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忍心下手
日照当空，鸟语花香。
群芳殿外，一条人影飞快闪躲腾跃，连续躲开平地上，七八条朴刀的进攻。
一张贵妃椅大喇喇地，摆在殿门的正中央。
叶水暖半眯着眼，顺从地接过田映兰倒来的桂花蜜。
一边看着殿外的切磋，一边啜饮。
“你是说，他们两个一见面就约好要打架？”叶水暖有些不可思议。
田映兰替她拢了拢薄毯，“荣三是这么说的。姑娘，孟相这几日在外求见，人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吧。”叶水暖又问了一声，“账本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接近尾声，姑娘放心，结束之后的安排，婢子已经做好了。”
叶水暖这下放心了。
看着荣天逸在半空中旋身飞转，迅速下落。
出手如闪电，抓住其中一人手腕，借着那人的手挡住攻势，横踢一脚。
剩下的几人招架不住之余，“乒乒乓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叶水暖敷衍地鼓起掌来，笑看荣天逸满头大汗地冲过来，捧着桂花蜜就往嘴里灌。
“五两银子，承惠不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让荣天逸到嘴的桂花蜜又吐回去。
“姑娘，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荣天逸一抹嘴，“孟大，兰兰，还有我，你总不能逮着我一个人欺负吧？”
“你打得过他们俩吗？”叶水暖笑眯眯地问。
打不过，荣天逸瞬间垮下肩。
叶水暖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是吧，我也打不过，所以我只能欺负你一个了。”
“那我这也是帮你练兵，是不是能给我加点钱？”
一提钱，叶水暖水眸一横，“我可是听说，你最近有些退步，孟大让你恢复早课，你不愿意，自请和人过招的。”
荣天逸咕哝着，“那我这也是付出了体力了。”
“我看现在这青龙卫一天三换防，都是找你磨刀来的？”叶水暖只一眼，便看出了好几个生面孔。
“可不是，姑娘，你说刘勋兄弟还真是不客气，闹得四方卫都抢着要来守群芳殿的大门。”荣天逸大吐苦水。
“那你可以找他们要银子。”叶水暖坏心地提议。
有道理啊！
荣天逸双眼一亮，很快又蔫了。
“姑娘，你是故意的吗？”
叶水暖大方承认，“对啊，他们的俸银少，我不忍心下手。”
所以这是要等自己下手了，她再做黄雀？
荣天逸一屁股直接坐地上了。
“姑娘，孟相来了。”田映兰出声提醒。
叶水暖转头，笑眯眯地打招呼，“孟相，多日不见，你老可好啊。”
孟龙堂苦笑，“陛下，陛下这么一笑，老臣的心里有些发毛。”
叶水暖笑脸一僵，荣天逸“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狠狠瞪了荣天逸一眼，叶水暖收起笑容，“孟相多日求见，是有要事？”
“”孟龙堂看向田映兰和荣天逸，面有难色。
“孟相不必有顾虑，他们是我的人，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叶水暖摇头，制止想退下的两人。
孟龙堂沉默，一会才开口，“既然陛下如此说，那么他们在场也无碍。”
他一整面容，“陛下可知，如今朝堂纷乱繁杂，无数隐患潜藏其中？”
“孟相指的隐患是？”叶水暖挑眉。
“陛下没有发现，如今在朝堂上的，诸如大司马一干重臣都未曾露面吗？”
孟龙堂想从叶水暖脸上看出什么，却失望了。
叶水暖的表情没有变化，一点也不意外。
“陛下心中可是有计较？”
叶水暖颔首，“我知道，先皇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其实处处受缚，满朝大臣，他们的身后，或多或少都有士族的影子。”
“是，始祖自微末中苦苦耕耘，从百人骑兵再到后来收拢大片疆土，建立东唐，这份基业实属不容易。然始祖的出身，却不为士族所尊重，不屑与之为伍。”
孟龙堂显然感同身受，“始祖高才，有了微薄力量后，一再发布请贤令’，在民间招募无数，同样出身微末，不被士族所容纳的治世用兵之能臣。”
叶水暖点头，“孟相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始祖虽大字不识，却没有一概否定士族，而是在建国之后，非常重视世家大族所倚仗的德行标准，甚至创立了中枢制，专为朝廷采择舆论，按人员的优劣来评定品级地位的高低。”
“后始祖离世，即位的始二祖有心改变以名士品评人伦，操纵朝廷选举人才的局面，但可惜成效不彰。被评定者的家世，仍然是他们的最大标准。”
这也造成了，五品以上无寒族，五品以下无士族。
中枢制反而成了巩固士族权力地位的工具。
孟龙堂听叶水暖说得条理清晰，心中一口气也松了下来。
“陛下说的是，朝中如今按着品阶高低，分配田产土地，并在东唐境内，以传诏的形式，承认了民间可以自行招收佃农。”
“这高官显贵依靠着名下富裕的土地，招收的佃农数量可是吓人啊！依靠土地和人手，士族的力量是稳步上升。”孟龙堂摇头。
“高祖之时，不是实行了不少决策，加强了皇权，虽然给了士族优越的地位，富足的生活，但军政实权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叶水暖微微蹙眉。
“确实是这样，若非高祖的铁血手腕，先皇便是在即位之初如何屠戮，也夺不回朝廷的掌控权。”孟龙堂叹息。
“孟相与我说起前事，不会只是感慨吧？”叶水暖很快反应过来。
孟龙堂脸色凝重，“陛下刚刚说的对，这朝堂上，有士族的影子，他们自恃清显，虽未站在这朝堂之上，却还是掣肘着朝中的大事小情！”
叶水暖眸光一闪，“我记得，孟相曾是士族的门生故吏。”
“陛下明察秋毫，”孟龙堂深深一鞠，“微臣不愿与之为伍，为先皇赏识，特旨擢升，也算是独一份了。”
“石定芳是你的学生？”叶水暖想起了麒麟大殿上，那个耿直进言的刑部主事。
“此事也是微臣心中忧虑之一。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但以他的手段，怕是不沾血腥都不行。”孟龙堂眉心蹙紧。
“前任刑部尚书，是士族的人？”叶水暖想了想。
孟龙堂点头，“陛下，这士族间也是盘根错节，各扫门前雪，如今陛下这一动，就怕他们联合起来，让陛下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