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移交前
安格斯又讲了一段故事——讲的好像是艾琳娜去世和费赛尔结婚的故事。但朴松民的心思全都在芬格里特身上,所以基本上没怎么听。
芬格里特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一直紧紧抱着他,就好像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那么紧紧地抱着他。片刻之后,芬格里特断断续续诉说了一些对母亲的思念——她说她好想妈妈,妈妈为什么要走那么早……妈妈那天晚上还说要给我做南瓜汤喝,为什么第二天就不认识我了……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南瓜呀,她说我不是,还骂我是怪物……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她女儿呀,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认识我了?我把弟弟带到她面前,她像发了疯似的跟我大喊大叫,弟弟吓坏了,一直躲在我身后发抖……妈妈,我们是你的孩子呀,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们了……
她说她在那几年里的感觉,就像是坠入了一座腥臭肮脏的湖水中似的——湖水会透进她的皮肤,钻进她的口鼻,流进她的身体,再慢慢浸满她的肺部,缓缓挤压她的心脏,直到将她的身体吞噬,把她拖进无尽的黑暗,让她再也看不到光明,令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时才会停止对她的折磨……她说她好难受,她好想让妈妈救救她……可无论她怎么呼喊挣扎,也逃不开被吞没的命运……
朴松民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现在有我在,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呵护你、安慰你、鼓励你、爱着你。芬格里特说你不许骗我。朴松民说我绝对不会骗你,就算你再次被湖水淹没,我也会把你从湖水里拉起来,让你重新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芬格里特又开始低声抽泣,她说刚才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害怕失去你,就像害怕失去我妈妈一样……我害怕有一天你也突然不认识我了……我不想再被湖水淹没了,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这是芬格里特第一次跟他示弱,这也是芬格里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朴松民心中顿时一紧,连忙说,“南瓜,我要一辈子对你好,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芬格里特嗯了一声,随后闭上眼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口。
那幅ar投影不知何时消失在了空中,周围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二人的面前只剩下那片随风摇曳的花海。
这时,朴松民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安格斯的声音——“南瓜还好吧?”他问道。
朴松民很想直接骂他一顿——你这爹当的是个什么玩意?你她妈还好意思问南瓜怎么样了?南瓜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你在外面谈情说爱;南瓜最需要呵护的时候,你对她不理不睬;南瓜最需要尊重的时候,你不仅冤枉她偷东西,而且还扇了她一个耳光,有你这样当爹的?
安格斯见朴松民半天没说话,便又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朴松民冷冷说,“刚哭完。”
安格斯叹息一声,随后说道,“照顾好她,我一会儿就上来。”
朴松民说你最好先别上来,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安格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分寸,你只要帮我照顾好她就行。”说罢,便切断了信号。
芬格里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问道,“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朴松民说是安格斯。
芬格里特问道,“他要干什么?”
朴松民皱眉回答道,“他说他一会儿要上来。”
芬格里特擦了擦眼泪,说我不要见他,你带我回家吧。
朴松民点点头,准备将她扶起来。可还没等碰到她的胳膊,她便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行,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才行,要不然玛丽就当不成这里的女仆了。”她一脸认真地说。
朴松民说我们再给玛丽想别的办法吧,我怕他上来接着气你,你都哭了小半天了……
芬格里特摇了摇头,说,“我才不是被他气哭的呢,我是因为太想妈妈才会哭的。他一会儿上来要是敢跟我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直接把他骂一顿。”
朴松民知道她是想兑现自己的承诺,于是说道,“好,那我们就等他上来。”
芬格里特将头靠在朴松民的肩膀上,开始等待安格斯的到来。
……
安格斯看了眼时间,苦笑一声道,“本来是邀请大家来参加舞会的,没想到,居然让你们听我讲了两个多小时的故事。”
“大人,故事很精彩,我们也很想知道后面的发展。”有人说道。
安格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后面就没什么发展了,我和女儿的关系就此定格了——直到现在,她也不肯原谅我。她大学毕业那年,我还偷偷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我本来想送给她一份礼物,可没想到,半路就被贾斯德校长拦了下来,他对我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芬格里特要是看见了你,能直接让你滚出去,你现在可是次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年轻姑娘骂一顿,你也下不来台吧?所以就别自找没趣了。’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爸爸,她没理由记恨我这么久吧?校长冷笑道:‘你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还用我提醒你吗?’我说:‘我真知道错了,校长,您能帮我说句话吗?’校长说……”
“我说你要是能让芬妮复活,我就可以帮你说句话!”贾斯德校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地中央,并强行打断了安格斯的故事——他是被费赛尔搀扶过来的。
贾斯德冷冷看着安格斯,哼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又在我背后编排我的不是呢?”
