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那人缓缓回头,雪衣雪发,唇角微扬,面容绝世。
“沈夜澜,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落到我的手里?”那人漫步朝他走来,向他伸出手,不怎么费力的,就将沈夜澜推入了身后的天池中。
沈夜澜本能想要闪躲,可身体却突然动弹不得,直到天池的水将他淹没,眼前人的轮廓渐渐模糊,消失不见,他方缓缓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眼时,沈夜澜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豪华的宫殿里。
红墙黄瓦,装饰华贵。
从宫殿内走出,是云层所盖的白色路廊,路廊两侧是两个不大不小的莲花池,池中有龙,拇指般大小,正与水中鱼嬉戏着。
四处云山云海,犹如仙境。
此情此景,像极了沈夜澜在电视上看到的天界之景。
这是成功飞升之后的仙抵吗?
沈夜澜心间一动,还未来得及高兴,便突觉腰间一紧。
他疑惑低头,便见一双男人的手,此刻正紧紧的环在他腰间。与此同时,他肩头一重,有灼热的气体打在了他颈间,一道清亮的少年音自身后传来:
“今天弟子的剑舞得那样好,师尊都不夸夸弟子吗?”他边说着话,边还像撒娇一般,在他肩头蹭了蹭。
沈夜澜大惊,忙挣开那人的手,转身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那人,“你……”
入目的是一个乌眉雪肤的少年,他歪着头看他,一双明亮的凤眸如月下银光皎皎,笑如春风,堪比人间绝色。
很美,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沈夜澜顿住,垂眸思考片刻,遂再抬头,不解道:“你是何人?”
眼前的少年明显一愣,随即又含了笑,缓步靠近于他,“师尊怎么了?我是月无痕呐,你不记得了吗?”
月无痕?
沈夜澜翻遍了自己脑海中的所有记忆,亦是没翻出,对这个人的半分印象。
他皱了皱眉,眼见着人还在靠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突然被人从身后捉住了手。
沈夜澜心一跳,顿时转身,立马撞入了一个满是昙香的怀抱中,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师尊。”
这个声音……
沈夜澜大脑空白了三秒,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用力推开了眼前之人,警惕的看着他。
雪衣雪发,面若桃花,俊美秀朗,果然是之前将他推入天池那人。而且他那清冷之声,正是那几日在梦中缠他的声音,花无眠的三徒弟。
凤目微睁,沈夜澜冷了声色,“你又搞什么把戏?”
雪发少年不解的看着他,还要上前,“师尊……”
沈夜澜后退,眸色越冷,“谁是你……”话说一半,有清风拂过,一缕黑发落于他眼前,沈夜澜一顿,心中一跳,猛地冲进了房间,直奔梳妆台前。
镜中,入目的是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艳而不俗,介于男女之间,不辨雌雄。
“这是……”沈夜澜摸着自己的脸,通体发凉,似十分沉重一般,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放在鼻下嗅了嗅。
淡淡的桃花香味闯入鼻间,清香,好闻。
杂乱的心狂跳着,沈夜澜一时分不清虚实,唯有用灵力刺自己一下,方能辨虚实。
痛,是真实存在的。
沈夜澜皱眉,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渐渐冷静了下来。
对了,只要有那人在,即便一些感觉是真实存在的,那也必定是梦。
虽然……此时此刻的他,确确实实变成了花无眠之前的模样。那个……属于他的世界,他第一次有了肉/身的模样。
再次从殿内走出之时,沈夜澜已无了刚刚的慌张,一脸冷意的看向了那个雪衣雪发的少年。
少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师尊……”他目中露出担忧之色,几步走上前来,欲拉沈夜澜的手,声音也不由得柔了几分,“你怎么了?”
“怎么了?”沈夜澜歪头看了看他,随即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叫月无痕的少年,眸中神色更冷了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露出了疑惑之色,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季如雪。”
“季如雪……”沈夜澜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再次从二人面上扫过,随即冷笑出声,对季如雪道:“我不是说过吗?你若真的有本事的话,就堂堂正正的站在我面前,和我比一场。你这样,只会畏畏缩缩的躲在别人的梦里,算什么本事?”
