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所以啊, 暗恋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
所以宋纭才会说，“你和江晚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起这些季夏原本还轻松愉快的心情忽然一下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但转念一想, 她和易意不同, 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易意，不会和对方一样将心里的喜欢全部埋藏起来不叫人发现。
她的喜欢是需要回应的，如果不能得到回应的话, 那她就收回。
总有一天她会找个机会让江晚秋知道自己这份喜欢并不是所谓的姐妹情，她也不缺姐姐。
大约这就是年少吧。
因为年少，所以付出炽热的感情义无反顾, 所以不计后果，所以勇敢。
不过季夏却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句也同样让电话对面的江晚秋陷入了一个困局里，她在想，怎么样才能自然而又不刻意将这个“你只喜欢男生”的问题给不动声色驳回去呢？
答案只有一个。
还是宋纭。
这都怪她前二十几年把自己“直女”的人设树立得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现在想要推翻都有点困难。
“你还是少听宋纭说些乱七八糟的吧。”
“宋纭说的十句话里有一句靠谱的就不错了。”
江晚秋垂着眸子盯着地板上自己的脚尖, 轻巧地将所有的的事情又都扣到了宋纭的头上，无非是为了隐晦地给季夏传达两个意思——
1宋纭说话就像放屁。
2我不一定只喜欢男生。
只是这样隐晦的信息电话那边的人能不能读取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ktv里鬼哭狼嚎的k歌声就没有停止过, 或许是江晚秋一个人站在这边打电话实在太显眼, 路过的服务员都忍不住要回头朝她多看两眼。
和季夏这么聊了一会之后她的心情相较之前明显好了很多, 整个人也都轻松了不少。
就连江晚秋自己都没有想到她能够和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妹妹聊感情问题聊得这么深入，季夏虽然没有太多的感情经历, 可从聊天内容来看感情观已经相当的成熟了, 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一点的幼稚和不成熟。
“你其实是可以和她说清楚的，姐姐。”通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季夏忽然试探着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易意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或许你早一点和她说的话，大家都会舒心一些, 她的心结也能够早点解开。”
毕竟对方偏爱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明显到旁人都能够看出来的地步。
世界上感情都有很多种，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普通朋友，但前提是，一定要对方先死心才行。
季夏不知道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是不是抱有私心，可能有一点吧，她不希望江晚秋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发小”的存在，即使对方什么都不做她也会觉得很糟心。
所以趁着今天这事，她给对方提出了一个这样的建议。
挂掉电话，江晚秋开始沿着原路返回包厢，她一边走一边拧着眉毛思考季夏刚刚说过的话，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或许，就像季夏说的那样，这么多年下来她的“不负责，不拒绝，不主动，不戳破”的旁观也需要付那么一些责任吧，因为不想让这份“发小情谊”毁于一旦，所以闭口不谈明明早已经发现的事情。
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宋纭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捏着酒杯正坐在高脚椅上，看起来兴致正浓的样子。
瞧见江晚秋推门进来宋纭很给面子地停下了自己的即兴演唱，她握着话筒朝对方发问：“你去哪了这么久，包厢里有厕所你跑外面去干嘛？”
宋纭最近看江晚秋没有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她想，大约是因为季夏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死直女终于不直了，让她解了口气。
“出去找个清净地方打了个电话。”江晚秋睨了她一眼，然后走到了茶几面前又挑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酒。
原本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周周瞧见她这动作不由得觉得茫然：“渴了有水喝啊，你明天不还要上班吗？”
江晚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端起已经倒满了酒的杯子在手中轻轻晃了晃，杯子里橙黄色的液体还冒着一颗一颗细小的白色泡泡，灯光穿透了玻璃杯让里面的液体也变得漂亮了起来。
茶几上还有满满一茶几，全都是还没有开盖的啤酒。
