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真相在哪里？
深情的倾诉，撕心裂肺的挣扎小提琴表演荡气回肠，众人折服于那出神入化的演绎，声声入心，仿佛置身于音乐圣殿，如痴如醉。
一曲已毕，琴声余音绕梁，惊叹与震感仍定格在一张张面孔上，偌大的礼堂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开雷鸣般的掌声。
先前还忧心忡忡的校长带头起身，在周遭意犹未尽的目光中为学生家长送去了衷心的感谢与赞叹。
由于程天然表演太过专注，等两臂彻底卸了力，肌肉处传来难以忽视的酸痛。
手指微微发着颤，程天然把头深深埋进膝盖，现实与过去穿越时空，交织在一起，令她大脑晕眩，心惊不已。
再在练习室待一会，等活动结束，她还要去班级带潘朵拉回家。
心神应是和缓了些，至少喘气不那么费力，程天然重重吸了口气，掏出放在口袋的手机。
她打开班级群，径直发送与李妈妈的通话录音，不对内容解释分毫，只简略询问其关于“初恋”的证据及无故缺席大规模活动的理由。
活动还未结束，没请假的学生家长还尚在学校里，要么留守班级，要么出席礼堂，消息一出，无疑在班内投掷进一个重磅炸弹。
片刻后，来自其他家长的质问如雪片般纷纷而至，充斥在群里。
就连此刻不方便听语音的家长也在群内得到了文字版说明，众家长本就不满双人合作变为单人表演，没料想背后原因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一时间，比比皆是，纷纷喊话李姓夫妇前来回应，选出节目时的气氛有多热烈，如今的指责用词就有多义愤填膺，中间还夹杂几位和事佬，在滔天怨气中不忘表扬程天然琴艺炉火纯青。
程天然合上手机，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看，只是木然地等待时间流逝。
屏幕亮起，视野里蓦地现出程天明的名字，程天然呼吸发紧，扯扯衣领向外走。
阴天的练习室，大团边界不明的云朵压在天空，再过不久，或许就要迎来梅雨季节。
“程天然，你在搞什么？”
程天然揉了揉太阳穴，程天明语气不善，像是隐忍着火气，蓄势爆发。
她没心情应付，淡淡地说：“什么事，我在朵拉学校，没什么大事就晚点再说吧。”
程天明停了会，就在程天然以为她要挂电话之时，突然听见一声冷哼，“还去什么学校啊你？”
程天然叹了口气，说：“别拿我撒气。”
“你就没发觉自己漏掉什么吗？”
程天然一时想不起，况且程天明与自己私交甚少，就算漏掉什么也不在她的了解范围之内。
“你直说吧。”
“你做的亲子鉴定，怎么，不要了？”
程天然一愣，微微皱起眉，而后道：“我以为结果还没出，没去想这个事，后来就忘了。”
“鉴定结果寄到我家了，本来我以为是广告信封，就没注意，最近翻车险单时候无意找到了，你心可真大，连这个都无所谓。”
“不好意思，麻烦你再寄给我吧，我到时候来看看。”
“还有什么可寄？我已经拆开了，你要不要知道结果？”
程天明的语气好像已经平静下来，程天然觉得心跳加速，沉默了几秒，问：“是潘吉的孩子吗？”
那头在笑，程天然不明白程天明在笑什么，等笑声结束，她听见对方说：“不是。”
程天明又说：“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吗？”
弯弯绕绕令人生厌，程天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程天明，便重复道：“麻烦你寄回来吧，我这边学校里还有事——”
程天明打断道：“你怎么采样的？准确吗？有没有混别的东西进去？”
“没有啊。”
程天然觉得程天明莫名其妙，潘朵拉不是潘吉亲生，她很早前就明了，明明不在期待什么，为什么还要平白无故多做一个亲子鉴定？
结果没有任何变化，现在想来，好像真是有些白费周章。
程天明仍在追问：“你确定没有？”
程天然做事严谨，更不会在这种关键问题上掉链子，确定地回答：“没有。”
“那我告诉你，”程天明似乎贴近话筒，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尤其清晰，“你们三个人，彼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因为太过清晰，程天然甚至没有听错的可能，她像是没想明白，机械地问：“什么意思？我不懂。”
程天明在嘲讽，在嗤笑，或是在斥责，但是好像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说：“程天然，你搞什么东西？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你一点都没有发现吗？你脑子有问题吗？潘朵拉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程天然觉得五雷轰顶，电话挂断后还是久久无法回神。
她扶住窗框想让自己站稳些，而窗框覆着的污垢如同发烫的烟灰，才一碰到，手指竟像触电般向后回缩。
按弦的指腹神经质地敏感，被琴磨掉了指纹，低头看，那层新鲜薄茧又被灰尘盖住。
像隔着朦朦胧胧的水雾，桌椅搬动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铺天盖地而来，喧闹声，跑动声不绝于耳，都沾染上湿寒的潮气。
一股气堵在喉咙口，程天然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经历溺水的人，忘记了该如何好好呼吸。
两个小孩子模样的影子朝自己走来，欢快地跳跃，形成视野里两个光点。
其中一个是粉色，程天然想要向前走一步，却发现自己根本直不起腰来。
“你确定是这里吗？看起来没什么人呢。”
“我确定啊，我和妈妈来过好几次呢，他们排练就是在这里啦。”
“好吧，希望我妈妈在这里。”
“你妈妈的琴拉得真好呀，我爸爸没有来，不然也不会被你妈妈比下去哦。我一开心还有点生气，后来就想通了，不过他肯定是有事情，大人总是很忙啦。”
“你爸爸没来，肯定是有事啊，哈哈，这不是废话吗？”
脚步近了，男孩带着怨气的吼声也越来越近，“潘朵拉，你笑什么啊，有事有什么好笑的！”
“你爸爸没来，肯定是在路上出了车祸，被撞死了呀，哈哈。”
“你你瞎说什么！”男孩明显被吓到了，声音抖抖索索，“你乱讲！”
“死了呀，你是孤儿啦，要送去孤儿院，不能上学了，哈哈哈！”
男孩骤然哭出声，尖利至极，像根针一下刺进程天然的皮肤。
程天然垂下眼，面前出现潘朵拉狡黠的、得逞后的疯狂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