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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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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开学,许思麦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桌上的落灰擦干净,沈好就迫不及待地要排座位。

    得,作业还差点没抄完的同学又偷着乐了,还能趁这会儿工夫再争分夺秒地亡羊补牢一把。

    许思麦的排名不上不下地依旧卡在中间,想要分班前那三四排正中间的黄金位置是完全不可能,更何况半路杀出来的“外来班长”孙书恩已然自顾不暇,这时候固然帮她走不了后门。

    不过她也没什么追求,提前跟想坐最后一排的高扬川打了个招呼,说好到时帮她留个座位。其实坐哪无所谓,她只是想继续没出息地缩在舒适区里做个边缘人而已。

    回想起来,距离第一次走进这个班级,真的过了挺久了,甚至已经长于分班前那切切在心的三个月,而这漫长的时间线还会不停歇地一直拉长,直至那个现在看来还遥遥无期的终点。

    其实她早已将那些念念不忘的从前封存于心,甚至连刚分完班的种种不快都可以弃之度外,但那些从一件件小事里一丁点一丁点积累起来的偏见还是无时不刻地刺挠着她的心。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以偏概全,却依然选择沉默地站到另一边,其实这更像在惩罚自己,没有缘由,只是拧着那点固执劲儿不想松手罢了。

    事实上,确实也只有她自己别扭得像个神经病。

    但这次排位置,许思麦真的有点儿疑惑,学习好的怎么一股脑儿地全往后挤。先是高扬川放着中间的黄金位置不坐,反而出其不意地挑个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其次是孟凡赋有样学样,跟着选了高扬川那排的位置。

    前面几个就算是有个性好了,但那几个平日里备受重视的课代表也往这边挤多少就有点儿顺大流了吧?连沈好都狐疑地抬眼问了一嘴怎么回事,不知道这群难以捉摸的学生是不是包藏着什么祸心。

    许思麦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耿灿那排仅剩的两个座位好像被这波进去的人看上了。她大脑一边忙个不停地祈祷赶紧轮到自己,一边疯狂运转为自己做另一种打算。

    “不好意思哈,这个位置有人了,抱歉抱歉。”

    耿灿腆着脸对那两个结伴而来的女生说道,高扬川和郎思滨也用气声追补了几句不好意思,而其中一个女生还是鄙弃地送了个白眼才转身而去。

    其实帮关系好的同学占位置这种事情虽然挺普遍,但确实还是理亏。

    沈好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接着往下念名单:“张至尚、张可欣、陈蕾、许思麦、曹鹏飞。”

    许思麦目的明确,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冲高扬川前面那个位置而去。

    但她在那排走道和张至尚面面相觑时,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当机了一下。

    好一个冤家路窄。

    她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张至尚从她桌洞里翻出小说时的那副邀功的表情,气得人牙痒痒。

    许思麦用三秒钟的时间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最终礼让道:“你名次比我高,你先选。你要坐这个还是中间的?”

    张至尚面无表情地用手指点点手边的桌子,意思是他要选过道边的这个位置。

    于是许思麦顺理成章地坐到中间,但却没有任何心满意足的喜悦,反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简直浑身难受得要命。

    许思麦用胳膊肘撞撞耿灿,耿灿早有预料似的凉凉开口:“我也跟他有仇,你不要想了。”耿灿看他那副狐假虎威的嘴脸确实不爽很久了,每次许思麦才吐槽张至尚一句,她能顺着骂十句。

    许思麦幽幽回头,还没开口说话,郎思滨就两根食指打了个叉的手势:“我拒绝。”

    看她那哀怨的可怜劲儿,不用说都知道她想换位置。

    于是她又无助地把眼神投向高扬川。

    高扬川说:“你知道为了守住你那个位置我们仨刚说了多少遍不好意思吗?多宝贵啊你还挑,你好意思吗!”

    许思麦当然知道高扬川对他那个位置的中意,于是她只能哭丧着脸接受了现实。

    而张至尚非但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检查她寒假作业时,还心细如发地发现了几本作业里字迹的不同。

    许思麦看他又多疑地检查了一遍资料和试卷的署名,发现确实都写着许思麦的名字才打消了她拿别人的作业来冒充的疑虑。

    他拿腔拿调地阴阳道:“看着挺认真,其实不是自己写的吧?”

