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挑破
将要入春了，积雪开始融化。
于是除了难耐的冰冷外，空气中又多了些潮湿感。
阳台外的盆栽花卉们早就被转移进了室内，清晨辛也拿着喷壶去施水时发现有几株已经开始冒出了绿芽，生机重新焕发，娇嫩可人。
这些绿植们现在换成了辛也在打理，早前都是靠着佣人们照料存活，是别墅内难得的一抹亮色。
萎靡了的花束被取下，重新在瓶中换上了束新鲜欲滴的花插上。
清淡的花香溢开，清新怡人，另心情无端的放松轻快起来。
来回辗转的几人在房子里打理收拾，面上自然的挂着笑，明显的心情顺畅。
毕竟随着段齐越的闯入，这里越发的具有生活气息了，早先沉默寡言的先生也愿意多在外界活动了。
虽无人点破两人的关系，但常在这栋房子中打理的佣人们心中都有个答案。
先生的心，就像是窗外的雪一样，外层坚硬的冰封正在逐渐融化。
不过，随着段齐越沉着脸行事匆匆的进了花房，明显与往日稍有不同的气氛，又让众人变得有些慌神起来。
楼上，花房的门被大力关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巨响。
拿着小剪刀修理枯枝败叶的人仍是满目专注，饶是身后如此大的动静，也没让他投去一点注意力。
自进门后便没了动静的人笔直的站在他身后，脖颈上青筋突显，垂在腿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袖口与手背还挂着水渍，皮肤烫的微红，得以窥见来之前产生的诧异与震惊。
“你，为什么……”
望着那道悠闲散漫的背影，看他动作不变的剪枝翻土，段齐越却是喉间越发酸胀，颤着唇，嘶哑的发出声音，朝辛也问着。
他仍是不敢置信的，不愿相信，不敢去询问真相。
明明来时生着满腔的怒意，满心的委屈与狂躁，可在见到眼前人之后，只是背影，就让他瞬间熄了火，如一盆冷水骤然落下，浇的人满身冰冷。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放下剪刀，手背上蹭着几道泥土，似染了污浊的玉，不再纯洁如初。
辛也转过轮椅，面向他，坦然的与之对视一眼，稍稍扬眉，勾唇露出一笑。
还是那副柔软娴静的模样，却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段齐越眉间皱着，眼眸通红，紧咬着牙，忍住了之中要溢出的泪。
“出去说吧。”
对方淡然的说道，操控着轮椅向着门而去，也逐渐与他接近。
却目不斜视的，再未施舍予他半分目光。
“辛也！”要擦身而过时，段齐越俯身按住了他的肩，睁着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辛也。
他第一次这般喊着对方的名字，一字一句在唇齿间咬牙切齿的清晰，却不是恨，更多的是不解，委屈，和探究。
这些情绪在心中肆意横行着，混乱又令人癫狂，他抓在对方肩上的手指用力的颤抖，可眼前人仍旧是安然自若的看着自己，满目的包容，亦是满目的空荡无情。
“怎么了呢。”
轻启唇瓣，似问似答的回了句，辛也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点上那滴滑落的泪，一点点在其脸上抹开。
那力道轻柔极了，像是片羽毛在皮肤上刮挠，若有若无的，同他给自己的感觉一样，仿佛随时会消失的模样，令人心慌意乱。
单膝触地，段齐越直接半跪在辛也身前，抓按在其双肩上的手滑下，改为扣住他的腕，与之平视，努力的缓和呼吸，开口问他，“你之前说的，和徐氏的合作出了变故，是我将股权转让给你之后的事情吧，那在我转让给你之前，你们所谓的合作，又是什么？”
不等辛也回答，他又接着问，只是语气逐渐转为平静，却满眸的惨败之色，“是商讨着，如何将段氏分食殆尽，还是商讨着，如何让段齐越、你的仇人，我，一无所有？”
腕骨被捏的生疼，辛也却从始至终都是含笑如初的看着他，在段齐越尾音消散之际，轻飘飘的问上一句，“所以呢，你恨我啊？”
“忘记了吗，这同样的事情，遭遇者变成了你而已，咱们还只是刚开始，你就受不住了啊。”
轻叹一声，辛也拂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对方怔愣之际，也十分顺从的松了手。
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辛也神色逐渐变得淡漠，冰冷刺骨的话语带着嘲意，一点点敲打在段齐越的心上。
“你该庆幸，我好歹没用同样的方式，为了让你也落得个衰败早死的下场，反过去给你下药不是吗？”
泪水接连不断的滑下，滴落在辛也的手上，那双好看深情的桃花眸已经满是血红，他惶恐的抓紧辛也的手，唇张了又张，却不知该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反驳些什么。
“你知道么。”
辛也凑近，几乎鼻尖相碰的距离，细细的打量着段齐越那张脸，缓缓出声，若有所思道，“段齐越，早在第一次见你之前，我就做过一个梦。”
“一个属于我的未来人生，我的梦告诉我，我会因为你，而万劫不复。”
他突然笑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是冷冷的，毫无欢欣之意，“我开始验证它的真实性：顺利的在现实中找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段齐越，他的模样，人生，作风，都与梦中一般无二。”
手指并拢，遮住了面前那双眼眸，接近，轻轻印下一吻，虔诚而病态的。
“于是我们再次相遇了，齐越。”
两次人生，两次相遇，皆是蓄意而为。
却是截然不同的走向。
他伏在段齐越耳边，道，“现在，那只笼子里的乖狗狗，变成了你。”
【叮～虐心值：98】
掌心感受着他颤抖的眼睫，辛也笑着将人抱在怀中，下颌靠着他的肩颈，与其肌肤亲密无间的相贴着，“我喜欢，乖的。”
这是先前段齐越问过他的问题，当时辛也的回答，是喜欢诚实的。
显而易见的，事到如今，段齐越和诚实两字并不挨边。
因而如今，他改口，换成了喜欢乖的。
只要乖乖的，不要生出什么坏心思，他保证，会让其成为一只体面的狗狗。
不然，就只能拔了利爪，剪去獠牙，折了那身硬骨，远远的丢出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