季如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好似并没有听懂他话中之意,好一会儿才道:“师尊,你怎么了?”他说着话,还顺便伸出了自己的手,就要伸向沈夜澜的额头。
沈夜澜伸手毫不留情的打掉,“季如雪,别再搞这些把戏了,你知道的,这个对我没……”
说话间,他散出了自己的灵力,想要再次冲破这梦境。
只是,当灵力以肉眼可见之势散发出来时,沈夜澜立马就发现了不对来。
这醇厚霸道的灵力,根本不是他的……
他一时没收住手,任由灵力肆意蔓延而没刻意去控制,不小心抽了眼前二人几下。
只听得哎呦一声,沈夜澜速速转头去看之时,月无痕脸上已不知何时多了道红印子。
他有些委屈的看着沈夜澜,眼中已盈了泪,“师尊,徒儿是做错了什么吗?”
沈夜澜的话顿住,狠狠的看向季如雪,“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季如雪一边躲避着他凌厉的攻击,面上仍是一片迷茫,“师尊,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啪的一下抽在他脸上,沈夜澜目中冷色更甚,“是吗?既然你不肯收,那唯有我将这梦境中的你碾碎,你才肯以真身示我了。”
他释放出更多暴戾的灵力来,死盯着季如雪,似为了配合他的话一般,那些霸道的灵力齐齐朝季如雪攻了过去。
季如雪大惊,越发费力地躲避着沈夜澜的攻击,边躲,边还不忘对月无痕喊:“快去叫大师兄过来,师尊又失控了。”
沈夜澜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光明正大的跟人家来,最是不喜这种喜欢在人背后做小动作的小人。这会儿,他是真的动了怒,几乎毫无保留的,将全部灵力都是放的出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季如雪躲藏不急,不过一瞬间功夫,便已挨了沈夜澜好几次攻击,血吐了一次又一次,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已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沈夜澜却还没有罢手的意思,继续驾驭着自己的灵力,一鞭一鞭的抽在季如雪的身上。
待月无痕再次带着大师兄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是一片废墟,而季如雪,早已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
沈夜澜听到有人来也未停止手上动作,直到有什么东西绑住了他,他突觉脖间一凉,方失去意识。
这一次的失态并没有让他打破这个梦境,沈夜澜再次醒来的时候,虽然已换了个地方,但放眼望去,仍是天界无疑。
而眼前的三个陌生少年,也足以证明他的梦境没有碎。
月无痕见他醒了过来,连忙围了上来,“师尊,你怎么样?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其他二人闻言,也跟着围了过来,纷纷问他感觉如何。
沈夜澜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经过之前那一通发泄,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已然能分清当前的局势了。
别的不说,就眼前的这三个人,不、是四个人,再加上他现在的容颜,沈夜澜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三个人再加上季如雪,正是花无眠的那四个徒弟。
至于眼前的境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得静观其变一二。
对于他们的关心,沈夜澜冷眸一抬,并不回答,直接赶了客,“出去。”
“啊?”莫云归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师……”
正待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沈夜澜一道掌风便直接将他们推了出去。
三人被推出门外,皆一脸不解,相互对视一眼过后,又在门外守了一朝,良久,才退下去。
沈夜澜听着外面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动作,只再次躺回床上,脑中一片混乱。
若这是季如雪造的另一场梦境的话,那季如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梦里杀他?还是想让他看到点什么?或是又有些别的目的?
沈夜澜想不通,暂时逃不开这处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将所有的声音都摒除在门外,沈夜澜静躺在床上,看着此刻的自己这双白皙修长的手,突的就想起了花无眠。
他本来还打算,在天宫任个职后……就下去找他呢!