    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牛角尖钻个没完了,检查别人的时候翻翻就算了,怎么轮到她就突然恪尽职守了起来。

    许思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管我怎么写完的,反正都是我的作业,没缺没少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你的寒假作业都是自己一题一题算的?”鬼才信。

    张至尚眼神平淡地放下她的作业,也不回答她的话,顺着进度往后走,这下倒显得她过于敏感地跳脚了。

    真是无语。

    流光易逝,好像就是课上弯腰捡了根笔的功夫,眨眼间半年就过去了。

    而新学期也没什么新意,永远昏昏欲睡的数学课、讲课能把自己绕晕的物理大神还有自带口音说话含混不清的化学老师……一切照旧得仿佛时光倒流穿越回了放假前。

    还是沈好刚布置下来要背诵的《蜀道难》把她拉回了现实。

    许思麦和张至尚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势同水火针锋相对。主要是别人主动与她说话,她真做不到充耳不闻地装聋作哑,而且张至尚居然可以做到那么若无其事,差点都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反正她个人觉得有旧恶的俩人坐同桌还能做到这样心平气和,已经是多亏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而张至尚这种人,可以说是正直到扭曲。做个班干部还真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划进了班主任的阵营唯老师马首是瞻了,那行径活脱脱像个刚入职的销售员非得每天狗腿地跟领导展示一下自己的业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既没必要又讨不着好,但他偏偏意识不到,怪不得班里也没几个朋友。

    但若非要辩驳,这也可以理解为他克己奉公忠于职守,只是太不懂圆滑处事。

    可这些天相处下来,许思麦才发现他最大的缺点并不是这个,而是他真的很不懂得尊重别人。

    比如刚刚,许思麦连问了他两遍方才英语老师下课是不是说了明天早上收语法本,而这家伙眼神飘摆了一下便继续忙着在东倒西歪的书垛里找书。

    她确定以及肯定,张至尚一定听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又在装什么聋子做什么哑巴。这事也不只是发生一次两次了,许思麦重复一遍后见他还装听不见,耐心尽失,立刻正身冷脸练字帖去了。

    那层薄纸都要被她笔尖的力度划破。

    气死了,他到底在高贵什么?!

    令她更加生气的是,没过几分钟,这人又面不改色地与她搭话:

    “明天早上轮到咱们这组值日了吧?”

    许思麦置若罔闻,甚至镇定地当着他的面给刚好没水的笔换了根新的笔芯。

    你说吧,我听着。嗯,是听见了,不过打算学你装听不见。

    可张至尚仿佛根本没看出她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继续没眼色地火上浇油:“嗯?是吧?”

    许思麦继续装聋,继续练字帖。

    “哎,我问你明天是不是值日呢!”

    许思麦听他语气终于溢出不满,火气立刻窜得比人高。

    那边张至尚话音未落,这边许思麦连掌带笔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转脸怒目而视:“别人跟你说话你就装听不见!你开了尊口别人就必须得搭理你?!!你怎么那么牛——呢?!”

    嗯?怎么莫名其妙有种条件反射的感觉?虽然很愤怒,但残存的理智还是警告着自己必须得把那个字憋住。

    刚上完厕所从后门进来的耿灿被她平地一声吼吓得愣在半路。她一直觉得许思麦能不计前嫌地与张至尚和平相处这件事本身就过于诡异,现在看,他们果然装不下去了吧?

    对啊!就这样看不顺眼火花四射的状态才正常!同桌等我!我现在就去帮你!

    哦?不对。

    如果她没看错。

    张至尚……张至尚……他是不是说了对不起……居然……?!!!

    耿灿几乎是急刹停在了高扬川身后,刚好对上那一排闻声转过来的三双同样惊诧圆瞪的眼睛。

    嚯!张至尚什么时候被“平民”怼成这样子过?!其他人纵有不爽也只敢在背后骂骂咧咧,班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对他有点顾忌。毕竟他最会揽事,被他记恨上,谁知道后面有多少穿小鞋的事情在等着。

    但许思麦发誓,她现在真有点后悔了。

    方才真的是冲动!一时冲动!

    上学期张至尚就因为她预备铃响过还不在班级就害她连着两天被沈好抽着背书。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那几天简直把《氓》背到吐!但最令她痛心的却是她都做好了倒背如流大显身手的准备,结果课上站起来才自信地背了三句便紧张得大脑空白全部忘光光了!于是她在万众瞩目中尴尬地磕绊了半晌,光荣地浪费了众人宝贵的三分钟,然后喜提去沈好办公室进行一对一抽背的vip服务。

    如果以后过的都是这种日子,那跟当初身处吴梅的阴影下有什么区别?万一他再跟沈好添油加醋地做些文章,她想苟且偷安都不可能!怎么越活还越回去了!!

    也就几秒钟,许思麦甚至考虑到了自己的遗书应该是用什么颜色的笔写。

    而她正欲背水一战想挽回一下事态,却怎么也没想到张至尚表情仅尴尬地一滞后,便痛快地向她道了歉。

    本来怒火中烧的许思麦像是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冷水,陡然安静得只听到一阵滋滋冒烟的声音。

    似乎是还觉得不妥,张至尚又补充说:“刚才你问我语法本,嗯对,明天早自习就要收,进度到第三单元。”

    张至尚这人里外反差真的很大啊!

    许思麦哑火,突然茫然:“奥,谢谢。”

    张至尚礼貌得出奇:“不用谢。”

    两分钟的战场说收拾干净就收拾干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围观众人:搞什么???我们连拉架的场景都构想好了,你们还整上脱帽致敬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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