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架
正月十二星期一，成效开学，二十三天的假期一晃眼就过完了。
即使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像成效正才这样的私立初中也不会放过这几天上课的时间。
陈彦杰还在抄作业，奋笔疾书。
“我说你一个寒假都干嘛去了不写作业？待会老班就要来了，你抄不完你就完了。”
王若乔作为英语课代表，对陈彦杰同学霸占着自己的英语作业大抄特抄的行为深感悲痛。
“都是选择题，abcd快得很。”陈彦杰本人心理倒是没什么压力。
“徐律，你同桌真的丢人。”许思麦扶额。
徐律放下手中的笔，把刚刚抄完的政治作业合起来：“我也觉得丢人。”
“行行行，我丢人。政治抄完了？我语文还有一个单元没写，你快帮帮我。”
陈彦杰把徐律桌上的政治作业收走，又重新把语文作业翻到没写的那页摊到徐律面前。
徐律叹气，复又拿起笔。
许思麦：“……”
一兜水果就收买的这么彻底？？？
好在郭娟来之前，陈彦杰堪堪完成了作业。
于是陈大侠在冬日里猛抹一头大汗，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早知道抄那么快，我昨天就睡早一点了。”
王若乔恨不得把手里的抄写本甩他脸上：“你脸皮厚得真是蚊子都吸不着血，还让我帮你抄英语单词。”
本英语课代表有被侮辱到人格。
许思麦咂舌：“你们真的是太好说话了，他也就敢欺负欺负你俩。”
“他俩那是乐于助人，我只能说你太不善良，见死不救。”
“呵，真到那地步我肯定特别贴心地给你打120。”
陈彦杰表演欲瞬间拉满，伸在半空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你真是粪坑里撑杆跳，过粪！”
众人皆笑喷。
郭娟挨个检查完作业的时候，刚才被叫去搬课本的一众男生已经回来了。
排队拿书的时候，林闯插了个队。
“你那天怎么那么奇怪，发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怎么就突然没人了？”林闯跟在许思麦身后，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
许思麦一回头，林闯正歪着头随意地拨弄着额发，泻进教室里的光勾勒着他优越的鼻骨和下颌线。
怎么觉得他长高了一点。
“哦……那天我妹非抢我手机，我不给她她就一直乱点，后来手机被我爸拿走了我就没回你信息。”
许思麦弯腰拿了第一本语文书。
林闯也俯身拿书：“奥奥，还好我是独生，没有妹妹这种烦人的生物哈哈哈哈哈。”
“其实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我其实也是独生，在大部分的人生里。
“可爱有什么用，我妈已经有我这个这么可爱的儿子了，还要可爱的女儿干什么？能吃吗？”
许思麦听着某人鼓着嘴巴一本正经地臭屁，很是想反驳。
可是她根本找不到反讽的落脚点，可恶，他竟然说的都是事实。
“你这个表情，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您天生丽质，我不敢反驳。”
“你说的完全是我本人的样子，不用反驳。”林闯想要给她比个赞，怀里的书差点都歪掉。
许思麦拿了最后一本书，下了讲台：“那你报了吉他班吗？”
“嗯，每个周末去一下午。我妈真的是为了一己私欲压榨我的时间，看来她太想拥有一个全能完美的宝贝儿子。”林闯挑眉，十分无奈道：“其实我的美貌就够完美了，才华只是纸上添花。”
周遭不相熟的几位同学，默默忍笑。
许思麦快要听不下去了，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好像是天生自信，这位算是自信过了头。
“我一秒钟都听不下去了，告辞！”许思麦短腿儿一迈一跟，赶紧回了座位。
林闯不恼，晃晃脑袋，满眼温柔地笑开，像是打赌：“那你看好咯。”
许思麦捂眼，这也太太太臭屁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几年后，熠熠生辉的是他，遥不可及的也是他。
许思麦总算明白为什么即使离元宵节只有三天学校也绝不推迟开学，因为放假久了，学生需要收心，需要调整作息和状态，恢复专注力，提高效率。
毕竟开学了思想还在倦怠肯定是万万不行的，而元宵节前上课的三天，足以用来进入状态。
而且郭娟再三警告不允许将任何电子产品带入学校，被她抓住了是代为保管，被主任或者校长抓住了，那手机的下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隔壁十八班已经牺牲两部手机了，听说老乔气得心梗。
明天放假，今天没上晚自习，许思麦回家把书包一扔，就乐呵呵地坐等路畅回来。
目标很明确，想借个手机玩玩。