没想到,竟是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事。
默默叹气,沈夜澜闭眼,只希望能在梦中梦里见到花无眠。
然而,他根本没有睡着。
许是现在是仙身的缘故,尽管他之前动用了那么多灵力,此刻却还是浑身精气满满的样子,压根无半点乏意。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去面对花无眠的那四个徒弟。
天宫里面没有夜,沈夜澜整日整日的呆在房间里面,压根就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的门被人再次敲响,是季如雪的声音。
“师尊,你在里面吗?”
沈夜澜眸色一沉,不答。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又起:“师尊,今日是初五,您该来验收我们的成绩了。”
沈夜澜:“……”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面的话,那他就很有可能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与其如此,倒不如走出去看看,如何能破这梦境。
再一次从宫殿里面走出去的时候,沈夜澜已是一脸淡漠之色。
出门时,他没有看任何人,仅凭着身体的记忆,自己走到了一方瑶池旁。
这里十分宽阔,在瑶池旁仅有一个小亭驻脚,其他之地,皆由云层所盖。
季如雪四人随他来到这里,不用他开口,就自行在他面前展示起了自己这么些年来的所学所悟。
沈夜澜一开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不经意偶尔那么一撇,倒是被他们的新鲜法术给吸引住了。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心道,原来花无眠还有这么些他所不知的法术,到时候要是回去了,自己也必让他教之一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云归收剑,四人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沈夜澜身上。
沈夜澜收回心神,也不知道到底要该说些什么,但想着在这里要与他们一起相处,他就有些烦躁,便道:“你们都已入门不少时日了,现□□术仙法都已学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出师了。”
他眉目淡淡,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听得四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有人出来反驳道:“我们入门才不久,所学才不过师尊皮毛,师尊何故这么着急着赶我们走?”
说话的是他们为首的那个人,也是沈夜澜唯独不知道名字的那个人。
他的话刚一落,月无痕就立马接话道:“师尊不是说过了吗?要教会我们所有法术,让我们有能力足够挑起天界大梁的时候,方放我们出师。现在师尊突然赶我们走,是何故?”
其他二人虽不曾言语,却也都附和着点头。
沈夜澜眸光微动,却是没想改口,反顺着他们的话道:“为师所能教的都已经教于你们,你们也都融会贯通得很好,现下,是该由你们挑起天界大梁的时候了。”
沈夜澜依稀记得,花无眠当初收这四个徒弟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想做这六界之主。所以他此刻所言所行,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四人还想说什么,沈夜澜却已经不再给他们机会,一拂袖,“好了,不必再多言,我、本座心意已决,你们都退下吧!”他甚至开始学起了花无眠的说话习惯,将人斥退,随即自己也退了下去。
沈夜澜不知道他们四人到底有没有听他的话,去为天界做事,但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面,他们四个人确实没有再来打扰他。
而他,也能在这空空如也的天宫里面探索着,寻找着破这梦境的方法。
越是在这里探寻,沈夜澜的心就越凉。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花无眠曾经一人竟然在这样的地方呆了有万年之久,这该是有多么的孤寂?