她歪了歪头，忽然抬手朝坐在高脚椅上的宋纭勾了勾手。
江晚秋的脑海里一直记着季夏刚刚在电话里那句“但很可惜的是，姐姐你只喜欢男生”，虽然……宋纭说的在不久前也还是事实。
这样一个动作带着几分莫名地性感，宋纭到底从前也是喜欢过江晚秋的人，好的就是对方这人前清冷私底下却截然相反的样子。
所以江晚秋这一勾，她还真就很受用，于是放下话筒走了过去。
可是刚一走近都不等回过神来，“咚”地清脆一声玻璃碰撞的声音就将她神思给拉了回来。
“你这是哪一出？”宋纭睁大了眼睛，眼神落在自己酒杯里正在晃荡的液体上，觉得很荒谬，莫名其妙的她就被江晚秋敬酒了。
这哪里是敬酒，这是逼人喝酒！
而江晚秋那边已经仰起脖子将那满满一杯晃荡着的液体给喝了下去，人长得漂亮，就连喝酒的动作都添了几分性感，不过宋纭这时候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的。
宋纭：“…………”
宋纭抿着唇，下意识往周周的方向看过去，使劲朝着对方使着眼色。
她今天晚上出来唱歌可不是奔着喝酒来的！
可周周却很没有义气的别过了头去，在她看来，可能宋纭私下里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情叫江晚秋知道了吧。
这都是因果循环，是报应，人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
次日，江晚秋一脸疲惫出门上班。
好在今天不用坐诊，中午的时候她可以在办公室里趁着休息时间补个午觉。
九月中旬，早上的温度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已经有点凉快了，真正带着点点秋意。
她从楼栋里出来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闻着扑面飘来的桂花香，蓦的就想到了那天季夏和她一起回家的时候说过的话，季夏说，生活在这样的小区里每天出门上班一定很幸福吧。
当时她还不觉得，现在忽然就对对方这句话有了感触。
江晚秋不免开始将季夏的这个假设又再往深了去扩展了一点——如果是每天牵着女生一起出门的话，那生活确实很美好。
可是这样一个设想想要实现，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好多问题要解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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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假期在学生们数着数一天天的期待中开始临近，余琢在网上和季夏约好把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了中秋假期开始前一天的中午，那一天刚好两人的课表重合了，上午有课，下午没课。
也就是说吃完饭见过面之后，她们就可以回寝室收拾东西离校回家度过中秋假期了。
这也正是余琢所希望的，在她的计划里，如果见面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令人比较尴尬的事情，那么三天的中秋假期也刚好是一个缓冲。
只是线上聊天的时候从头到尾，她都只字不提自己就是“余琢”的事情。
两个人依然聊得很火热，各方各面，毕竟是已经认识了一年多的网友，现在终于要进行线下会面了。
“就是之前你问过的那个‘小鱼’。”季夏很开心，也很期待，甚至将这个事情和江晚秋说了。
自从那天晚上一通电话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回暖了一些，除了每天的生活分享之外偶尔晚上还会通个语音，这样的走向让季夏觉得自己又是有机会的。
因为她也了解到不久前七夕节的时候，那个叫做周杨的已经被江晚秋彻底拒绝了。
“是网友，还是女朋友？”听到小鱼的名字，江晚秋不免变得敏感了起来。
她问得很直白，或者说是感觉到了危机的出现。
因为她曾经三番四次亲眼目睹到季夏和对方频繁的聊天，当时的她心思单纯，对季夏也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所以并不在意……甚至还出言调侃过“是不是女朋友”这样的话。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的话，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问季夏回答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干脆了。
“是网友……”女生皱着眉毛在思考应该怎样去诠释自己和小鱼只之间的奇怪关系，所以说话迟缓了一些。
在这方面，她并不准备瞒着江晚秋：“但，差一点就是女朋友了。”
确实差一点，如果当时她和小鱼都不是对对方没有太多的其余的想法的话。
这个“但”字里包含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江晚秋忽然心头一紧，想要开口追问，就在这时候她听见电话那边远远传来了宋娜娜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季夏的名字。
“诶，时间来不及了我上课好像要迟到了，姐姐，我先不跟你说了。”
“回头再聊。”
季夏匆匆留下两句话就挂了电话，将这么一个深意十足的“但”字留给了江晚秋去自己思考。
为什么是“差一点”呢？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这两个人之间是真的有过一段青涩的关系发展？
