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变
大消失发生过后，出于安全的起见和便于管理，位于学校边缘的新公寓被完全停止了使用，只有巡逻班还会到这里，住在新建公寓的学生全部都搬到了教学楼和办公楼实验楼。宁海所在的高二四班被搬到了办公楼里，因为办公室并不大，所以干脆给了四班一整层楼作为宿舍。
这也正和宁海的意思，单独住一层楼，藏一点什么东西都很方便，还是顶楼，只要守住两个楼梯口，没人能上来，安全性也很高，是现在来之不易的一个……据点。
今天，在结束忙碌的一天过后，一班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好在经过智能化改造的自来水厂还可以正常运行，除非消毒剂库存用尽，所以一班人还能好好的洗漱一下，不过是一点难得的宽慰。
发电厂也还在运行，钟简府的电力是以风电和水电为主，维持能力很强，所以城里的电力也还没中断。手机还有信号，无线网络依然可以访问，但是能够进入的网页和应用也越来越少了，因为私营公司的服务器无人维护检修，正在不断的崩溃。
或许从太空俯瞰，地球的夜晚还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是，这一切，就如同不断崩溃的网络一样，正在一点点消失。停电的区域在扩大，停水的地方在慢慢增加，这些道路上，偶尔还能见到一两辆车飞驰而过，已经是一种幸运了，就好像流星划过天空。
宁海此时正趴在楼梯口前的办公桌上昏昏欲睡，办公桌是从某间办公室里拖出来的，专门给守夜的人用的。寻常太平年间，看守仓库学校小区的，尽是些退休大爷和大妈，没有哪个年轻人会去主动要求做这种工作，你完全不用怀疑他们的战斗力，如果遇到危险，他们才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那一部分人。
而现在，守夜的是宁海这样年轻力壮的毛头小子了。当然，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老年人了。
这是个累活。不能睡觉，不能做别的事情，只能盯着脚下已经被课座椅封住的楼道。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楼道，能够看见宁海的手中有什么正闪着银光——一把西瓜刀。那根黑色的甩棍，也待在宁海腰间的棍套里，蓄势待发。
守夜当然是男生的事情，这个文科班只有十五个男学生，每晚轮三次班，两个楼梯口，一共六个人，也就是说，每天都有五分之二的男生睡眠不足。没有办法。
每当这个时候，守夜人的耳畔只能听见，空调运行的声音。当然，还有鼾声如雷。
今天很累，清点物资，还要藏物资，还抓了一个小偷，就算是一群年轻小伙，也顶不住了。就在宁海快要睡着的时候，对讲机突然响了。
“高二四班，高二四班，这里是校门的巡逻班，听到回答，听到呼叫回答。”
“啊啊喂，我是高二四班的，有什么事？”宁海被吓得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拿起了对讲机。
“我们这来了个人，说是你们四班的请假回家的，你们来人认一下。他说他叫张笑寒。”
过了四天，回来了？
宁海起身到换班的房间里面叫醒了余杨和曹霖犸，让他们去门口带张笑寒回来。两个人被叫醒肯定有点不爽，但是也没多说什么，拿起消防斧就下楼接人去了——消防斧是楼里防火柜的装备，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两把斧子也就给了四班。
等到他们把张笑寒带回来的时候，宁海差点没把他认出来：一脑袋的头发已经是鸡窝一般乱成一团，双眼无神充血，脸上满是泥灰黑色的污渍，身上的衣服仿佛经过了烟熏火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裸露的双臂和小腿上能够清晰的看见淤青，甚至右手臂上还有一道裂口——这是刀伤。
“宁海，我妹妹死了。”这是张笑寒的第一句话。
张笑寒离开学校过后，直奔家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因为驾驶员的突然消失，到处都是连环撞车，有的车辆甚至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张笑寒顾不得那么多，扶起一辆电动车，一路风驰电掣穿越火海往家赶。等他穿越半座主城回到家，打开家门的一刻，里面空空如也。
这时他才想起，妹妹每天在这个时候是在一个补习班学数学。于是又骑着车艰难穿越了瘫痪的道路，等他终于到达了补习班，已经是傍晚时分。然后，他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但是……
整个补习中心已经被一伙混混占领了。
张笑寒听见的是哭声与惨叫一片——当这群混混收到了李明空发出的那条短信过后，立刻就明白了：他们自由了。于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来到这个补习中心，开始毫不掩饰发泄着他们最粗暴，最野蛮的兽欲。