没几分钟，路畅就回来了，那小手把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随意一丢的姿态和许思麦几分钟前的模样如出一辙。
“咦？家里就你一个？”路畅取下围巾，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寻到第三个人影，只有荔枝在他脚边兴奋地转圈圈。
“昂，张爷要回新疆了，爷奶今天跟他吃顿饭，说让咱俩出去随便吃点。”
路畅点点头，但许思麦忽然贼兮兮地一笑，眼神谄媚，让他心头一紧：“你这是干嘛？”
“没干嘛呀，我想借你手机玩一会。”许思麦讨好地向他眨了眨眼。
“想借手机当然可以，我待会和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得替我打好掩护。”路畅双手撑在椅背上，像是电视剧里穷凶极恶的宰相正与他的同伙密谋似的。
“当然可以啊，就咱家这放养式生活，你一夜不归咱爷也不会问你一句。”许思麦摊手，欣然答应路畅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那成，先等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这样她晚上就不会找我了。”
“行。等你打完电话我就去遛狗，你去跟同学出去，咱俩各自随便吃点就行。”
许思麦把两人的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路畅表示十分配合。
十分钟后，许思麦牵着荔枝愉快地出去散步了。
刚登上q q，一条信息炸在眼前：
【﹎卌除恛忆ㄨ】:徐律被人打了，现在陈彦杰在网吧门口喊打喊杀地要报仇，我拦不住啊！
【︶￣`认清η我ヽゝ】：？？？
许思麦牵着狗到地点的时候，双方正处于水深火热地对峙当中。
“去你妈的，表白被拒尾随女生你还有理了？！要不要脸啊？”
许思麦遥遥地就听见路口有人在吵架，她偷偷猫腰躲在网吧门口的车辆后面，想要先了解一下形势。见荔枝白茸茸地坐在路边好大一坨，她又把狗稍稍往后牵了牵才放心。
其实压根没人注意到她，那群人的注意力全在怎么放大嗓门跟对方吵架，好像这样显得比较有气势。
不过许思麦还是有些担心，首先这个人数上就不占优势，陈彦杰这边满打满算才五个人，而对方差不多有十来个，而且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学校里的不良分子。
“我想干什么也轮得到你管？你也别他妈太多管闲事，你也想跟那小子一样？”
为首的寸头男生嘴里咬着烟头，笨拙地吞云吐雾，眯着眼睛看着陈彦杰，又嘲讽般地睨了眼徐律。
许思麦却觉得他有点搞笑，明明不大点年纪的孩子，非要把自己贴上社会人的标签故作成熟，属实有些滑稽。
“呵，我再问一遍，放不放人？”
陈彦杰舔了舔嘴唇，低笑了一声，浑身散发着痞气，像是在做最后的警告。
放人？什么人？
许思麦费劲地瞅啊瞅，总算在寸头男的身后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去年圣诞节送徐律圣诞果的那个女生，她正瑟缩在对面的一群人的中央，或者说是被人故意那么围起来的。
“不——放！”
寸头男把烟头随意丢在地上，用脚尖踩着来回在地上摩擦。
许思麦看了都想揍他。
下一秒，许思麦就被震撼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彦杰一个飞身上去，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直接飞到了寸头男的脸上，寸头男懵了一下立刻抡起胳膊反打，杨成急忙窜上去护着陈彦杰，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徐律目的准确，窜入了人群里立刻就把那位女生拽了出来，但寡不敌众，虽然有林闯贺信维在外挡着一些，但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眼看着他们就要挨打了，许思麦一着急，牵着狗就跑了上去，不过荔枝跑得比她快多了，许思麦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牵引绳直接松掉，荔枝直接窜入冲着一群人中央嗷嗷大叫。
“啊！什么鬼！哪来的狗？！”
“啊哇操，老大！我最怕狗了啊啊啊啊啊！”
“我小时候被村里的狗咬过屁股！啊啊啊啊啊！”
……
两拨人立刻以荔枝为中心弹开了来，这场争斗好像莫名其妙地就休战了，双方老大都盯着一条狗哇哇乱叫。
“杰哥你怎么了？！被打了吗？！我罪该万死，路上吃了根烤肠就来晚了，呜呜呜，你说你哪受伤了？兄弟我一定加倍讨回来。”
许思麦还没缓口气，身后就突然窜出来十几个男生，领头的那位见陈彦杰魂不附体的模样，夸张地围着陈彦杰转了一圈又亲切地表示了关怀才罢休。
这人不止过分戏精，还有点眼熟，但许思麦想不起来。
