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急着走赶去吃饭吗
叶水暖笑意一敛,静静地看着他,静得连赵传业都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呵,好一个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赵传业,你不错。”
赵传业心头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与这些人的恩怨,难道叶水暖都知道?
可是,怎么可能?
好半晌,叶水暖笑了,“我问你,现在这些该怎么办?”
赵传业抬眼看着叶水暖,“四方卫从不干涉各自卫下的兵卒,既然陛下问了,末将斗胆。”
他大步上前,看着一众白着脸,心惊肉跳的朱雀卫兵士。
“你们都是林统领的亲兵,去行杖室各领两百军棍,官降一级,罚俸一个月。”赵传业一一扫过那些卫兵。
其中还有人不服气的,他也不意外,只说了一句,“按我说的,兴许还能端稳朱雀卫的饭碗。”
那些卫兵顿时噤声,小心翼翼地看向叶水暖。
“按他说的做。”叶水暖笑眯眯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青龙卫下,各自回营休整,马车交由白虎卫。若有地方军府的兵士,持名帖至馆驿,自有落脚处。休整完毕,该值守值守,该动身回地方的回地方。”
刘昂皱眉,就要出言驳斥。
赵传业截断他,“青龙卫再如何骁勇,也是肉体凡胎,难道刘统领一点也不顾念自己卫下兵卒吗?”
此言一出,刘勋不由望着那些风尘仆仆的卫兵。
一个个黝黑的面容上带着浓浓的疲倦之意,下颚因长时间奔波没来得及刮的胡渣。
衣袍虽然耐脏,但下摆都有磨损
他们都是青龙卫的兄弟啊
虽然痛心,但刘勋还是看着叶水暖,等着她发号施令。
“马车留下,白虎卫接手,护送的兵卒回去休整,这个月,俸银双倍。”叶水暖微微一笑,“刘勋,你与赵传业一起,把马车里的人带到芳菲殿。”
“是,姑娘。”刘勋这才松了一口气,青龙卫下兵卒磕头谢恩。
马车停在群芳殿外,铁制马车被打开。
走下一个个戴着镣铐的老者,他们衣衫褴褛,双目无神,像是提线木偶般被带进群芳殿。
“陛下,一行十五人已经到齐,末将告退。”赵传业依然面无表情。
好似叶水暖带进来这么多人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急着走赶去吃饭吗?”叶水暖叫住他。
“陛下行为隐秘,或许不愿太多人知晓内情。”赵传业便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打算离开。
他才出现在叶水暖面前,于她而言,他还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我确实不愿太多人知晓内情,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做。”叶水暖笑眯眯地,拿过一本账册。
“这是六部,国库还有帝宫所有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所有往来金银的出入。但是我让人查了一个月,愣是没查出一笔差错。”
赵传业皱眉,没查出差错,这不是好事吗?
“这人无完人,账本怎么可能滴水不漏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诶,有人动了手脚。”
叶水暖嘴角勾起,随意翻着账本。
“原本我也没想到这一点,只是觉得有些古怪,直到那天,我翻着看时,发现有一本不太对劲。”
赵传业眉心一跳,听叶水暖往下说,“小白菜一百斤一百二十两,烧火的松木一百斤一百五十两,蘑菇、新笋、香菌等三百六十两,各色干果一百一十两”
叶水暖每说一样,赵传业的心头就是一跳,他明白了。
就算是他五谷不识,也知道这些账目不对。
叶水暖一口气念了这许多,笑了,“若是我不曾管家,在这市井之间打交道,那还真就被骗了过去,赵统领,你说是吧?”
赵传业惊出了一身冷汗,“陛下,这事关朝堂与六部,末将不知。”
“既然账本是假的,那为什么几十个人查了一个月就是查不出来呢?我想了想,兰兰找的人,都是正经账房先生,或许日常有个小偷小摸,但较之国库,帝宫的账目,自然看不出破绽,若是他们没看到这些市井之间的数字。”叶水暖将账本重重拍在桌上,室内所有人连忙跪下。
“姑娘,是我疏忽了。”田映兰没有跪,脸上的懊恼之色显而易见。
“与你无关,就是我,一开始也没留心,账是算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注意,那些数字和名目根本对不上。”
“赵传业,这些人,是这二三十年里,东唐境内牵扯贪污巨案中专做假账的,我把他们从各地方集中到帝都,就是为了把这些账本给查清楚。”
叶水暖觑了那些人一眼。
按外表看,他们皆已垂垂老矣。
但实际上,有好几个不过四五十岁,只是长年的牢狱让他们比同龄人老上不少。
赵传业俯低了头,汗珠从两颊流下。
不用叶水暖说他都知道,这事的牵扯有多大。
“赵传业,这事不能再有旁人知道,他们的安危,我也交给你了。”叶水暖脸色凝重地交代。
“是,末将必定不辱使命。”赵传业磕了一个头。
叶水暖面向刘勋,“这段时日,太后宫里有人去请安吗?”
“陛下放心,按陛下吩咐,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刘勋犹豫了一下,“只是,陛下没有亲临,说闲话的不少。”
“你们四方卫守卫宫禁,规矩什么的,要把控一下,若是这帝宫中也跟市井一般闲话一堆,那还谈什么皇家颜面,你说呢?”叶水暖不以为意。
“是,陛下。”刘勋似懂非懂地点头。
“很好,”叶水暖站起身,走到那群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前。
“你们犯了什么罪,判了多少年,不用我说你们心里有数,这辈子要出天牢是不可能了,现在,我给你们一条生路。”
“这群芳殿,几千本账本,你们查,查出了我满意的结果,我也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姑娘,不,陛下,你是说真的?”缩在一边的老者们你看我我看你。
还是一位中年男人壮起胆子,问了一声。
叶水暖说话没有避着他们,那些话他们都听在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