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偏向谁
第二十五章 偏向谁
玉幼清以一种悲悯的神态看着可怜的万俟宗,过去的年岁里,是否他也以这样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别人?看着别人跪地求饶,看着别人头破血流,彼时他绝不会是悲悯的,她甚至能想象出那样一副嘴脸,就像那一日猎场中,她狼狈被人追杀,那些人的杀气笑意,那些白亮的牙齿,似将猎物逼至绝境的饿狼,挑衅的亮出尖利的獠牙,等待着待宰羔羊可笑而无力的反扑。收藏本站┏┛
鲜血从他的额头滴落,每一滴都是一个人鲜活的生命,此刻无声无息,让他痛,让他惧。玉幼清动了动,万俟宗如惊弓之鸟般磕头求饶:“别收我!求求你别收我!别收我!”
她的手顿住,眼中惑意丛生。
万俟弘文冷冷看了玉幼清一眼,抬手扶起宝贝儿子,不料万俟宗拼了命的挣脱他的手,眼泪和着鲜血,他跪走到玉幼清面前,伸手就去扯玉幼清的裙摆,玉幼清受惊般往后便退,惊慌的抬眸,像是刚刚看见玉伯牙,拎起裙子往玉伯牙处跑,躲在他的身后怯怯盯住还要再跟过来的万俟宗,玉伯牙拍拍玉幼清的手以示安慰,眸子里却几分疑惑。
门外,卫寻对着一屋子没个注意的人们道:“既然万俟宗已经认罪,刘大人、李大人,这案子……”
“这案子不能结!”万俟弘文怒极开口,他命小厮半拖半拽着将万俟宗拉起来按在椅子里,又快步行到卫寻面前逼视着他,一字一句沉沉道:“这案子,不!能!结!”
“哦?”卫寻云淡风轻的拂拂被万俟弘文碰到的袖摆,绕过他走入屋内,他捡起地上染了万俟宗的血的碎瓷片,慢吞吞踱到记录证词的小官面前,碎瓷片往证词上一扔,“当啷”一声响,证词上瞬间染上了万俟宗的血,他捏起这份证词在空中晃了晃,“这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谋害玉慎儿、世子,下令屠杀一村百姓,桩桩件件说的一清二楚,这血都画上了,为何!”他声音陡然变厉,将证词“啪”一声拍在刘正黎面前,换一副笑脸轻声问:“不能结?”
“卫相你!”万俟弘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玉幼清躲在玉伯牙身后偷笑,这世上还有谁能跟卫寻比奸诈。
卫寻明明一脸懒洋洋笑意,刘正黎却觉毛骨悚然,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颤着手拿起证词,问:“万俟宗,你认不认?”
“认!认!我认!我全认!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万俟宗推开小厮跪倒在地,迫不及待的认罪。
“既如此,现将万俟宗关押至大牢,待本官奏明皇上,再做定夺!”刘正黎急急将话一口气说完,飞也似地携着刑部侍郎李锦程逃走,自有人上前来押着万俟宗往大牢里去。
万俟宗似乎此刻才想起认罪后的下场,被人拖着往外走时冲着万俟弘文哭喊:“爹!爹!救我!爹!救我!”
天边月儿弯弯,照上万俟弘文惨白的脸,他眼前一黑踉跄着站不稳,一双手扶上来,万俟弘文大力甩开那双手,昂首挺胸故作镇定的往外走去。卫寻的手落在空处,他看着万俟弘文的背影,脑中闪过的却是玉幼清,这个玉家小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既然要闹,何不推波助澜?
玉幼清跟着玉伯牙路过卫寻身侧时,向他眨了眨眼,无声道了句:“谢谢。”
看似只是一个家族血脉相继的存亡,却不知牵扯了多少文臣武将的衰弱盛起。万俟世家实属卫家一党,万俟弘文却讶然于公堂之上,卫寻当着他的面相帮他人!他气极,一夜未睡,修书几封,一封准备明日晨上朝时递予皇上,无非是剖明心迹、表明衷心、遭奸人害、心灰意冷、告老还乡云云;一封托人交予后宫的妹妹舒婕妤万俟沛珊,让她到皇后卫雀那里求个情,商量商量对策,同时也可向皇帝吹吹耳边风;一封交由下面的门客,让他们寻寻可靠的法师,好假作一番,替儿子洗脱罪名。
次日晨,万俟弘文大闹金銮殿,惹得皇帝龙颜不悦,一场早朝草草收场,舒婕妤和卫皇后又轮番轰炸,一怒之下的皇帝干脆闭门于九空殿中,与陆腾及一众武将商量着边关小国屡次扰边之事,一日未出。
玉幼清正百无聊赖的呆在房内做瑜伽,她要把这月余吃吃睡睡增出来的肉都减回去!
拥蕊边收拾着屋子边拿眼睛覷着玉幼清,玉幼清被她瞧得实在静不下心来,随手抓起枕边一个香囊扔过去,“拥蕊你今日眼睛抽什么风,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香囊“啪”一下砸在拥蕊脖颈上,小丫头哭丧个脸哀哀瞪着玉幼清,“小姐!”
玉幼清不理她,走到墙边做倒立。拥蕊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忍了半天终于开口问:“小姐,卫相和陆小公子是不是都……都对您有意思啊?”
……
“小姐,您是钟意卫相还是陆小公子?”
……
“小姐,您可是皇上亲自赐婚给陆小公子的。不过我觉着陆小公子的名声不大好,小姐若是嫁过去,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卫相就不一样了,不仅风度翩翩,还聪明绝顶,小姐若是能跟卫相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拥蕊捧着小脸眼冒星星,憧憬的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随即又耷拉下来,“可是小姐不能犯欺君重罪。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玉伯牙找我假扮玉慎儿岂不是白忙一场。”玉幼清接过话茬。
拥蕊大惊失色,冲过去捂住玉幼清的嘴,“嘘!小姐,快别说了,要是被老爷听见了怎么办!”
“唔……”玉幼清摇头晃脑试图躲开拥蕊用来堵住她嘴的抹布,小丫头却捂得愈发的紧,警惕的瞧着外头碎碎念,“小姐,老爷早就说过隔墙有耳,你如今这么说出来,要是被哪个有心人听了去,知道你不是我家小姐,这可怎么得了。你不是我家小姐这个事实决不能再这么明晃晃的从你口中说出来了,小姐,我们每天都告诉自己你就是我家玉小姐,您也得给自己灌输这样的概念,你就是玉家的大小姐,你不是别人,你若是别人,玉家可是要大祸临头的,拥蕊是不怕,就怕皇上万一知道您不是玉家小姐,到时候不仅玉家大祸临头,您这位假小姐也脱不了干系的,您说您不是玉家……”
“行了!”玉幼清头昏脑涨的翻身下来,挣脱开拥蕊擦桌子的抹布,拥蕊一惊,赶紧捡起抹布垂头立在一边,玉幼清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递给拥蕊一杯,“你说了这么多,不口干舌燥吗?”
拥蕊吐吐舌头,也知道这位小姐从来不跟下人真生气,拿了水杯喝了,听玉幼清嘟囔:“也不知道谁说了多少遍我不是玉慎儿。”她挪着步子过去,诚恳的道歉:“小姐对不起。”她安静了会儿子,实在忍不住,又小心翼翼说道:“不过小姐,您到底偏向于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