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规矩

    程天然用两种笔圈出客人名字，示意说：“赖账的客人中，铅笔圈的是已经结过账的，一般是当天不肯付，第二天我打电话过去，他们醉酒后醒了，觉得自己失态，就把钱转过来了。红笔圈的是要阿姨你去联系的，目前就两桌，你可以看看名字。”

    周亚伶真看了下名字，然后随意地说：“联系什么，一桌也就一两千吧，给他们免单不就好了。”

    程天然看着周亚伶，问：“阿姨和他们关系很好吗？”

    周亚伶回答：“一般般吧，就认识。”

    程天然没吭声，单独撕了张纸，将本子上的姓名与手机号抄写在上头，标注好收款金额，不容置疑道：“店里没有优惠结账的先例，但考虑到这些人的钱比较难要，所以我把零头抹了。”

    周亚伶望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纸片，一时有些惊愕，不可思议地对着程天然说：“你还在让我打电话？我怎么和这些人开口！我说了免单了，你什么意思？”

    程天然眼里没太多情绪，平静地回应：“阿姨，饭店买单是有规矩的，要严格按照规定走。如果开了免单的先河，别人看到了，知道了，都要来效仿。到时候账收不到，包厢天天爆满也是白做。”

    周亚伶沉默了会，感觉自己或许推拒不掉，敷衍地说：“那两个人我暂时不想打，等以后出现了这种事再说。”

    程天然看着周亚伶的眼睛，坚持道：“要打的。”

    周亚伶与华枫灵不同，她好大喜功，极爱面子，钱不当钱用，很容易让人钻空子。

    而去过好运来的客人都知道，就算是老板娘的至亲，在那吃饭，结账时也必须照单全付。

    规矩立下三十年，赖账自然是非常少见的现象。

    程天然早就考虑过周亚伶的性格因素，没想到做好了充分准备，还是没法万无一失。

    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如果以后碰见你特别要好的朋友，你可以让人先在前台结账，后续单独转账回去，普通朋友的话，是没有免单必要的。这次如果你不想要债，也可以私下转，但是店里明面的账还是要完成的。”

    周亚伶面色很差，对着纸看了很久，随即耸耸肩，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我要就是了。”

    说话方面，程天然不会质疑周亚伶的能力，这笔账无论周亚伶撒谎编借口或是打圆场，总是能要回来。

    只有账平了，程天然的心才能平，况且她有经验，这样一上来就要求免单的客人，不会是雅新阁未来发展所需要的客人。

    周亚伶心里很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华枫灵在好运来神气活现的样子出现在她眼前。

    仔细想来，这样的好日子，她一天都没过上过。

    程天然不以为意，陆陆续续向周亚伶解释其中的窍门，“有客人问的话，我都是说自己是经理，她们就不会多要求打折了，因为不同级别的权限有限。然后买单的情况，一般也让前台单独结账，我们避开比较好”

    道理人人都懂，周亚伶懒得再听，她怨气难消，一时不满意程天然就想法子找茬，打断说：“你怎么戴眼镜？”

    程天然怔愣地问：“什么？”

    周亚伶不忘自己是老板，时刻得压人一头，说：“我们饭店是高档饭店，餐标很高，我请你来和你长得漂亮也分不开，不然随便找个大堂经理不就好了，也不用高价聘请你了。”

    周亚伶的跋扈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头培养，但对程天然没有触动。

    程天然没有摘下眼镜，甚至还顺手摸了摸边框，冷冷地说：“阿姨，你请我来真的只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

    程天然一旦严肃起来，气场非常人能比，周亚伶瞬间醒悟过来，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但她不想承认，硬着头皮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摘下眼镜更漂亮，对整个店的影响更好。”

    程天然又反问：“你觉得我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高薪吗？”

    周亚伶嘴唇动了几下，彻底噤了声，空间里唯有烧开水的声音。

    过了会，程天然给周亚伶添茶，说：“我嘴笨，话可能有时候说得不好听，阿姨不要多想，我们都是想要雅新阁好好开下去的，目标一致，这就足够了。”

    周亚伶有台阶下，迅速笑脸相迎道：“是呢，天然你能力真的很强，我没看走眼。店里生意这么好，都是你一手打理，我其实很满意的，一直没有好好夸你，是阿姨不好，眼镜什么的，你想戴就戴，阿姨其实无所谓的，都看你自己。”

    连日的烦躁多少被抚平了些，面对客人的胡搅蛮缠，程天然也会觉得心力交瘁。

    见周亚伶重新变得平和，她问出心里所想：“阿姨我想问你，最近有没有和谁提起过开饭店的事，这个不可能永远是秘密，现在不是完全不能说，但要选择对象，我猜测是从别人那里传播出来的，而且涉及人群很广泛。”

    周亚伶盯着程天然看了几秒，眼睛睁得极圆，刹那间，她神色复杂了起来。

    程天然凑近了些，问：“有提过吗？”

    周亚伶吹了吹茶面，红唇一开一合，负气般重重吐出几个字。

    程天然听见华枫灵的名字，联想到潘吉曾说过要帮忙，冷哼了声，不知是以何种心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