“你来了？”
许思麦闻声侧脸，对上林闯的温软眉眼，那语气却满怀歉疚：“对不起呀，其实挺不安全的，我不应该叫你一个女生来。”
许思麦没做声，因为注意力全被少年眉骨上的伤吸引了，虽然只是破了一个小口子，但许思麦第一时间竟然担心他破相了怎么办。
林闯顺着她的视线狐疑地在脸上随便摸了两把，触到伤口的时候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又眨了两下睫毛强作镇定，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啊，刚才不知道哪个狗崽子的外套上挂着铁链，不小心打到了。还行，不太疼。”
许思麦笑，闭着一只眼睛比了个赞：“哦，还挺爷们。”
林闯挠挠脑袋，怕被发现似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还可以啦。”
得，又要臭屁了。
那厢陈彦杰骂完来晚的这号人物，又注意到眼前端坐着看向自己的狗，环视了一圈后又怂又贱地大声询问道：“这狗谁的啊？没人要就卖狗肉馆了？”
对面的寸头男第一个摇了摇头。
许思麦挤进人群，弯腰拎起了牵引绳，揉了揉荔枝的头，转而对陈彦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的狗。你挺牛逼，送一个我看看？”
陈彦杰尴尬地直了直腰：“奥——那……行吧，待会买两根火腿肠奖励它。”
荔枝甩甩尾巴想凑过去闻闻陈彦杰，但对方像被电击了似的原地跳起踢踏舞，结巴手抖：“啊！啊！啊——哥，求你了，离我远一点！”
众人满头黑线：“……”
许思麦还是带着狗往外让了让，陈彦杰这才放心地和寸头男继续交涉。
“嗯？我们现在人好像多一点哦。”陈彦杰用右手抹了下嘴唇，挑眉骄傲道：“哦，还多了一条狗。怎么样，还打？”
寸头男看了眼荔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身后的兄弟也开始打退堂鼓：
“老大，咱们今天不是主要来上网的吗？”
“我觉得咱们确实有点不对，人家女生确实不愿意跟咱玩啊。”
“要不然……算了吧……”
寸头男侧身怒视，恨铁不成钢道：“一个二个就这么没出息？”
他身后的兄弟缩回了头，闭嘴不敢吭声。
“你叫程越对吧？六班的？我听说你们班主任徐正红正想不到理由开除你这个刺头呢，这次你倒是给他理由了。我倒是打听到你是单亲？你妈在厂里给人打工对吧？你知道成效的惯例就是劝退，你到时候想看见你妈低声下气地在徐正红面前求着别开除你吗？”
说话的人是刚才那位姗姗来迟的兄弟，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语气好似好友间的劝告而不是恰到好处的威胁。
程越明显怔愣了一下，表情木讷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听他们说上次你逃课去网吧被徐正红抓到，你妈来学校的时候还跟你们班主任据理力争你是个努力的好学生来着？”
像是某些耻辱的时刻被重提，程越嚣张的气焰霎时软了下来。其实仔细看来他的一张脸也是青涩得过分，只不过它的主人好像刻意藏起了孩子气，特意扮演着人人嫌弃的叛逆角色。
“所以你们要我怎么样？”
陈彦杰指着徐律：“人打成这样，医药费得付吧？”
许思麦这才端详起来徐律脸上的伤，不过完全没有陈彦杰说的那么严重，徐律只是颧骨青紫了一小块，额角上还有块擦伤，看得出来程越肯定没敢下重手，反而程越额角被陈彦杰抡出来的伤更为显眼。
程越从棉袄口袋里翻翻找找递过来两百块钱：“压岁钱就这么多了，够吗？不够也没有了。”
陈彦杰毫不客气地接过，塞到自己口袋里。
有人嘀咕一句：“我上次打架比这还惨，几十块钱包扎一下就行了，这是不是讹人？”
程越咂了下嘴，皱眉嫌弃：“行走江湖，你怎么那么小家子气？”
陈彦杰大笑一声，毫不吝啬地赞赏道：“你还挺与众不同。”
徐律轻咳一声，陈彦杰很自觉地解释道：“干嘛呀，我又没说要跟他交朋友。”
程越满头黑线，搞得我好像很想和你交朋友似的。
“不过你喜欢人家女孩子，你不能正正经经地追吗？搞什么歪门邪道，非要给人带去网吧里玩。”林闯不满地吐槽，还害本少爷的脸挂了小彩，回家后丁女士一定会追问不休。
程越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他看了一眼躲在徐律身后的女生，斟酌再三认真道：“马舒阳，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律正了正身体，替马舒阳挡住程越的视线，敷衍回应道：“希望再也没有以后，马舒阳不喜欢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程越没做声，垂下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