张笑寒决定要救出自己的妹妹。然而，任何理智的人都能预测到结果——被抓住了。混混们对他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当着他的面侮辱了他的妹妹，并且杀死了她。
但或许是造化弄人，一个混混举起砍刀对着张笑寒砍了下去，他下意识的用手臂去挡，随即撕心的剧痛传遍了他的全身，疼痛使张笑寒几乎失去了意识，就在他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他听见了一片枪声。
妹妹死了，张笑寒却活了下来。
听罢，一片唏嘘。所有人都起来了，他们本来是听见张笑寒回来了这个好消息的，结果却听到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一时间，抽噎声和抽纸的声音竟然响成了一片。张笑寒的遭遇勾起了这几天以来所以负面的情绪——未来何去何从？
“还是先处理伤口吧。”宁海找到了一个医药箱，拉起张笑寒受伤的胳膊，拿出了纱布和缝合线，清理了一下伤口，撒上了消炎粉，“我也只是看过缝合的理论，没有上手实操过，也没有麻药，只能硬来了。忍着点。”
宁海的动作仿佛唤醒了沮丧的众人，有人开始烧水煮方便面，加了蛋和肠，有人去打了一盆水给他留着洗漱，有人上前抱住了张笑寒，还递给他一根毛巾咬着，有人走到楼梯口接替宁海守夜，有人给他找了一套干净衣服。
逝者已去，生者还得继续。
这个难熬的夜晚终于结束了。易霖刃和殷轻玉去领今天分配的食物，可没想到的是张笑寒居然也起来了，要求和他们一起去。清洗了烟尘，缝好了伤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易林刃，好像听说昨天晚上你们班有人回来了？”就在排队领物资的时候，三个人遇到了唐庆南。
“就是我。”张笑寒很勉强的笑了笑。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好。”“不好是什么意思，具体情况怎么样啊？”
“唐庆南，人家不想说就算了，你追着问很不礼貌好吧。”殷轻玉对这种揭伤疤的行为非常不爽，直接就替张笑寒挡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唐庆南皱了皱眉毛，似乎有些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问你吗？”
“不是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一个劲追着问什么，你去问萧相不就知道了。”易林刃直接不耐烦的说道，“缠着我们算什么？”
“你们四班的是不是都不会好好说话啊！”唐庆南勃然大怒，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张笑寒手上那么大块纱布是哪里来的？昨天晚上整栋楼都闻到你们楼上方便面的味道了，方便面哪来的！”
“关你屁事！”一声爆喝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吓得唐庆南浑身一抖——是宁海，“方便面是我们大消失之前买的，纱布和药是我自己的，难道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要把一针一线一张纸一根头发都报告给你送进仓库吗，你以为你是谁！”
在场的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抑感，宁海的一双锐眼如同闪电，直刺向唐庆南的心脏，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了恐惧，不敢抬头和宁海对视。
“好了，好了，庆南确实多心了，但是他的本意也是好的，别吵架。”萧相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面包，“都散了吧，今天的要忙的事可一点不比昨天少。”
而此时，钟简国际校门外，几个穿着十三中校服的青年正手持棍棒隔着马路对望着校门。
“大哥，就是这里，那天黑狮哥就是到钟简国际来拿东西被发现了。你可一定要替黑狮哥报仇啊！”
“钟简国际，我记住你们这群好学生了。”
与此同时，钟简国际的学生处里，萧相正站在窗口前看着楼下忙着清点物资的四班，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的身后是唐庆南，后者正恭恭敬敬的站着。
“对不起主席，今天把事情闹大了，没得到结果。”
“没关系，现在有没有结果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
“昨天他们不是抓了一个小偷吗，那是钟简十三中的校霸黑狮，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