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凰舞看着眼前的队伍离开，心中有些懊恼，才见小辈第一面便给对方一瓶毒药实在有些不应该。不过很快她便不再纠结这些，想着对方的排场，再看了看自己几人。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修为不凡，但妖盟的脸面似乎应该顾忌些。
凰舞从袖中掏出一块小小的凤羽令牌，两指夹住抛向空中。令牌化作一只数丈大的火凤，盘旋一圈，飞回到凰舞身边，大头亲昵的蹭着凰舞。凰舞揉了揉火凤的羽毛，招呼几人坐到背上，扬长而去。
虚空中，一只黑猫走了出来，瞧见四下无人，慵懒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着凰舞几人离去的方向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又走回了虚空，不见身影。
归流城，望京楼。
这是一座以酒命名的城镇，所以整个城镇里都弥漫着酒香。有人统计过，归流城里仅仅酒楼就有数百家，还不算大大小小的酒肆酒摊。而这些卖酒的地方以望京楼最为出名，里面卖的归流酒更是被人称为可以传世的经典。
蓝凌带着玉无涯站在望京楼前想砍人，刚刚被人告知望京楼被人包下了，全天不营业，但紧跟着司空凡便笑眯眯的走了出来。这让原本想带着徒弟游玩一番的蓝凌十分火大！
“哎嘿嘿，师姐……”司空凡笑眯眯的看着蓝凌说：“到了我的地头，怎么也不能让师姐你破费不是？”
蓝凌忽然想到，司空凡出身司空家，司空家历代出任湘郡郡守，而归流城则隶属于湘郡之内。
“哼！”
“哎呀，无涯师侄你平日在坎水峰清修，也不和门内弟子打交道。现在正好，你先进去和同辈师兄弟热闹热闹，都是年轻人，肯定有共同话题的。”
玉无涯看出司空凡似乎想和自己师傅单独谈谈，便躬身行礼之后，拉着小玛雅走进望京楼中。
司空凡带着蓝凌穿过柜台走进一个隐秘的隔间，隔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数把椅子。
司空凡请蓝凌坐下，从桌上拿起酒瓶，倒了两杯，将一杯推给蓝凌，苦笑的说：“师姐，你为何要趟这趟浑水？唉……”
蓝凌秀眉微皱反问：“你什么意思？”
“师姐啊，你和掌门之间的事我实在是不想多管，但你为何要带无涯下山？无涯好酒不是什么秘密，而你若下山必然不会和我们大部队一起行动。以你宠无涯的性子，这归流城是一定要来的。可你有没有想过，来了这归流城之后，再去邺城，樊城可就绕不开了。”
“绕不开又如何？还有人敢和我动手不成？”
“呵，不需要和你动手，只要让无涯知道些什么就足够了。”
“知道些什么？”
“谁知道呢？随便什么吧。当年那件事发生的太快了，也太诡异了。湘郡离樊城不远，可是我家都还没得到消息，师门便知道有人要对玉家动手并且开始阻拦你了。当我家知道玉家被攻击的时候，师门的人已经知道玉家人被灭门了。”
“你的意思是玄玄子设计我和无涯？”
“呵呵，就他？也配？师姐，你看看我们如此相貌，你再看看他老态尽显。他就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在修炼上都看不清道路，你觉得他有这种智慧么？”
“司玄？亦或是穆磊？”
“唉，师姐，你就别猜了，我也不知道。端木霖和肖师妹几乎同时入门，你就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些相似之处么？林缈成天和一帮长老混在一起，可总在不经意间刺探后山之事。我只是想安安心心当个剑修，圆了我仗剑天涯的梦想，我真的不想搀和这些破事儿。”
“那你为何还要提醒我？”
“因为晚啦！已经搀和进来了。九峰峰主的身份就是我的入场名帖，想不搀和都不行！可笑的是，我都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你想站在哪一边？”
“哈哈，师姐，莫要笑我，我想站在正义的那一边。你，能给我这个答案么？”
“正义？我们的存在就不是正义的。在凡人眼中，我们这些随手可以翻雨覆雨取其性命的修士就是一群怪物。重要的是，我们眼中的怪物，又是些什么。”
“这么说，轩辕傲做的对喽？以凡人指挥修士，能者上，不能者下？”
“呵，谁知道呢？还有，不要小看玄玄子，他也是师傅的弟子。”
“师姐，你说……师傅他老人家真的死了么？”
砰！
蓝凌拍桌而起，桌子在蓝凌掌下化作屡屡飞灰，而蓝凌的话语中透着彻骨的寒冷：“你想说什么？”
司空凡有些惋惜的看着洒了一地的酒液，眼神有些涣散。
“毕竟是经历过上古的人，是看穿天地五行的清流剑仙，真的那么容易死么？”
蓝凌一阵沉默，忽然秀手一挥，周遭的景致发生了急剧的变幻。
司空凡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为单调的空间之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他甚至分不清周围的色泽是什么，似乎是黑色，但却能看见东西，又好像是白色，但并不耀眼。