沈夜澜突然感觉有点心疼。
心越疼,他就越发的想念花无眠,就越发的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他将天宫的每一个地方寻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索性他也不觉得累,便一直寻找着,直到——
“师尊……”
身前出现了一双白色靴子。
沈夜澜面上一冷,正要起身之际,那种脖子一凉的感觉又来了,随即,他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只是这一次再醒来时,他已不是自由之身了。
四仰八叉的被绑在床上,沈夜澜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有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传过来。
“师尊莫要挣扎了,这锁神链是专为你所制的,您若是再挣扎的话,只会让您白受苦难罢了,倒不如乖乖听话,今晚与我们拜堂成亲,今晚洞房花烛过后,我们自会收了神链,以妻之礼待之。”
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带头师兄。
直到这一刻,沈夜澜才知道他的名字,傅照雪。
沈夜澜不可置信的看着围着他的四人,突然之间明白了花无眠之前为什么老跟他说,师尊是个高危职业这种话了。
四人看到他眼中的惊讶之色,面上并无半分不适,反十分愉悦一般看向他。
莫云归道:“师尊之前总教我尊师重道,今天晚上我一定让师尊瞧瞧,我是怎样将您这句话谨记于心的。”
季如雪:“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弟子这次一定不再惹你厌,好好对您,让人知晓,其实弟子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
月无痕干脆贴了过来,“师尊,我一定很温柔,很温柔的对你,让你爽上天。”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徒弟,想要对自己的师尊‘大逆不道’。
沈夜澜皱紧了眉头,看他们突然想起了之前花无眠跟他讲,他在天宫自爆脱身的事情。
那时候的花无眠并没有具体的讲自己为何要自爆,但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局面,沈夜澜突然明白了过来。
明白了花无眠为何要自爆,明白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到底为何,明白了花无眠为何总让他小心自己的徒弟。
原是如此……
沈夜澜眸色越发冷厉,狠狠的剜了几人几眼,“放肆。”
几人对他的厉声呵斥不为所动,已然有人向他先下了手,伸手摸上了他的脸庞。
“师尊可知,我肖想了这一日,肖想了多久?”莫云归亲昵的摸着他的脸,眼神痴迷,“今日过后,你便是我的妻,为夫者,必当为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明明是至理名言,只是在此情此景下说,却透露出莫名的色/情之味来。
沈夜澜心中怒极,却不是为此时此刻的自己,而是为花无眠。
他明明只是想要为天宫再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神明出来罢了,可为何当初要遭这样的侮辱?
沈夜澜气极,此刻连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只是他知,这里是梦境,即便是真的杀了他们,现实中对他们也不会产生丝毫的伤害。
咬牙闭目,沈夜澜将心中怒火咽下,再次睁眸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他道:“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来日,我当必十倍奉还。”
四人依旧不以为意,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吉时已到,师尊,我们该行礼拜堂了。”
有人上前来扶他,沈夜澜心中恨恨,以最大的力量聚集起了身体里面的魔气,将它们压缩在一起,而后一并释放。
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沈夜澜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眼角还挂着泪,久久不能从那梦境中回过神来。
“你都看到了,沈夜澜。”有人在他面前说话,语气清清冷冷,犹如间叮咚泉水。
沈夜澜抬眸,再次对上了那张绝世容颜。
几乎是身体先过脑子,沈夜澜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季如雪不闪不躲,唇角啜着抹冷笑。
那一巴掌并没有打到季如雪的脸,而且在离他面颊一分的距离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季如雪道:“你不必如此愤怒,我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看。”
他话刚落,便一挥手,二人立马又换了个位置。
此地风雪交加,陡然来到这里,沈夜澜几乎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
季如雪不去看他,径直在前面带着路,“要是跟不上的话,那好东西你可看不到了。”
沈夜澜遮了遮风雪,拧眉看向前面带路的人,犹豫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二人在风雪中弯弯绕绕,沈夜澜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方在一个山洞前面停了下来。
他心跳的极快,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顿时,他转身。
“都已经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真的可惜。”季如雪轻笑出声,随意的念了一段咒语,那石门缓缓而开。
他也不担心沈夜澜真的要走,自己先行走进洞内,在一口水晶棺前停了下来,随即看向沈夜澜,眸中带笑。
沈夜澜想要离去的脚步一顿,皱眉看向山洞里。
“我想,这棺材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你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姬如雪引诱着他,缓缓开棺。
沈夜澜:“……”
沈夜澜心跳越来越快,直觉告诉他不要再往里面走了,可是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里面迈了进去。
季如雪不再看他,低头去看棺中之物,眼神变得痴迷起来。
“沈夜澜,你不知道,我曾经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皇宫里,别人日日欺我辱我,我甚至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那时候我发誓,若有一日我能翻身做主,我定要让那些屈过我、辱过我的人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明明在诉说着不公的往事,可季如雪脸上却没有半分恨意,反带着笑,“可是那一日,师尊就如天神一般降临于我生命之中,救我于苦难之外,他说只有我放弃了仇恨,方能跟他走,我答应了他,所以现在我一点都不恨他们那些人。”
沈夜澜缓缓靠近那棺材,定眼一瞧,呼吸顿时一窒。
那棺中……竟是花无眠曾经自爆过的那一副躯体。
此刻,那副躯体不着片缕,且身上红紫交佳,就无一块完好肌肤的躺在里面。
他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
沈夜澜与花无眠□□已有过两回,自然是明白了身上的青红紫印是如何而来,顿时怒得邪灵四起,冲撞着眼前那道看不见的无形结界。
“季!如!雪!”一字一顿,咬牙而出,皆是恨意。
“从那一日开始,我的生命里面就只有他了。”季如雪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所以沈夜澜……”他缓缓抬眸,眸色如冰,“你凭什么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凭什么?”沈夜澜怒极反笑,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啪的一声,将面前的结界击得粉碎,“就凭我们两情相悦!”