江晚秋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下午在科室开总结会议的时候坐在底下也频频走神——季夏留给她的这一个字能够让人想象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而就在她在还在为这件事情走神的时候，季夏和小鱼的线下见面已经进入了时间的倒数。
上午满满四节课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连这么好几节课上下来后遗症就是会让人觉得精神困乏，脑子有点不够用。
这一点，宋娜娜已经抱怨过好多回了，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学校会要连着把同一节课连着排四节。
上专业课的时候季夏基本不会走神看手机，她分得清楚什么事轻重缓急，所以一般上课期间她在网上就属于一种失联的状态，以至于错过了小鱼给在不久前发过来的消息。
——【我下课了，我去你们班门口等你。】
女生将消息发过去之后没有等到季夏的回复，她直接穿过学校的林荫路朝着意语学院的教学大楼走了过去。
季夏她们上午四节课，她只有三节，当她走到对方班级门口的时候，能够听到安静的教室里任教老师正在讲课的声音传出来，标准的“语言”发音是余琢这个英语专业的人所听不懂的。
她的视线穿透干净的窗玻璃，开始在教室坐着的这些人里面找寻季夏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所念，整个教室六十几个人她只飞快扫了两眼就在第三排的位置上找到了对方。
季夏这时候支着手肘正撑住下巴抬眼看着屏幕上的ppt，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并没有注意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有人在关注自己。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从教室里涌出来三三两两的学生。
“余琢？”余琢就站在教室前门出口正对着的地方，所以季夏一出来就看到了，“好巧啊，又碰到了。”
季夏准备看手机的动作因此停顿，她捏着手机，朝对方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在等我们班的谁吗？”
余琢就这样看着季夏朝自己走过来，将对方脸上的“惊讶”收进眼底。
“你是不是还没看手机上的消息？”她问，视线也随之落在了季夏手里握着的手机上。
季夏被问得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不是很懂余琢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对方脸上的笑给吸引了过去。
余琢笑得莫名，又带着一丝俏皮，像是藏着什么事情。
季夏将对方这句话和一些事情串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她恍然回过神来：“啊，你是——”
不等季夏说完，余琢就将对方没说完的话给抢答了过去。
“不是很巧。”
“我在等你。”
…………
如果说这也算惊喜的话，那么对于季夏来说，可能“惊”是要远远大于喜的。
或许是这样的事实实在让人不太那么容易接受，她和余琢说话的时候不如在网上的时候那么自在和随意——季夏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将“小鱼”和“余琢”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网络上的小鱼和现实中的余琢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是文静内敛的可爱女生，一个是热情活泼每天梦想脱单的阳光少女。
可这两个人偏偏是同一个人。
季夏有些恍惚。
如果非要这“两个人”给她带来感受上有什么区别的话，她可能更加喜欢和网络上的小鱼交流一点。
她们依照原来在网上商量好的那样，来到了学校外面的一家火锅店坐下，点好了东西之后余琢才开始试探着打开话题。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早就认出我来了却一直不说。”
季夏直接了当，将话题切入到了关键点上。
她们刚刚一路走过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提起这个事情。
“……我也是那天在食堂扫你微信二维码的时候发现的。”
余琢不太好意思地端起水杯往嘴里送了一口水，悄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谁也不知道她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握紧了。
她的紧张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实际上从今天早上睁眼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紧张了。
虽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但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余琢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那种发现暗恋的人竟然一直是自己的互动网友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懂。
“那你之后也有机会可以说啊。”季夏又问，她开始不满地埋怨对方一直“隐瞒”了那么多天，让她一直蒙在鼓里，“不过也是真的很尴尬，没有适应过来也很正常。”
