间愣愣地待了半响，才将验孕棒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点开南大附属医院公众号，预约下午的妇科检查。
验孕棒也有可能出现假阳性。
回过神来，双意瞥见被她扔在垃圾桶的验孕棒，又起来来，包好，打算下楼的时候扔掉。
中午午休的时候，乔麦叫了外卖，拎回宿舍吃。
饭盒打开的一瞬间，双意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干呕，吓了乔麦一跳。
“你怎么了，宝？”
双意摆摆手，“吃坏了肚子，这两天胃口不太好，”
舍友肠胃不好，乔麦是知道的，闻言松了一口气，玩笑道：“吓死我了，你要不说，我脑海里突然冒出狗血剧中女主角怀孕的场景。”
双意动作一顿，笑了笑，“不愧是你，想象力丰富。”
乔麦：“嗐，这不是生活太无聊了吗。”
午休没睡着，双意睁着眼到两点半，起床，自己一个人去做检查，b超结果出来后，医生拿着报告单，淡淡地对她说：“4周，要还是不要？”
双意直接愣在当场。
医生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怀孕差不多一个月了，要还是不要？”
双意回过神，微微歉意道：“我再考虑考虑，谢谢医生。”
出了诊室，双意握着诊断单，向来清明的眼中一片迷茫，内心更是一片杂乱。
怎么会，那晚明明做好了措施。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怀孕，甚至十年内，都没有生育的打算，以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给予孩子一个健康幸福的成长环境，更别说现在。
双意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来到外科科室。
陆致远所在的科室。
路过的护士小姐看她脸色很难看，手里还拿着什么单子，于是关心道：“这位女士，你没事儿吧？”
双意摇摇头，目光闪了一下，问道：“请问你知道陆致远在哪儿吗？”
“陆医生啊，他这会儿应该在茶水间吧，就往前走，拐角处就是了。”护士好心地给指了路。
双意低声道谢，朝茶水间走去。
这个繁忙的时间点儿，茶水间没什么人，陆致远果然在里面，然而同他一起的还有顾敏。
双意的步子一顿，在门口停下。
门虚虚掩着，可以看到陆致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他对面的顾敏则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眼神带着紧张。
“你爸妈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些着急，你的意思呢？”顾敏声音很紧张，带着一丝娇羞，以及满满的期盼。
顾敏的话如当头棒喝，双意下意识后退一步，疾步离去。
双意低着头匆匆离开门诊大楼，才缓缓平复了呼吸，放慢了脚步，回过神来发现手里的b超单早不知被丢在了哪里。
算了。
难不成让人放弃优秀的未婚妻，对萍水相逢的对象负责吗？
双意自嘲一笑，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还是她引诱在先，她不该来这里。
以她现在的处境，唯有对不起这个孩子，手术得尽快安排上，妊娠反应有些严重，为了避免闲言碎语，这两天应该少去实验室，宿舍也不能住了，得尽快租个房子，准备好东西，流产后出去住一段时间。
-
茶水间里。
听到顾敏的话，陆致远下意识皱起眉头，“我爸妈说的？”
二老一向对他的感情生活持漠不关心态度，虽说这两年略微着急了些，也只是口头提了两句，应该不会作太多干涉。
顾敏避开他的视线，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握紧，点了点头。
陆致远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顾敏松了一口气，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致远，分开的这两年，我一个人在国外，想了很多，以前的我确实太幼稚……”
她意有所指地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陆致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认真听了几秒，内心毫无波澜，便百无聊赖地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意外地看到一个背影。
收回视线，陆致远低声叫了她的名字，“顾敏。”
顾敏停下，充满希冀地看向他。
陆致远摇摇头，眼神抱歉。
顾敏脸色一白，“为什么？”
陆致远放下水杯，直视着她，“你应该明白。”
顾敏握紧拳头，垂下头，觉得难过又难堪。
她是明白，以他的性格，若是有情，哪里会让喜欢的人如此难堪。
陆致远朝窗外看了一眼，起身离开，“抱歉。”
出了茶水间，陆致远就要下楼，却被方护士叫住，“哎，陆医生。”
方护士拿着一张折起的纸，走到陆致远面色，递给他，道：“陆医生，刚刚一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儿来找你，我告诉她你在茶水间，后来我看她匆匆离开，还不小心丢了这个，怎么叫都没听见似的。”
陆致远：“谢谢，我知道了。”
方护士：“哎，那我先去忙了。”
陆致远往电梯间走，打开检查单，脚步猛地顿住，又加快脚步，大步流星，终于在医院门口追上了她。
“陈双意——”
双意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陆致远，怔住。
他似乎没来及脱下白大褂，神色似乎还有未收起的着急，却依旧风采卓然。
双意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问道：“有事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双意有些不自在。
陆致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目光紧盯着她，“这是你的吗？”
看到面前的检查单，双意的瞳孔缩了一下，眼中闪过慌乱，迅速否认，“不是。”
说完才想起来，那上面不就写着她名字。
双意在他面前垂下头，竟然被他捡到了，他这么着急赶过来，难道………
“所以是我？”
他微沉的声音兀自穿破耳膜，像是一把利刃，直往心脏上戳，双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句“你什么意思”差点儿脱口而出，仅存的理智让她克制住了，心头随之漫上来的是一片酸楚。
纵使理智知道他这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跟人上床的女生。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双意在视线渐渐被雾水模糊的时候，迅速低下头，用指甲狠狠掐了手心，暗暗深吸一口气，接过检查单，折起来，再次抬起眼看向他，眼中一片清明。
“是你的。”
顿了一下，还没等陆致远开口，双意又道：“没想让你负责，我会打掉这个孩子，如果你觉得愧疚，可以给我一笔手术费，你知道我还是学生，手头并不宽裕。”
她语气平静，目光坦坦荡荡，如果忽略侧面微微颤抖的手指。
陆致远沉默，眸色一片漆黑，似蕴藏了什么情绪，细看之下又什么分辨不清，让人捉摸不透。
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学会很好的隐藏情绪，双意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不会欣喜。
大概会担心这件事闹到他女朋友那里吧。
双意艰难道：“我保证，打掉孩子后，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陆致远终于开口，“这么善解人意。”
双意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刚刚努力憋回去的泪水又涌上来。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总是做赔本买卖。
“虽然有些草率，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负责。”他顿了一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照顾你。”
双意猛地抬头，眼中布满震惊，“你……”
陆致远目露歉意，“我没想到你会怀孕，抱歉，你一定吓坏了吧。”
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双意说不清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只知道此刻听到他缓慢又低沉的话语，心中被她强制狠狠压下的惶恐和无助一瞬间烟消云散，像是飘摇的浮舟终于有了归宿。
陆致远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双意猛然想起顾敏，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那你女朋友……”
陆致远：“你说顾敏啊，她不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