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当年
在山里，他们忽然听见铃声之后，李落白就晕了过去。
最先反应了是离他最近的罗阎。
罗阎将李落白抱在怀里，然后瞬间就消失了。
虽然罗阎不在，但罗阎应该是离真相最近的人、哦不，是鬼。
李落白看着罗阎，“你跟我说实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听见铃声，我还梦见一个奇怪的地方，好像是阴间，全都是鬼魂，我在梦里也听见了铃声，那些鬼都冲我过来，这是为什么？”
“还有。”李落白盯着罗阎，“你为什么跟着我，我们是不是认识，上辈子？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罗阎站在李落白床边，低着头，漆黑的瞳孔中露出些温柔。
“一千多年前。”长久的沉默过后，罗阎终于开口。
李落白的目光露出惊讶，一千多年前，原来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竟然那么早吗？
“那是时候归元派的掌门还活着，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归元老祖。”罗阎的声音低沉，带着历史的磁性。
“他叫陈阳。陈阳年轻的时候，是个游历四方的道士。他走遍各处，遇到又鬼怪作乱的地方，就出手相助。当时，他路过一个村子，村子常年饱受恶鬼的困扰。陈阳发现了鬼气，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布阵捉鬼。”
罗阎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村子里的鬼并不是厉害的鬼，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当时的陈阳却想杀了他。陈阳是第一个拥有铃铛法器的道士，他用铃铛困住了这个鬼，然后准备做法将这个鬼飞灰湮灭。”
李落白看着罗阎的后脑勺，忽然意识到，罗阎不看他，肯定是怕被他看到表情或者目光。罗阎的眼睛里，现在应该是能看到过去的景象的吧。
“但是当时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这个阵法失败了，鬼魂在铃铛里并没有被消灭。当时的百姓就在旁边看着，看到陈阳中断了阵法，以为是成功了，就不由分说的给陈阳庆功。”
“陈阳应该是知道的对吗？”李落白问。
罗阎点了点头，仍旧背对着李落白不肯回头。
“陈阳当时心里非常明白，但是他被村民的热情吓住了，他犹豫着没有说。反正那个鬼在他的铃铛里，也不可能再出来作怪，他索性就没有告诉村民真相，让村民晚上能睡个好觉。”
“其实当时的陈阳已经打算在离开之后再处理这只鬼。但是当他要走的时候，当地的村民竟然跪着求他留下来。最开始，是求他多住一段时间，因为村民们被鬼吓破了胆。”
“但是后来村民就越来越贪心。”李落白接话道。
罗阎沉默片刻，继续道：“后来陈阳在村子里住习惯了，也就再没有提出要离开。村民们将陈阳像神明一样供奉着，所有的事都不需要陈阳自己动手。”
“陈阳就这样每日什么都不想，只专心研究阵法，还真让他得出了不少的心得。后来他收了几个徒弟，徒弟继承了他的意志，四处云游。陈阳就在村子里养老。”
“那铃铛里的鬼呢？”李落白问。
“其实陈阳也一直惦念着铃铛里的鬼，因为当时阵法失败了，按理说那个鬼应该变得暴戾，但并没有，那个鬼就像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李落白看着罗阎的背影，感同身受的察觉到了落寞，“那个鬼就是你吧。”
罗阎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后来捉鬼的道士逐渐多了起来，为祸人间的鬼也几乎绝迹。村里当初神明般供奉陈阳的人全都老去，甚至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人世。”
“但村民们的子孙，也都秉承着先祖的遗愿，奉养着陈阳。直到有一年，他们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
那年大旱，颗粒无收，到处都是旱裂的土地。到了冬天，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存粮。
当时陈阳家里留存有许多之前村民们供奉给他的粮食，陈阳就将粮食拿出来给村民们分享。
但是陈阳一个人的存粮，怎么可能供全村人食用。
陈阳也没有粮食吃了。但是陈阳有徒弟，他外面游历的徒弟千里迢迢的带着粮食回村送给陈阳。
但是，饥饿的村民已经快要饿疯了，他们看见粮食就开始疯抢。
徒弟们大声斥责，当年是谁救了你们全村的姓名，是你们要供奉陈阳一辈子，现在把粮食抢光了，岂不是要让陈阳饿死。
因为当年接受到陈阳恩惠的村民几乎全都过世了，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也都上了年纪，赶上饥荒也都是出气多进气少。抢粮食的都是年轻人，听了陈阳徒弟的话，非常激愤。
他们并没有接受到陈阳的恩惠，还要供奉着陈阳，本就满心不愿，现在更是到了顶点，顿时就想要将陈阳赶出去。
陈阳也已经是风烛残年，就想要自生自灭，回归自然。
但是他的徒弟们却不甘心，徒弟们背着陈阳商议如何对付这群方恩负义的村民。
既然他们已经不记得陈阳的恩惠，那就帮他们想起来就是。
于是徒弟们就想要抓一只鬼来放在村子里吓唬村民。
不过当时鬼已经非常少见了，年纪最大的徒弟就想起当年被陈阳困在铃铛里的鬼魂来。
他们偷出了陈阳的铃铛，设了招魂阵法，将铃铛里的鬼魂放了出来。
说到这里，罗阎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窗外的远方，天空一片蔚蓝。
“当年的天空，就和现在一样。”罗阎说。
李落白缓缓的从病床上下来，站在罗阎身边，仰望着他看到的天空。
“罗阎，你在铃铛里那么多年，都在干什么？”李落白问。
罗阎回过头，看向李落白。
有那么一瞬间，李落白仿佛看到了千百年前的罗阎，他一定穿着他们初见的那身黑色长袍。
罗阎忽然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声音低沉，仿佛带着凛冽的暗香。
“我在想，这个铃铛怎么这么傻，竟然为了我，破了陈阳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