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人成虎
一间宽敞，摆设豪华的办公室里，三个身高均超过一八零的大男人再次聚首。
“先说好，我们这次合作都只是为了陌雪，以后我们还是竞争对手。”林影坐在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神色严肃对二人交代，或者说是警告。
“那是当然，我们只是暂时的合作伙伴。”沐晨正襟危坐，颇为老实的坐在沙发上。
“敌人都被解决了，这联盟趁早解散了得了。”
斜倚在办公桌上，慕容皱眉，一脸不耐。
要不是这几天父亲派他去外地，林影家开的某个酒店实习几天，自己一定会在陌雪身边好好陪伴她。
而不是让身边的两匹狼有可乘之机。
“先别急，我就是好奇，黄倩不是已经把附近的监控都毁了么，你是怎么有她投毒的视频的？”林影疑惑的看向慕容。
随即就看到慕容这混蛋，嘴角轻扬，得意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屁股下还压着重要的文件。
也不嫌硌得慌。
“这还不简单，我当时是跟陌雪一起喂的猫，周围停靠了几辆车我自然清楚，找个车载记录仪还不简单。”
慕容说着还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仙人掌盆栽，掰断上面的尖刺玩。
这家伙，说事情就说呗，还暗暗炫耀当时是他陪的陌雪，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么。
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着。
“你怎么就确定当时绝对有车会停在那，并且行车记录仪是打开的，而且我记得视频当中黄倩下毒是深夜吧。”
林影继续追问，并且嫌弃的抽出文件摆好。
“你傻啊，食堂附近一般停的都是教师的车，在食堂吃饭的教师又一般都是住校的，而且车位基本都是固定的。深夜怎么了，车载记录仪照样工作啊。”
这一系列套娃逻辑下来，竟隐隐有点道理，慕容心思一向缜密，对于细节很是讲究。
“那黄倩买药的照片是谁拍的？她当时可是在校外买的，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此刻开口的沐晨，打断了两人即将开始的对骂。
“我找的黄倩男友，本来是想打探一下黄倩的底细，结果她男友因为害怕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晃晃手中的玻璃水杯，林影浅浅的饮了一口，接着阐述。
“黄倩欠他一大笔钱，借口说什么既然分手了，就算付她的青春损失费了，她男友不甘心，准备找黄倩当面谈谈，就看到她出了校外。”
我家小雪可是安分守己，从来不跟其他人瞎跑额，想到此，林影满意的笑了，又接着细说过程。
“她男朋友以为她又要出去鬼混，就跟着，想着拍几张照片威胁她还钱，结果就看到她去药店买药，心想学校也有药店，为什么要大老远的买药，就随手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在黄倩走后去问了店员，竟然是老鼠药。”
“这么复杂啊，那只猫的尸检报告也是你弄的？”慕容听着这一串因果，心里感叹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不就是报应么。
“对，问了个帖子里的爱猫人士，得知猫被埋的地方，找人弄出猫，再去检测就成了。”
逻辑清晰，切入口精准，林影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一般人谁会想到调查猫的尸体。
他没有说的是，黄倩父亲的事也是他操控的。
她爸是制造儿童玩具的，小工厂规模小，制作技术简陋，所以生意也一般。
可她爸不思考改善企业，改良加工，却每天做着接个大单便能一步登天的美梦。
那他就给她爸这个“实现梦想”的机会，交货时间卡的非常完美。
她爸只能缩短制作时间，压迫工人长时间加班。
最终以工人忍受不了，额外长时间加班却仍以普通工时来算工资，引起公愤，新老员工纷纷离职罢工，导致交货严重逾期。
因为赔付高额违约金，不赚反赔，资金链断裂，届时股东撤资也来不及了，她家工厂自然破产倒闭。
这些，他也不必提，多米洛骨牌效应，经商的小基础罢了。
“那不用说了，标注时间，放录音是你做的吧？”
慕容随意瞥向正坐的沐晨，好奇的询问道：“我们是从证据找人，而你是从人出发，提出证据，肯定有隐情吧？”
“嗯，我等陌雪的那天，不止遇见了黄倩，那时张希要出门，也就认识了下，她是知道我对陌雪的心意的。”
“就这？”林影不满的看向沐晨，说话不说完整，说一半留一半很吊胃口。
“当然不，后面张希联系我，说怀疑黄倩，说了很多，最后让我帮帮陌雪，我那时就基本确定凶手是谁了。至于标注时间，就是你们当时给出的照片，我拿出来了对比而已。”
其实还有没提的，他当时恳求校长不要责难陌雪，给他时间证明陌雪的清白。
就当是互帮互助，当初他放弃清华北大，而选择现在这所学校，是因为“父亲”要求自己帮助他。
那时前任校长出事，校长职位空缺，副校长到校长的晋升，需要他选择本校来提升他的业务和知名度。
要不是当时母亲身体不太好，他根本不会去寻求这个男人的帮助。
他所谓的父亲抛妻弃子，甘愿吃软饭，只为获得更高的权利和地位，只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度过难关。
母亲弥留之际，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嘴里会无意识的唤她前夫的小名，脑海里似乎都是她们一家三口，曾经和和美美的时光。
他屈服了，这个伪装坚强的男孩。
熬过了最需要父亲关怀的年纪；挺过了母亲突发恶疾的时日；度过了最艰难的穷苦时刻；却没有勇气…看母亲无知无觉的呢喃。
最终还是在关上病房门后，难以自制的洒了泪，慢步走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蹲下身子泣不成声。
他最后还是找了“父亲”，达成了协议。
尽管男人已经年近不惑，可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反观被病魔摧残的她，形容枯槁，原本清丽娟秀的脸上，此时却沟壑纵横，黄气蔓延。
曾经被男人夸赞，秀丽的长发就算剪短了，也难逃枯草的命运。
男人似乎也惊讶于她的变化，伫立在病床边前，久久不曾动作。
她似乎有所察觉，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伸出苍白无力的指尖，想要抓住男人的手。
