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化敌为友
还好，唐糖很快就明白过来谁是罪魁祸首，在宣布完小八今晚的奶油蛋糕取消之后，就气鼓鼓地离开了。
走廊尽头，传来小八控诉她随随便便取消加餐的哭声。
什么加餐，不过是在医生的默许下，她偶尔自己掏钱给病人发点福利而已。
倒是这个风禾……
她回到护士站，翻出47床的病历，真的只是追星妄想症？
……
“喂！你怎么不吃？”
小八嘴里包着一整块鸡肉，发音含糊不清，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刚才根本没闹那一场。
风禾白了她一眼。
想到唐糖刚才面若冰霜的表情，看来“傻逼”不是什么好词。
但她也很难判断，旁边这个行为怪异的“小八”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不想吃。”
她修的是道，讲究的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吃喝是世俗欲望，对修炼无益。
当然，如果是为了合群的话，也不是就一定不能吃。比如上午，她就当着李警官的面吃掉了不少东西，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一个劲地问自己饱了没有。
对“饱”与“饿”，她是没概念的。
不过看眼前这食盒的量，嗯，上午吃得是多了些。
“那你把炸鸡给我吃。”小八倒不客气。
炸鸡？
风禾低头，看向面前的食盒。
这食盒透明，极薄，被分成一个大格子和三个大小不一的小格子，大格里装的是白米饭，小格子里则是三道不同的菜。
鱼香茄子，粉蒸牛肉，炸鸡块。前两个很好辨认。
通过排除法，风禾得出，外面有一层鳞状金黄脆壳的应该就是炸鸡了。是个没见过的菜色，但这颜色倒甚是好看。
小八已经把自己餐盒里的菜悉数吃完了，伸着脑袋在一旁张望，只觉得风禾故意磨磨蹭蹭，不肯给她，便翻过栏杆跳下床，伸出手就往她的餐盒里抓来。
“等等。”风禾拿勺子打开她的手。
“小气鬼。”小八恼怒地撇撇嘴，“不给就不给。”反正她也就是抢着玩。
“都给你。”风禾直接把餐盒整个递给她。
“额……”
小八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餐盒，又看了看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少女。
不是自己抢来的，怎么感觉有点没意思。
但挡不住盘子里的鸡块散发着经过美拉德反应的迷人香气，泛着星星点点的油光看起来煞是诱人，她吞了一口口水，道：
“你真的不吃？”
“嗯。”
小八一把端过盘子，轻车熟路地翻过围栏，爬回自己的床上，开始狼吞虎咽。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看旁边的那女孩儿。
可真是个怪人。
……
唐糖拎着奶油蛋糕走进病房时，只看到两个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盒，很是满意。
“胃口不错……咳。”
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
“喏，奶油蛋糕。”她把蛋糕盒子放到风禾的小桌板上，故意瞪了一眼小八，收了餐盒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退了两步回来。
煞有介事地对风禾说：“女孩子不可以说‘傻逼’这个词的哦。”
“知道了。”风禾乖巧地点点头。
“嗯，这就对了。”笑意再次回到了唐糖的脸上。
风禾很欣慰，这才是她熟悉的“管床护士”。
唐糖也很欣慰，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会骂自己呢。
出病房的时候，她是哼着小曲的，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
……
奶油蛋糕静静地摆在小桌板上，风禾没动。
装蛋糕的盒子是只透明pet盒，里面的蛋糕被做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抱着根翻糖胡萝卜，巧克力做的红眼睛显得它温润又水灵。
倒是有点像兔子精的真身。
那边，小八在一旁虎视眈眈，但她只是静静地盯着，也没动。
作为西蜀市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元老级病友，她和风禾不一样。
别看唐糖平时笑眯眯的，厉害起来的时候是她也是见识过的，要是唐糖现在杀个回马枪，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会过得很憋屈。
比如，被调去跟“杨贵妃”当室友，那是万万不可的。
她是有病，但也不完全有病，没到非得在一个病房里演金枝欲孽大明宫词才能图清净的地步。
奶油蛋糕她很想吃，但要吃得大方，吃得得体，吃得挑不出错。但以她目前和48床的关系，估计难度系数比较高。
如果早点告诉自己有奶油蛋糕这回事的话，小八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捉弄她，至少今天不会捉弄她。
“你想吃？”
那女孩儿如同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一双湖水似的眼睛扫过来，眼神刺得小八一个激灵。
她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
咦？不对。
又一个劲地猛点头：“不想！”
我这是在干嘛？
只见那女孩儿咧开了嘴角，眉眼微弯，看样子是要嘲笑我了，小八抿起嘴唇，心一横，准备开始拌嘴。
下一秒，装着小兔子蛋糕的盒子被递到她眼前。
小八隔着盒子看过去，那女孩儿的脸朦朦胧胧的，脸上的笑容很轻、很温柔，她拎着盒子：“给你。”
……
“你真的不吃么？”
小八一勺子下去，挖掉了兔子的尾巴，放在嘴里，甜味从奶油中释放出来，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多巴胺分泌的快乐。
“不吃。”如果不是做成这个形状的，风禾觉得自己还可以试试。
“真可惜……你是在减肥么？”第二勺瞄准的是兔子的耳朵。
“就是，这个形状……不怎么想吃。”风禾解释道。
小八停下观察，没了耳朵和尾巴，只剩两个光溜溜的半球，看起来傻乎乎的。
“那你吃这个呗。”她揪下“胡萝卜”递过去，“糖，甜的。”
她再三坚持，风禾接过来，放进嘴里，皱起了眉头。
“不好吃？”
“唔……太甜。”
小八又把“眼睛”挖下来：“这个不甜，我们一人一个。”
盛情难却，风禾只好闭起眼睛，勉为其难地把这个红色的小圆片放进嘴里。
红色的糖衣在口中化开，里面包裹的是黑巧克力，甜中带苦，苦中又带着明显的回甘，风禾没吃过。
“咦？还不错。”
“是吧？那这个也给你。”不由分说，小八又把另一片塞到她手里。
“那你呢？”
“没事儿，这个我以前经常吃。”
病房外，唐糖拎着另一只蛋糕，看得懵了。
刚才在护士站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才决定把这个给小八送过来，毕竟孩子也怪可怜的。
万万没想到两个女孩儿竟然因为一只蛋糕关系变得和睦起来。
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一句初中语文课文——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对，这个好像是贬义的？
算了，大学毕业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还初中课文呢。
唐糖看着手里的蛋糕，现在进去打扰不合适吧？自己留着晚上当宵夜好了。
她心情很好，转身，优哉游哉地溜达回护士站。
还没到呢，就有小护士一脸激动地冲她招手：“唐糖姐唐糖姐，快来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