在这个没有边界的空间中，司空凡身前有一个孤零零的石台，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只是一个单纯的石台。
司空凡看见这个石台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感觉这个石台又在自己无限远的地方，永远也够不到。
这时，蓝凌的声音忽然在司空凡的耳边响起：“师傅确实死了，我亲自动的手，绝无生的可能，可他的尸身却不见了。”
“你杀了师傅？你居然敢弑师！”
“嗯，我杀了师傅，但不仅是师傅。”
“我应该问还有什么么？”
“应该，但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师傅背负了天下人生的命运，现在轮到我了。如果我变成了师傅那样，终有一天，无涯也会杀了我。”
“你一个人？”
“嗯。”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你帮不了。肖师妹当年想帮我，她成功了，但玉家死的只剩下无涯了。而这种结局，还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想全家死绝么？”
“那我应该怎么办？”
“无涯还小，山门之中的那些事最好不要影响到他，我不想同门相残。”
“明白了。最后的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师傅的域，也是他的墓穴。”
“那这块石台岂不是……”
“嗯。”
司空凡当即跪倒，对着石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起身说道：“回吧。”
当司空凡从清流剑仙的域中回到现世时，蓝凌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眼中尽是无奈。
从小司空凡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位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大侠。可是当他费尽心思拜入太清剑派之后，现实却与梦想渐行渐远。直到刚才，司空凡发现蓝凌似乎就是那个自己梦想中的大侠，可那位冷血甚至有些残暴的师姐却怎么也无法和梦想中的那道身影重合。
这时的司空凡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经过了孩子气的年纪，终归是要活在现实而不是梦想里。但是他不甘，坚持了千年的梦想怎么可以轻易湮灭？
司空凡的眼神开始逐渐炽热，如果不想屈从于现实，或许他还可以壮烈的死去！
蓝凌并不知道司空凡的想法，如果知道，说不定会直接给他一剑，立刻圆了他的梦。几千岁的人了，幼稚的还不如一个孩子。
蓝凌来到酒楼大厅，在角落里发现了打着酒嗝双眼朦胧的玉无涯，看来归流很对他的胃口。蓝凌有些心疼，自己的徒弟真的好酒么？还记得当年她赶到樊城救下玉无涯之后，年幼的玉无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的喝酒，醉倒前含糊的对自己说希望忘记眼前的一切。
曾经蓝凌想要抹掉玉无涯的那段记忆，但玉无涯却说：“算了吧，至少能让我记得我曾拥有过。”
年少的玉无涯似乎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总是喜欢晒着太阳喝酒。蓝凌对此毫无办法，那时的她根本不清楚应该为玉无涯做些什么，直到现在也如此。所以，只要玉无涯想要什么，蓝凌就一定会让他得到。即便玉无涯不想要，蓝凌也会为他准备好。
蓝凌伸手解下玉无涯腰间的小葫芦，拿到柜台说：“所有陈年的归流，全要。”
“这……”掌柜有些为难，眼前的人他得罪不起，但所有陈年归流全要，那他这个酒楼就不用开了。
“给她。”这时，司空凡走了过来。
掌柜拿起小葫芦，低声应道：“是。”
见掌柜离开，司空凡问：“师姐，樊城你想到应对的办法了么？”
“没有。”蓝凌看向玉无涯：“不过依无涯的性子，多半会直接飞过去。”
“你确定？”
“是什么让你觉得只有我二人的坎水峰是我在照顾他？”
“这……”
“你不要小看无涯，别忘了，他的爷爷可是轩辕傲的老师，而轩辕傲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手上可还沾着他十几个兄弟的血呢。”
“可无涯今年还不到二十吧？”
“十九，那又如何？你十九岁在做什么？”
“呃……学习驭剑？”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