失去血色的唇轻颤，吐出他们年少时，相爱的昵称。
“木头疙瘩，你终于来看我了。”
双手交握的刹那，母亲似乎满意的笑了，男人的脸却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母亲离开时应该是高兴的吧，以至于在那个男人看望过她后，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她应该是没有遗憾的，不然也不会嘴角含笑的离开。
她可能又回到了她们的初遇，那个在树下的少年，正在静静的看书，而她也变成了少女模样。
他记得母亲曾说过，她对父亲是一见钟情。
那个夏天，靠坐在大树下看书的少年，清冷精致的模样，阳光透过林梢散落在他的身上，似神袛降临人间。
那画面一下子就映入她的眼帘，刻进她的心间，她当时就在想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物。
她后来自然就死缠烂打啊，穷追不舍啊。
终于，在她厚脸皮的攻势下，那个清淡如水的人，最后还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她不悔此生遇他，哪怕是他后来移情别恋的时候，她都不恨。
他太好太优秀，而自己在一众追求者中显得是那么普通，她的爱实在太渺小太卑微了。
能得他的青睐，能和他共渡一段美好的时光，而且还有了她俩爱的结晶，她就很满足了。
她的记忆中，木头疙瘩总是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她总是要用手抚平他皱起的眉，然后用她的笑容暖化他。
母亲提起他的时候，脸带笑意，声音温柔，即使被病痛折磨的时候，都未生出一丝怨怼。
那么好的妻子，他也忍心抛弃，那么优秀努力的自己，男人也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恨他。
他记得母亲即使在父亲离开后，也总是温柔的劝他，不要记恨父亲，他不是故意要离开她们母子的，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苦衷就是他现在拥有的财富和地位么，那他的苦衷还真是“辛苦”他了！
他心里怨恨，但不会违逆母亲。
他想，他大概跟母亲是一类人，轻易不会动心，一旦心动，那就是一眼万年，至死不渝。
他是在去看望母亲的路上撞见陌雪的，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安慰他；看淡些。
他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转。
不敢回家，一个人的家里寂静无声，冰冷的厉害。
不敢去见母亲，怕看见她洞察的眼睛。
他骗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的谎言，会在她无波无澜的眼神下，分崩离析。
母亲临走前给了他一大笔钱，告诉他是父亲给的。
他傲气，不肯要。
一向乐观爱笑的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痛哭。
说不想因为她的病，拖累他，本该无忧无虑的人生，因为她过的艰难困苦。
从小到大存的奖学金也补不上她这个“窟窿”，她自责又愧疚。
他收下了，沐晨曾经的傲气也被生活的棱角磨平。
拜托医生给母亲最好的药，让她减轻痛苦。
剩下的钱供自己以后的生活和读书。
他会实现母亲的愿望，快乐的活着，遇到心仪的人不要退缩，勇敢追求。
就像曾经的她那样，对父亲义无反顾。
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遇到了陌雪。
澄澈清明的眼睛，温暖柔和的笑容，羞红的脸，古灵精怪的回答。
在他那段灰暗的日子里，点缀了一抹亮色。
像夏夜黑暗的草丛里，闪闪发亮的萤火虫。
像万籁俱寂的黑夜里，默默绽放的昙花。
像人声鼎沸的欢场里，一爆而消的烟花。
像群星璀璨的天空里，一闪而逝的流星。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第二次见面时，其实不是学校的走廊上。
而是医院附近的一家面店里，她当收银员，坚决不收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的钱，他顿感疑惑。
在男人离去后，她又拿自己的工资垫付他的餐费。
旁边的小女生也是个收银员，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淡笑的说“他以前来过，脸上扣个鸭舌帽，东张西望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坏人。”
“啊，真的啊？”小女生一脸好奇。
“直到，上次铃声响起，他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我以为他要逃单，就随他冲了出去。”
“然后呢？”小女生追问。
“我还没追到他，他就回来了。”
“这么奇怪？”小女生纳闷。
“他说他听到铃声，还以为是出任务，后来才想起自己早已经退役了。”
“退役？他年纪也不大啊。”
“他是个消防员，脸上的伤是上次任务留下的。后来…”
“啊，那也太可怜了吧。”小女孩感叹。
“不，他不可怜，他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付出，我觉得他是感到光荣的。”
突然，一双手在自己背上拍了下。
一个牛高马大的小伙正不耐烦的皱起眉头，问道：“你到底进不进去啊？别挡路啊。”
“抱歉。”沐晨在女孩闻声看过来之前，快速的离开了。
他当时因照顾母亲，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天夜，面色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
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糟糕的自己。
也是那次，让他决定向父亲妥协，接受他迟来的“照顾与关爱”。
也让母亲在弥留之际实现了最后的愿望。
她不可怜，她为自己的所爱付出，是心甘情愿的。
女孩的话也点醒了他。
待到母亲的事情都处理结束，他再去找她时，她却不在那里工作了。
所以后来在学校再见，他会那么急切。
想追求她，想拥有她，想看她笑，想对她好。
“喂喂喂，你傻笑个屁！”林影不爽的看着陷入回忆的沐晨，不满极了。
还说慕容心思不纯，爱炫耀，这沐晨还屡次三番的提呢。
不过这几天陌雪都不搭理他，看来还是自己技高一筹，林影得意的微弯嘴角。