“我就说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熟悉的，当时也没有想起来在哪听过，原来之前我们就通过语音电话一起练过口语。”
“没想到学校这么大都能这么巧遇到。”
“对了，我和你想象中的样子差别大吗？”
季夏和余琢不一样，她心里坦荡荡的完完全全就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好朋友来聊天，话题打开聊多了之后也渐渐找到了一点在网上聊天的熟悉感觉，和余琢聊天的时候就更随意了。
在交友这方面，原本就是她的擅长，所以带动着桌上的气氛余琢也跟着渐渐放松了下来。
话题渐渐朝着轻松诙谐的方向走。
一直到季夏又一个问题问出来。
“我很好奇，你之前在网上和我说要去要人家的联系方式，你要到了吗？”
火锅的锅底在不久前就已经被端到了桌子上，到现在，红油锅底在高温加热下已经开始沸腾了起来冒着泡泡，浓郁的辣香味叫人闻了觉得食指大开。
季夏伸手端起旁边架子上的菜小心下进了火锅里，语气里全是好奇。
“…………”余琢却并没有什么食欲，她刚刚放松的心情因为对方这么一句话瞬间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没有加到。”
她含糊着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可季夏并没有领会到这个意思。
“为什么没有加到，她不给你吗？”季夏继续追问，“按理来说的话都是女孩子，想要一个联系方式交朋友应该不难吧。”
对于这件事，表现出来兴趣很浓厚的样子。
余琢不想回答这个追问，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避开这个话题，她只好反过头来问季夏：“那你呢，你之前说有喜欢的人，你开始行动了吗？”
刚好，这个问题也是她最近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她想知道，季夏是不是也是那种一直“暗恋”不敢行动的人呢？
“唔……”猝不及防被对方忽然反问，季夏怔了一下，却并没有避开，“已经开始很久了，你也抓紧吧。”
话题转移得非常成功。
她的声音透着坚定，说着，还弯着眼眸笑了一下：“如果不抓住机会的话，喜欢的人可能就被别人抢走了。”
这句话算是又在余琢的心上扎了一下，女生的心里的复杂又再上升了一个程度。
确实可以算是已经开始很久了吧，回答完之后，季夏又自己回味了一遍这个问题——和江晚秋之间她一直都有行动，只不过整个行动的过程被拉得很漫长，进度也十分缓慢，可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做的好。
只是她不知道这让余琢觉得有些难过，对方忽然一下陷入到了“失恋”的情绪中。
可问答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难过归难过，好奇心在心里还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那……那个女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吗？”余琢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继续问，“她是哪个系的，还是说也是学意语的？”
反正她现在顶着一层“朋友”的皮想到什么就问什么，相信季夏也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她不学意语，她学医。”
“她是医生。”
季夏笑得神秘，只透露了这两点信息，别的就再没有多说了。
她不是很想将自己的心思暴露于人前让人知道，她喜欢的人就是江晚秋，因为江晚秋在外语大学也几乎是她们这一届的名人，如果不小心传出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见再问不出什么别的有效信息，余琢干脆把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她看着季夏，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里最纠结的地方：“说起来，我和你也差一点就成情侣了。”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酸的话，余琢在心里惋惜了一遍，又再口头说了一遍。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阴差阳错”在里面，她每每想起来都很不甘心。
她们两个可是在高三毕业的暑假就早早认识了，可当时的她做了什么呢？
…………她以为网络对面的季夏是个学习很好只喜欢念书的书呆子，彼此虽然聊得来，但却总少了那么一点感觉在其中。
后来才知道，原来对方不是什么“书呆子”，而是各方面几乎全能的“三好学生”。
不仅人长得漂亮，会的技能也十分多。
这样一个人被她硬生生错过了。
余琢不甘心，可也知道不甘心并没有什么用，光是看季夏目前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很喜欢心里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亲手放掉了这个机会，与人无尤。
“是差一点，”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季夏忽然出声，她抬起头来冲着桌对面的人笑了笑，露出一个庆幸的笑，“不过还好，我们对彼此都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当对面是不喜欢的人：书呆子。
当对面是喜欢的人：漂亮可爱积极阳光十项全能唱跳俱佳招人喜欢的“三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