他召剑而出,不是冲季如雪,而是冲着那棺中躯体,一剑扫下。
两情相悦四字刺痛了季如雪的耳,他极恨的看着沈夜澜,亦是召出自己的佩剑,迎面而上。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那一击并没有给他,而是给了那棺中躯体。
“不要!”
姬如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睁大了眼大喊着扑了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躯体为棺中之躯挡下了一剑。
可……终究是没有来得及。
沈夜澜毫无保留的,一剑将那具躯体撵得粉碎。
季如雪倏然睁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副他梦寐以求的躯体在他眼前变成粉末,然后消失不见。
沈夜澜轻巧的落于地面,再一挥剑,那剑便抵上了季如雪的喉。
“你们真恶心。”沈夜澜道,“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做着如此侮辱他的事情,你们到底在恶心谁?”
季如雪呆呆的看着那躯体刚刚躺过的地方,突然如疯癫一般狂笑了起来,“……恶心?哈哈……”
沈夜澜的剑抵进季如雪的喉,皱眉,“你们若真的有半分将他放在心上,就不该如此侮辱他。”
季如雪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半句话,在笑完之后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转头看向了沈夜澜。
“他若有半分听话的话,我又何故将他的躯体留于此处?”他伸出二指将自己脖子上的剑拨开,缓缓起身,“像他这般不听话之人,就该用锁神链绑在床边,张/开/双/腿,日日接受我们师兄弟的c弄……”
他明明长得面若芙蓉,言行举止也优雅不凡,但如此粗俗之语,亦是出自他口,沈夜澜听来,都觉有些不可置信。
他缓缓摇头看向季如雪,再是无法容忍他的污言秽语,手起剑落,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你找死!”
季如雪的头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最后落于一角。
他仍然在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夜澜,继续道:“他天生天养,无体之时,看遍世间万物苟合,早已龌龊不堪下贱至极。而你,却甘于雌伏如此下贱之人之下,沈夜澜,你比他,更加下贱。”他边说,边将自己的头颅又装了回去,继续言语侮辱着他们。
沈夜澜心愤难消,又一剑砍下,“你再敢辱他,我必不饶你。”
这一次,季如雪没能让他如愿砍下自己的头颅。
他伸手将沈夜澜的剑握于手心,突然靠近了沈夜澜,“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的,这里是梦境之内,你伤不了我的,再说了……”他突然凑近沈夜澜的耳边,极尽色/情的在他耳垂处舔了舔,道:“他应该跟你说过的,神灵只要还有供奉在,他就不会死的。”
沈夜澜不可自控的打了个寒颤,立马收剑跳出五米远,十分嫌弃的擦红了自己的耳垂,冷冷的看向季如雪,随机一挥手,自己破了这梦境。
立马,他们二人又回到了那个天池边。
季如雪挑眉看向他,“倒是我小看你了。”
虽说神有不死之身,但若是被神器所伤,一时也是会痛会伤的。
此刻身临于现实之中,沈夜澜再是克制不住自己,召见而出,朝季如雪攻了过去。
季如雪纹丝不动,唇角啜着抹邪恶笑意,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紧盯着朝他直面而攻的沈夜澜。
眼瞧着那剑就要刺中季如雪的胸膛,只听‘叮’的一声,突然从天飞来一把玄铁利剑,打歪了沈夜澜的剑轨。沈夜澜一惊,一击不中立马又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再次携剑而攻。
这一次不等他靠近季如雪,一个雪色身影便立马出现在他面前,将他这一击挡了去。
沈夜澜被这一击打得连连后退,好一会才再次站稳,定眼一瞧,却是一愣。
眼前那人清绝冠俊,面色冷峻,不是刚刚才离去不久的九方夜幽又是谁?