安格斯连忙站起身,面向贾斯德的方向,“校长,您误会了,我只是在讲过去的往事。”
“往事?不会又是把哪本小说里的情节讲出来了吧?”贾斯德啧啧两声,冷笑道,“你真应该去学编剧才是,学法律真是委屈你胡编乱造的才华了!”
安格斯叹了口气道,“校长,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您都不会相信我,但请您看在芬妮的面子上,能不能不要这么侮辱我……我今年也五十多岁了,这里还有我的很多后辈……”
贾斯德刚准备继续骂安格斯,费赛尔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贾斯德听后冷笑一声,看向安格斯说道,“今天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我就不骂你了。”
安格斯说,“谢谢。”
贾斯德看了看时间,抬眼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上去?你不是想让我见证南瓜是如何接班的吗?”
安格斯看了看花园的方向,“我们走吧。”
待安格斯等人走后,周围的人开始讨论起这个又长又臭的故事——
“安格斯大人为什么非要让芬格里特小姐接班?”
“你刚才没听见吗?”
“我上厕所去了。”
“安格斯大人说原因有三:一是因为芬格里特小姐的优秀品格——她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如果她做家主,那么一定会做到赏罚分明,公正公开,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的得失而至整个家族的利益于不顾。二是因为她的能力——十五岁就能考入源物语大学,这说明她的智商不低;二十五岁就能成为小有名气的媒体人,这说明她的工作能力不差;从十八岁起到现在都没动用过家里的关系,更没有接受过家里一分钱的帮助,这说明她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如果她做家主,那么一定会带领整个家族更进一步。三是因为安格斯大人想弥补对她的亏欠——具体原因你也知道,所以我就不再重复了。其实还有一点,只不过安格事大人没有明说罢了——她是安格斯大人的第一个孩子,选长子长女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本来就是贵族们很多年的传统了,所以无论是哪方面的原因,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家族最怕的就是分崩离析,只要有个家主在,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要是芬格里特小姐不答应怎么办?”
“没理由不接受吧?这么大一笔财富,无论是谁都会不会拒绝的吧?”
“没准,你没听安格斯大人说她这么多年都没花过家里的一分钱么。”
“安格斯大人以后怎么办?他不会真的要去养老院孤独终老吧……”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血亲的关系,我相信芬格里特小姐不会做的那么绝的。”
……
当安格斯来到花园的时候,时间刚好定格在八点三十分。当他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依偎在朴松民怀里的时候,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一点都不喜欢女儿挑的这个女婿,他觉得女儿应该找一个像自己一样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像朴松民这种空有一身蛮力而没有半点脑子的半野蛮人,压根就不配当他的女婿!这种人,他可见得太多了——他们一辈子都混不出个人样来,而且还都是一些顽固不化、冥顽不灵的傻瓜。这些人,不是在自我感动中度过平凡的一生,就是为了不相关的人搭上性命。就像这个朴松民的师傅,是被活活烧死的,除了一份代表荣誉的奖状,基本上什么都没留下——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就为了被人写进故事书里歌颂所谓的牺牲精神?还什么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呵!真可笑!只有存在血缘关系的人才能称做家人,这种骗小孩的鬼话他们还真敢信!
如果不是女儿喜欢,他怎么可能会把这样的蠢人调入守卫队?如果不是为了完成那件大事,他又怎么可能允许这种笨蛋和自己的宝贝女儿谈情说爱?
他一直都想不通女儿为什么会选了这么个蠢东西。几年前,他还为女儿设计过一场完美的邂逅——男方是布尔家族的二公子库克,不仅智商高,相貌好,而且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公司高级人才认证。如果一切发展顺利,他不仅可以获得一个能力出众的帮手,而且还能在那件大事上获得布尔家族的支持。可谁成想,女儿硬是把库克少爷给骂跑了,还差点动手打人。他实在是想不通女儿的想法——女孩子不都是喜欢长得帅的吗?难道南瓜是脸盲,就喜欢长得丑的?
正想着,贾斯德校长突然在旁边催促道,“怎么,后悔了?我可不像你这么闲,你要是不想让南瓜接班,我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