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陛下不哭，逝者如斯夫
章邯挑眉，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么说——咸阳城中的确发生了大事？”
黑龙卫再次惊怔，不再作答。
此时，嬴政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就连盖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章邯将竹筒里的信笺取出，递交给了嬴政：“陛下———”
嬴政摊开信笺仔细阅览：上郡、北境，和武关，以及函谷关都遭遇到了异族的袭击，四场战役全都取得了胜利；六国余孽串通异邦欲谋不轨。
诸多事宜全都记录在了信笺上。
嬴政一开始看得是心花怒放，好不高兴。他甚至觉得这是驻守四方的将士们，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哈哈哈哈……王翦、蒙武、蒙恬干得不错！蒙天放、嬴忻、董翳、司马欣也不错！有他们在，朕放心！”
黑龙卫一听，眨了眨眼，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嬴政一眼；而是悻悻地挪动着身子，想要躲到一旁。
“你做什么？”眼疾手快的章邯和盖聂，连忙拔出佩剑，指着黑龙卫肃声问。
黑龙卫吓得高举双手，不敢再有动作。
看着黑龙卫一脸无辜的样子，嬴政骤缩了一下瞳孔，继续阅览书笺。
直到冯征被杀，四个字映入他的眼帘；嬴政整张笑脸瞬间垮下。
他闭目再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看到的依然是那四个字；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那四个字。
嬴政不淡定了，瞬间起身；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一个虚晃，险些摔着。
“陛下——”盖聂和章邯慌忙上前扶住他，担心的唤道。
嬴政颤抖着手，将信笺递给章邯：“章、章邯！你、你替朕看、看下，此信后面所说，是、是何意？”
嬴政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将信笺递出；然后在盖聂的搀扶下，坐回到了席位上。
他觉得头很晕，心口剧烈跳动着，很痛、很痛。
章邯狐疑地直接跳过信笺前面部分，只看后面半段。
然后———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惊吼问道：“冯征死了———？”
听到章邯的惊呼，嬴政再次闭目，脸色黯然神伤。
冯征这样具有大才的少年，他是真心喜欢的不得了，欲将其精心培养的那么个孩子，竟然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
他的心是真的好痛，好痛。
昔日，冯征层出不穷的伟策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多么鲜活欢脱的一个少年，鬼点子多，又贼机灵，他却再也看不见了。
盖聂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愣在当场。
黑龙卫安静的跪着，他知道仅是这一条消息，就足以淹没嬴政的心。
他可不敢在这时候，往他火头上浇油。
“冯征的事——你细细说来！朕要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喏！”黑龙卫回应道，随即将冯征遇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嬴政。
当黑龙卫将冯征遇害的事说完，恰巧经过帐外的冯远，在听到这些后，双目顿时睁大，呆滞的站在原地。
“阿征他……死……死了？”
他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动也不动。
“混账———”嬴政再也控制不住的，将信笺砸向了黑龙卫，就连面前的桌案，也被他一脚踹翻。
黑龙卫闭目：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他都死了十几年了！居然还阴魂不散？”嬴政气得快要暴走，拔出身侧器架上的佩剑就要乱砍一气。
“什么楚系势力？什么昌平君？真当他能只手遮天不成？”
帐外，听着帐内嬴政的嘶吼声，冯远这才回神，嬴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令弟的事——节哀！陛下定会为他主持公道的。”
冯远眼中含泪，长叹一声：“只是———接下来不知如何告知与叔父和阿战。”
“叔父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阿战与阿征感情好……只怕是也……”
嬴怀无奈叹息，一把将冯远揽入怀中，拍抚着他的后背。
“呜呜……”冯远再也忍不住啼哭起来。
嬴怀虽与冯征只见过几次，但却深感失去弟弟的悲痛。
他也是有弟弟的人，换做是他，他也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们可曾查出，幕后指使那两奴仆杀害冯征的真凶？”嬴政收回佩剑，强忍着怒气，问道。
黑龙卫跪叩响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那人太过狡猾，隐藏得太深；属下无能！并未查出其身份。”
哐当———
嬴政一拳将面前的桌案，击裂成两半。
黑龙卫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轻，连忙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见嬴政手上开始流血，盖聂上前劝慰道：“陛下息怒！请保重龙体！”
章邯见状，连忙大喊：“宣太医———”
很快，扁素问拧着药箱狂奔而来。
见嬴政手上有条不小的血口子，他连忙上前，开始为其清理伤口。
嬴政一边接受着扁素问的包扎，一边继续问：“可曾查出与之接触过的人有哪些？”
“回陛下！典客伏遥伏大人！中车府令赵大人、还有秦将军，都与之接触过。”
嬴政挑眉，再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联想到数日前，冯劫遭袭，冯战被赵高和秦央针对；嬴政立刻明白了过来。
“好啊！朕出巡在外，他们就兵分两路，针对冯征、和冯劫冯战！好阴险的计谋啊！”
嬴政这么一说，章邯和盖聂也立即明白了过来。
说来的确是巧，冯征在咸阳被害，冯劫在出巡路上被打伤，要说这不是早有预谋，他们肯定不信。
“陛下———”黑龙卫小心翼翼地唤道。
“说———”
黑龙卫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冯大人那边……？”
嘶———
嬴政顿时觉得为难了，冯劫就这么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培养得非常优秀，谁知———幼子未成年，就被人杀害了。
这算是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吧？他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他。
“啧～唉……”嬴政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先回吧！让冯弃疾主理冯征的后事！莫要怠慢了他。”
“喏！”黑龙卫应声，退出了帐篷；随即纵马离开。
章邯出来传令：“冯远！陛下召见。”
冯远抹去眼角的泪水，跟随章邯走了进去。
“参见陛下！”
见冯远眼眶湿润，嬴政大致猜到了，他已经知晓冯征的死讯。
“冯远——节哀！”
冯远强忍着泪水不作声，也不抬头看他；任凭眼泪一滴滴落下。
“冯征的死……暂时不要告诉冯劫和冯战！”
冯远一怔，猛地抬头：“陛下———”
“待朕回去后！”嬴政严肃的盯着他，打断他的话：“朕自会为冯征做主！”
冯远知道，嬴政是不想因为冯征的事，而打乱他出巡的计划。
此刻如果将冯征的死告诉冯劫父子，难保他们不会请求，回去见冯征最后一眼。
届时，可真就扰乱了陛下的出巡计划。
“喏、喏！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退下吧！”
“喏！微臣告退。”冯远应声，退出了营帐。
嬴政紧了紧拳头，瞥向章邯：“你给黑冰台的传信，让他们暗中调查此事！在朕封禅泰山之前，朕要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喏！”章邯回应着，即刻出了营帐。
扁素问将嬴政的手包扎好后，再三叮嘱：“陛下！近几日千万不可碰水！以免伤口感染，变得严重了。”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喏！”扁素问应声，担忧的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盖聂。
盖聂摇摇头，扁素问便拧着药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