沈夜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师尊,喃喃开口:“师尊……”
九方夜幽眉头一皱,缓缓开口:“夜澜,这是天尊,不可冒犯,还不道歉?”
“……道歉?”沈夜澜凤目微睁,咬紧了后槽牙,“他配吗?”
九方夜幽还是如同当年那般少言少语,见沈夜澜不听,立马持剑而上。
沈夜澜一惊,忙抬剑而挡,“师尊!”
九方夜幽眸色面色不变,在手中挽了个漂亮剑花,随即薄唇轻起,念了段剑诀。
沈夜澜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尊,你当真要为了他,与我为敌吗?”
九方夜幽目光微沉,“夜澜,本尊从前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呵……”沈夜澜对上他的眼,“师尊从前教我,要识大体、辨善恶、做好人、行善事方能功德圆满,可是……”他把目光放到了九方夜幽身后的季如雪身上,突然笑了,笑得释然。
九方夜幽虽与他在人间共度了上百年,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笑,不禁愣了神,手下不觉,却被沈夜澜脱了身。
沈夜澜踏风而退,落于远方,“可若我知,这天界之主竟是如此荒/淫/无/道之人,你便是请我上来,我也不会来的。”
话落,他踏风而去。
九方夜幽心间一痛,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沈夜澜!”
他喊他,他却是并不回头。
“若是想去追的话,那便去吧!”
身后那高贵的天尊开了口,九方夜幽再是不犹,踏风而去。
沈夜澜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九重天上有一地方为堕仙台,凡有神明从此处跳下者,皆能洗去一身仙骨,脱胎为魔。
沈夜澜不想成魔,但此时此刻,这身仙骨更让他厌恶。
天界是一个灵力充裕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泛着纯灵的气息,却唯独只有那堕仙台,会生出点点魔气来。
因此,这堕仙台,并不难寻。
待找到堕仙台时,沈夜澜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欲往下跳,却是适时被人拉住了。
九方夜幽眸中泛起少有的紧张之色,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夜澜,莫要胡闹。”
沈夜澜之前一直都是很尊敬自己的师尊,很听师尊的话的,可是这一次,他仍旧想要尊重他,却是不想再听他的话了。
甩开九方夜幽的手,沈夜澜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尊,您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人,今后你也一直会是我最敬重的人。”话落,他叩了一叩首,继续道:“但是师尊,夜澜已经长大了,夜澜有自己的想法,夜澜尊敬您,也希望您能尊重我,莫要阻我。”
九方夜幽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手心,眉头轻拧,没再说话。
沈夜澜再次叩了两叩首,起身,朝堕仙台走去。
九方夜幽心中微紧,不自觉开口:“夜澜。”
“莫要阻我。”这一次,沈夜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九方夜幽心中绞痛,攥紧的手越发用力,“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今后你依旧是我的徒弟。”
沈夜澜唇角微勾,这才缓缓回头,看向九方夜幽,“当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跟师尊断绝师徒关系。”
九方夜幽渐渐舒展了眉头,转身,不再看他,攥紧的手却未放开,直到指甲扎进手心,将手心扎得鲜血淋淋,他也不自知。
沈夜澜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默默的算着步数,在确认自家师尊确实看不到了之后,方一跃而下。
花无眠,若是下一次遇到了你,你见我成了魔,你可会生气?可会骂我蠢?
沈夜澜想象不到,但剔骨的疼痛却是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疼!比天雷劈在身上还要疼!
不过,幸好花无眠看不到。
沈夜澜庆幸的想着,在坠落中缓缓睁眼,看了眼自己那被堕仙台侵蚀的仙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不忍再看,再次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任身体往下坠落着。
他疼到麻木,也是记不清自己在天上坠了多久,等他再次睁眼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花无眠那张含笑的脸。
沈夜澜一愣,一时竟分不清下面的花无眠是真是幻,傻乎乎的盯着他看,就连身上的痛感都暂时忘却了。
花无眠在心中苦笑,伸手将坠落之人拥入怀中。
温热的触觉,熟悉的怀抱,竟……不是幻?
沈夜澜呆呆抬头,看向花无眠,“你……怎会在这里?”
如此不偏不倚的位置,就好像明知他会从这里跳下来,故意在这里等着似的。
花无眠亲了亲他的额角,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任性。”
竟是毫无责备之语。
沈夜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飞升是梦,做了一回花无眠是梦,和季如雪相斗是梦,跳堕仙台是梦,就连现在被花无眠拥在怀中,都是梦。
他一眼不眨的看着花无眠,喃喃开口:“真的是梦吗?”
花无眠被他逗笑,将人一把抱起,“对呀,是梦,全都是梦,现在本座要带你回家。”他突然凑近了沈夜澜的耳,亲了亲他耳垂,轻轻道:“然后我们再来个七天七夜,也都是梦。”
沈夜澜:“……”
沈夜澜突然就觉得这不是梦了,伸手一把将花无眠的头推开,“你做梦。”
花无眠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嗯,这确实是我的梦,不过沈夜澜,你不答应也不行。”
他目光灼灼,突然认真严肃了起来。
沈夜澜心间一窒,心突突跳了起来,不等花无眠开口,立马否决道:“不可!”
“嗯?”花无眠含笑看他,“何不可?”
沈夜澜目露冷色,“不可用之前的条件要求七天七夜。”
被猜中了心思花无眠也不掩着了,干脆敞开了来说,“仙尊大人这要求就无理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本座答应你三个要求,你必回我三个要求。可现在,本座才用了一个,这第二个你就开始反悔了,这生意我们如何做得下去?”
七天七夜,沈夜澜觉得要是答应他,自己会死的,所以坚决要赖账到底了。
他故作淡定,“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已分离,那约法三章就已经在我们分离那一天不作数了,是你之前不用的,现在你反悔来不及了。”
“好一张伶牙利嘴。”花无眠唇角笑意不变,倾身亲了亲沈夜澜唇角,“不过,在本座这里,所约下的誓言就如同刻在骨子里的承诺一般,仙尊大人,这个你赖不掉。”
沈夜澜气极,还想说什么,却被花无眠轻轻地放在了草地上,花无眠用嘴堵上了他的唇,“本来想等到回去再收拾你的,但既然你这般急不可耐的话,那不如就在这里好了。”
话落,他再次亲吻沈夜澜,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花无眠的吻蛮横霸道,像是要将沈夜澜吞吃入腹一般,勾着他的舌吸/允。
沈夜澜被吻得窒息,好不容易被放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花无眠压下。
花无眠凑近他耳边,声音依旧是柔柔的,但言语中的寒意却让沈夜澜不寒而栗。
花无眠道:“沈夜澜,本座很生气。”
沈夜澜不语,他如此任性,飞升一天不到又跳了下来,他是该生气的。
不等沈夜澜有所回答,花无眠接着道:“要惩罚。”
“不、等……”沈夜澜心中一惊,忙要阻止,却又被花无眠堵住了唇。
一吻毕,花无眠道:“七天七夜,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